悲喜

悲?喜?

“咳咳……”討厭南方溼漉漉的冬季,“咳咳……”尤其還是在山上……

“病的很厲害嗎?”摸了摸我的頭。鄉思坊的班主羅伊關切的問詢。

“咳咳……”你覺得呢?馬不停蹄日夜不分的狂奔兩個月,從魚文到京城,得點感冒算是輕的。

“那你今天是不是不能練習了?”班主笑笑。

“咳咳……”我要是能練習,我就不給某咳嗽膠囊打廣告了……

“今天先休息吧。我去請郎中,乖乖待着啊~”說完他就轉身離開。

咳咳,事情是這樣的。現在時間:回到京城第六天,離開魚文的第六十七天。地點:皇宮後面玲瓏山,不是京城城南花柳相鄉思坊。也沒有和那些孩子在一起,而是單獨被這個自稱叫羅伊的班主弄到了玲瓏山裡一座沒有門只有高高的院牆的院落裡面。讓我單獨練什麼劍舞……

傻瓜都知道,能在玲瓏山建宅院的人家是哪家……

劍舞……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也不怕我這個武功白癡誤了你的事……還是說,不用擔心我會一劍捅死你!……

順便說一句,交接班那天(剛到京城那一天)我終於再次看見了那張傳說中的賣身契……還是當場現製造的……在罪魁和當事人——我的見證下,化名叫雨兒的可憐人——我,因家境貧寒以五文錢的低廉價錢買給了百花樓樓主。最讓人可氣的是,末尾那欄,簽名居然是“他爹”……然後,在我親爹的笑臉下,羅伊班主畫了個圈在上面,又簽上了翡翠的大名。那“珍貴”的五文錢被我親愛的親爹用紅繩繫上,掛在了我的脖子上,美名其曰叫做“紀念品”!!……這是我脖子上掛過的第三件喪權辱國的紀念品……

欺負我很好玩!是吧!

郎中也請得了這麼半天?!算了,誰會在乎一個連姓都沒有的小孩……

躺在這個爛地方真的好冷……咳咳……

似乎門開了,似乎有人走過來,似乎有人在摸我的頭……

大軒朝響噹噹的三朝元老教了兩個皇帝的老太傅大人,今天……不……是,這幾日來都很鬱悶……他老人家想着,皇帝徒兒回來後,批奏摺朝廷上下的瑣事就可以放下,安安心心的休息兩天。皇帝一口氣五六個月不在京裡,保證影子不露餡,安排雜事,處理公務,還得去書齋教小小徒兒,老人家忙得直後悔幹什麼活這麼大歲數。

手裡拿着一大堆文件,這還得往宗室府跑一趟。原計劃繞遠去接兒子的皇帝徒兒,突然改變主意,準備要拉那可憐孩子下水……先不管他這個計劃能不能成,就先讓這位年過花甲的老人家,暗門總部御書房兩頭顛了幾天……

太傅大人心理雖鬱悶憋屈,但還是撒開了老腿兩頭跑着。沒別的,誰讓他答應某人照顧他,幫助他,心疼他。

要說按照輩分,跑腿的工作橫着輪,都輪不到太傅大人身上,但現在的事情有點棘手,只有他老人家才能辦。原因無他,就是宗室府現在的管事安親王段昕塵是太傅大人的好友。以前年輕的時候,這兩位常常一起釣魚爬山逛小廟。況且按輩分這位親王是現在皇帝的爺爺。皇帝和他說話還得掂量掂量,更何況是其他人。

而如今這事確實難辦,想當初那小子詐死脫了皇籍,後來雖然又接回了宮。但至今這皇籍的問題,就沒有真真切切的落下來。接進宮,是按照私生子的待遇辦的。排序是按長幼,但要是真要恢復原有的所有權利,這份玉紙金碟就太重要了。但是這事又不能怪皇帝徒兒,當年接生的那些奶孃,在場知道實情的那些太監,大多離奇死亡,活着的幾個也都癡癡傻傻。宮廷呀,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懷裡的幾件暗門密件,還有直指這宗室府頂頭就當年性別錯誤問題的證據外加彈劾摺子,可是老人家辛辛苦苦倒騰幾天整理出來的,給那小子翻身就全指着他了。

宗室府內堂平時沒什麼人來,大家都知道老王爺喜歡安靜。除了皇室裡面的重大慶典,皇室人員突然的生老病死,這裡根本就是門庭冷落,沒有一點人味。太傅大人很清楚到這裡來,不會有什麼門童接應,也不會有什麼太監泡茶。徑直走進屋裡,一個身着錦服,面貌安祥的白髮老頭坐在裡面喝茶。

