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幫我把那個撿過來好嗎?”
“伯伯,媽媽今天煮了可多好吃的……”
“小機靈鬼,真是和你爸學到了。”
透過開放式的前庭,四位老戰友此刻站在烏雲密佈的天空之下,就這麼望着其內的閤家團圓。
“下雪了?”
陳連突然伸出手。
“是啊,今年的雪,比往年來的都要早一些。”
拄着柺杖,王化摘下自己的眼鏡,突然看了一下。
“和一九五二年的那場呢?”
張建軍目光遲滯,隨後問道。
“那沒法比。”
深深嘆了口氣後,熱流如同霜般打在地上,龔衆有些痛苦的扭過頭,他現在想的全是自己兄弟的臉。
自己那個好大哥,在戰場上把自己僅剩的棉衣脫下來罩住他。
他並非是數典忘祖,只是李哥隱藏自己的本領太過強大。
找。
在一個人口上百萬,整個南部好幾億人的大區域裡。
想找一個連檔案都沒了的人。
何其難?
“來都來了,總要給他們兩兄弟一個交代。”
陳連突然說道,這兩兄弟理應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如果不將事情合盤拖出,不僅僅對於他們不公平。
對於已經躺在九尺地下,再也無法看見這一幕的李哥。
同樣……不公!
砰…砰。
敲門聲響起。
“幾位叔叔,您怎麼來了?”
開門的是李小雙,有些蒼老的臉上此刻浮現着喜意。
但看見眼前幾人嚴肅的目光時,臉色瞬間就塌了下來。
蹬,蹬——
在讓開道路的時候,像是支撐不住自己一般,退後幾步差點摔倒。
沙發上,李二龍的心裡也咯鐺一聲。
“你們兩個小機靈鬼,先去廚房看看媽媽有沒有把飯做好,我和你們爸爸還有這幾位爺爺