“老哥好久不見,還是這麼喜歡清靜呀。”太傅跨進門檻。

白髮老人擡起頭,看了看進來的太傅,“老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還拿着些東西。”

老人眯着眼,打量着這位很少在這裡出現的帝前紅人。

“呵呵,我來是有事。但不是壞事。”太傅不好意思的笑笑,“有老夫在,不會讓他變壞的。”

“哦?”老人拿過卷宗,一件一件翻看。

良久……

“……真有此事?”老人有些不相信,不自覺的反覆摸了摸暗門的那幾張文件。

“恩……”太傅苦着臉,點點頭。“我這好不容易截下來的。你也知道,朝廷裡面總有些人閒日子過的無趣,想要掀點風浪。”

“你確定不是你寫的?”他拿起彈劾摺子來,“咱們倆可是老相識了,你的那手以假亂真的仿字本事,本王可是清楚的很。”

“咳咳,看王爺說的。”太傅小跑到跟前,倒了杯茶,“我的那點本事能用在這上面嗎?最多也就是年輕的時候,幫着你們抄點經典,備着被夫子罰而已。”

“小時候的那些荒唐事就不要說了,人都一把白鬍子了,老把那些事情掛在嘴邊還了得!”老人笑笑,“你給我那這些東西,想必已經有辦法了。直接說吧,本王給你辦。其實,不看這些材料,我也知道那小子是宮裡出生的。外面的隨便什麼野孩子,怎麼可能知道韜光養晦。沒有經過宮廷的爾虞我詐,十幾歲的孩子不能夠明白這個道理的。”老人賊呼呼一笑,“老實說吧,是不是聖上有什麼動靜?這幾個孩子本王從小看到大,他們有幾斤幾兩,我還是瞭解的。透透底兒,本王也好動動,皇室子弟凋零,別再死幾個了。再來一場,那就真的會空蕩蕩,剩下一脈了。”

太傅嗆了口茶水,“您想太多了。沒那事,絕對沒那種事。這都快兩年了,老吊着人家小孩,也不合適不是?其實,這也就您一句話的事情。不用公開,玉紙金碟一備,往檔上一記,就好。這裡也沒有別人,放什麼,造什麼還不是您說了算。”

“哼,還瞞着本王。成,你不說,老人家我就繼續看戲。當然,還是那句話,皇室旁支堅決不參加內鬥。以後,要有什麼事情,要保什麼寶貝,別來找我,老夫不管的。”

“誒,別。其實,聖上就是想加他進來旁敲側擊一下,那幾個笨孩子而已。真的,就這些。”太傅可憐巴巴,“那個,別不管。其他人你可以不管,老六你得照看着。那孩子太可憐。”

“恩,就知道你捨不得你的乖學生,心間肉。嘿嘿。”老王爺笑得燦爛。“放心,那孩子雖不是皇室子弟,但看着就讓人舒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事情交給我,至於這老五,孩子小時候就傾國傾城,穿着小宮女服的樣子看着就讓人心疼。長大了穿着男裝,老頭子一下子看着有那麼點不習慣……而已。”

“感情您老哥早就知道,在這裡套了你傻弟弟一遭!”太傅一臉鬱悶,一腦子驚呼上當的聲音迴盪……

“誰讓你這老傢伙,數月也不來看我。就知道埋在老鼠洞裡幫你的小徒兒,不知道老朋友一人呆着寂寞?”老王爺賊呼呼,“別用那個表情看我,這皇城裡還沒有瞞得過我這老頭的事情。我勸你最好去看看你小徒兒的心肝寶貝,小心別再出什麼事情。備壽材是件麻煩事,老人家我不喜歡做。”

呆在一旁的太傅聽到這幾句話,臉色一沉,撒開腿跑了出去。連別都沒有告。不是太傅他偏聽偏信,這位王爺能活到現在,經歷了大大小小宮裡宮外的紛紛爭爭,還能夠保有自己的一份兒不大不小的力量,能夠統領整個皇室宗親,一個人守着空蕩蕩的宗室府卻能一條不亂有緊有序,皇帝跟他說話,還得考量考量。至今爲止沒有人敢說什麼。這可不是什麼輩分問題,輩分那只是表面文章。皇宮裡面,誰在乎過,上幾代殺宗親閣老的事情還少?

太傅大人他現在只是覺得這個老頭很恐怖,後悔爲什麼年輕的時候沒覺出來?

誤交損友,如今也只能在心裡唸叨唸叨。

好在他不擔心,這位深藏不露的老王爺玩什麼其他貓膩。這個老頭淡泊隨性不問世事也是出了名的。

太傅一陣疾跑,雖然知道那小東西回京了,但是皇帝徒弟一回來就神神秘秘的,不見人也不多說話,好像曬蔫的老黃瓜。忙着交接,整理翻身資料,沒有顧得上問他,以爲只是這一路太累了。被那老頭子這麼一說,這件事情透着古怪。

想起笨徒弟走的時候,連腳下風都帶着笑意的情景。怎麼都和現在聯繫不到一起。

越想越覺得心寒,老人家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心理嘀咕:臭小子,這回要是再把人給往死裡逼,老頭子我就讓你打一輩子光棍!!!

這還沒有到御書房的外牆,老太傅就停下了腳步。牆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好像是暗門的副總管羅伊,他不在鄉思坊處理情報,跑這來幹什麼?臭小子的誘敵計劃不是沒幾天了嗎?

看看四周。幸好過來的時候,太監宮女被老人家狂奔的樣子嚇到了,此處方圓十丈不會有人影。漫步蹭到牆角,暗道的入口處,快速打開暗門,瞬間鑽了進去。

羅伊趴在觀望孔邊上看了一陣,確定沒人經過,沒人發現。才舒了口氣,回過頭,“太傅老大人,功夫又精進了。出神入化,我們這些後輩不知還能不能趕上了。”

“少貧嘴,說正事。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被太陽曬傷?”老人一臉壞笑。

“沒貧,真沒貧。”羅伊湊過來,“太傅大人都知道您醫術好,特地來找你的,暗門裡的郎中給的藥不行。太醫院我又不敢去,這不只能找您來了。”

“誰病了?你這麼着急。”太傅心理急呀。

“唉,主子從魚文帶回來的小孩。準備跳劍舞的。”羅班主一臉無奈,“孩子長的倒是漂亮,就是不會跳這種舞。眼看就要到日子了,加緊練的時間都沒有。人就病了,估計是路上冷的。但主子這不也急嗎?現在在後山的那棟宅子裡面躺着呢。這幾天郎中給的藥也不管用……”

這話還沒說完,太傅就又撒開腿往後面的玲瓏山跑去。

“羅伊,去我的宅子裡把我的診箱拿上。”跑了兩步突然回頭,對愣在原地的羅伊喊。

“太傅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我都等您半天了,診箱能沒拿嗎?”羅班主擡起右手,晃了晃提着的紅木箱子。

感覺好溫暖,這種感覺很熟悉。

似乎知道來的人是誰,但刻意不想去想。

他身上的味道很輕,不離近是聞不出來的。有些像檀木的香氣,就單論味道,不是很討厭。

腦袋很暈,知道是發燒引起的。想睜眼卻怎麼也睜不開,意識清醒,身體酥軟無力,感覺也是靈敏的。這樣的狀態,這兩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過。不知道怎麼回事,意識似乎有想衝出軀體的慾望,卻又被這身體禁錮。靈魂似乎正在這狹小的區間中游離,這種感覺很微妙。既能夠感覺到身體的一切反應,又能夠讓人有一種飄渺的不真實感。

靈魂試圖掙脫出去,但是那人的胳膊抱得實在是太用力。再試圖睜開眼睛,卻又控制不了肢體。這種不上不下的境地,讓人憋屈的很難受。

嘗試了幾次無果。最終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等待這種類似鬼壓身的感覺退去。

感覺門口又有些動靜,感覺抱着我的人明顯一震,迅速把我放下,準備離開。

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漂過來,“別躲了,都看見了。好好待着,一會兒有事情請教。”

這聲音很熟,讓我想起一個帶着小孩子心性的老人。

門開的聲音,腳步聲,似乎不止一人。聲音有些雜亂,聽不出來具體人數。

微涼的手指觸摸着我的手腕,翻開了我的眼睛,微微一絲光亮,讓我模模糊糊看見了眼前的這位老人,比先前離京時似乎瘦了許多,皮膚似乎也白了許多。

微涼的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涼蘇蘇的感覺讓心裡的那股火,微微安靜了一些。

“風熱,急症。這些天耽誤了,病發起來了。”似乎聽見有人舒氣的聲音。“先前郎中來開的藥對症是對症,只是這孩子的身子弱,先前又血氣大虧,後又沒有好好休養。又趕上陳毒將解,毒素尚未排盡,自然普通藥石無太大效果。

隔了一會兒,“羅伊拿着老夫的方子,速去抓藥。這副是拿來泡澡用的,這副用來熬煎。怎麼煮怎麼煎都寫在紙上,千萬不要弄錯。”

又是一陣開門關門的喧雜聲響。

待再次安靜下來,狐狸說話的聲音有些冰冷,“這又是怎麼回事呀?不是去魚文接心肝寶貝的嗎?怎麼弄回來個小舞妓呀?”

“呵呵,這件事情我一會兒再跟您好好地說,現在這孩子睡着呢。別吵醒他。”某人的聲音終於響起。

“沒事,那小子燒發的燙着呢。丟水裡都不會醒。”狐狸的聲音更冰冷了,“想你最好解釋清楚,要不老人家我就不知道會不會做出點犯上的事情來。”

喂~~狐狸,你不是說笑吧……

“太傅大人,嚇壞學生了。我這就說,您先坐下歇會兒。”

哈,原來這個人也會開玩笑呀……

“好,你怎麼中途改主意的?老頭子我剛剛纔去宗室府把這小子的玉紙金碟搞定。翻回頭就被你賣了,變成小舞妓?你耍我老人家玩呀?”

狐狸大人,您去弄那東西幹什麼?眼看我就能脫離皇室陰影了……

“呵呵,太傅,如果我按照原計劃把他接回來,秘密的接回來,這孩子是不是會和暗一樣,永遠待在地下,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哼,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呵呵,這是當然。你不會因爲這個就弄出這些事情吧。從來也沒想到過,你會有理解暗的一天。他聽見會感動的。”

狐狸你不要這麼風趣好不好。

“那孩子不能被埋在地下。”這聲音有些惆悵,“太傅您是沒有看見那孩子的真正才華。我們之前領略到的貪污案,圖紙案都只是小菜。這個孩子沒用一兵一卒就招安了魚文響馬。我們給他準備的西北大營三千兵馬,他連看都沒看。不光收拾了匪患,順便還安撫了難民。澄清了洛水候一門數十年的冤案,收羅了安定西北的一員大將,安撫了西北暗門總部門主翡翠的不安分。這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這孩子做完了朝廷要員計劃三年實現的事情。重新制定商業法案,回覆魚文往日的繁華,爲家族生意增加了筆大買賣;安置失去土地的牧民,換來未來西北部的混居人民安穩不生事;提出新型的養殖方法,這個方法可以在很小的土地範圍內養殖更多的牲畜,一舉改善大軒境內所有牧民解決不了的土地問題;整治魚文龍蛇混雜的混亂局面,有一天整個魚文會看不見一個流民或是一個乞丐的;制定出沙漠變草原的計劃,這孩子想用人力改變一塊土地面貌,也許這件事會失敗。但這孩子做出了放眼大軒,任何官員都不敢做的事情。思琦嚴嵩處理不了堆積數月的公務,他一天就全部安排妥當。老練的讓人不相信他真的是一個十三歲從不過問政務,從皇室書齋退學的孩子。當然還不止這些,您看看這個。”悉悉索索的衣料聲。“這五本東西,有四本是這傢伙藏在枕頭裡的,有一本是給思琦看的。原本這幾本東西,以及上面所說的一切,都這傢伙準備逃跑時用的。這些事情做完,再把這五本東西呈給我,護主不利、皇子失蹤的過失就可以消掉,他的所有屬下就能夠平安無事。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把君臣之道玩得這麼利索,長大了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我……我的這點小心思都被你猜到了,說明還不夠水準……

那個惆悵落寞的聲音繼續說,“因爲這些原因,我不能讓他和暗一樣躲在地洞裡一輩子。不能因爲我的私慾就毀了這個孩子的前途。我不光是愛他的人,也是他的父親。隱藏在妓院,是因爲這樣可以避開安紀廉的耳目。魚文從一開始就不知道他是真的殿下,但安全不讓任何人起疑的離開,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這孩子的樣貌太惹眼了。趁着安塞經營的錢莊出現危機時,才找到理由轉出來。雖然藉口有些不光彩,但是並沒有危機到他的名聲,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也決計不會透露的。一路上和其他百花樓的孩子一起,也是爲了不露馬腳。安排他在魚文最後一夜出盡風頭,爲的是麻痹安老頭,郡守的真實性,那個老頭早有察覺,已三番五次刁難思琦,好在那孩子機靈擋過去了。一個皇子是不可能出現在勾欄那種地方的,更何況是當衆跳豔舞。任何人都不會知道了解他反逆情報的五皇子已經回到京城。那個老頭,多疑到只敢請他信得過的人。這點搖擺不定的翡翠正好幫了忙。百花樓的舞妓通過他的內線,在他眼皮底下回到京城。安紀廉不會懷疑去給他壽宴助興的舞妓會是我事先就安排好的武士。而到京城所需要的賣身契,官妓文書早已經僞造好了,當然也是通過他所信賴的內線。只等那天,這孩子跳完舞。事成,就是反逆案的首功。至於這個過程,雖然不光彩,但絕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無上的榮譽補償他以後,我想他心理也不會再有什麼不平。他朝堂上的根基尚無,有了功賞支持他的人就會增多。那幾個和他一起來的孩子,我也讓暗事成之後帶回去,稍加訓練就會成爲他在暗門中的力量,就像暗和羅伊一樣的幫手。至於皇子之爭,只要不太過分,在競爭中成長不是什麼壞事。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情,現在朝局不穩,權臣當道,貴族瓜分政局的狀況下,這孩子太早冒出來並不太好。倒是可以趁反逆案後,讓他多接觸些朝堂上的能臣,培養一下以後的君臣關係。我想十年的時間,應該足夠了。外無大敵,朝局穩妥。那時,我也可以找機會卸下重擔,和太傅您一起去守皇陵了。剩下的,就是這孩子的事情了。不知道那時,他又會做出什麼樣的驚人之舉。”

感覺一雙冰冷的手撫摸着我的臉。

“你策劃了十五年,忍耐了十五年,所有的功勞就全部讓給了這個傻小子,你就不窩心?”老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忍都忍了,計劃也都計劃了。誰的功勞不重要。史書上怎麼寫那是史官的事情。我只在乎,大軒的現在和未來。”他停了一下,“這孩子也許會恨我,我把他推到了一個孤獨沉重的位置上。也許更會怨我,我掐死了他自由的夢想。但是我除了是一個父親,一個人以外。還是這個皇朝的君主,一出生就是。我沒有辦法,這是我的責任。”

“是啊,你還是個人。你也知道你是個人。”老人的有些哽咽,“老夫我盼了三十年,終於盼到你可以活得有點人樣。爲了這座江山,娶各種各樣不愛的女人,周旋於各種勢力之間。爲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免受宮廷黑暗的迫害,孩子一出生就躲得遠遠的。也不知道是誰躲在地道里,天天抱着暗的孩子不撒手,旁人甚至以爲暗搶了你的孩子養。每天除了公事就是上朝,會見大臣。要不就躲在地洞裡研究情報。要不是老頭子我隔三岔五去找你範範貧,說說話。你早就被這破爛江山壓死了。你能夠喜歡一個人,是老夫多年來的願望。你被你祖母教壞了,教傻了,但是我老頭子還清醒。只有有這樣的一個人,不管他是誰,你的兒子也好,你的女兒也好,任何人。只要他能夠讓你有一刻時間放下肩上的重擔,能夠像一個人,一個正常人一樣,會說閒話,會笑,會愛,會發牢騷,會耍脾氣。老頭子我年歲大了,陪不了你多少年了。沒了我,誰還會逗你笑,聽你發牢騷,和你沒大沒小的打在一起。你還年輕,起碼得活到老頭子的年紀,我老人家不想和你一起去守陵,和你一起不被你氣死,也得讓我心疼死。誰讓你放棄的,我不准你放棄。你兒子一大堆,憑什麼就選上他了。你怎麼能夠這樣對待我,這樣對待你自己!”

“太傅,冷靜一下。我一個人待慣了。誰說您活不了多少年的,身體這麼健壯,比我都壯實。這不就跟您說說我的計劃嗎?別吵醒他,睡得挺香的。就算我不放棄,這小東西也未必喜歡我。您又何必着急呢?反正這小子的資質也待定,一切尚在觀察中。沒那麼嚴重。”

“哼,你以爲你說兩句好話就哄得了我了?你跟我說這些絕對不是空口無憑。你的那些花花腸子,全是你祖母教的,沒一點新奇。你不喜歡他,會霸王硬上弓?你不打定主意,這幾天又怎麼會神不守舍。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長的。人家不喜歡你,也都是你自己逼的。怎麼就對自己這麼狠呀。”

“好好,我狠,我狠。太傅啊,我們出去看看羅伊要抓回來了沒有,不是還要煎嗎?小東西還病着呢。說別的也要等病好了。走走,看看要抓回來了嗎?走啦~”

兩人的吵雜聲漸漸遠去……

我心理的雜音震耳欲聾……

我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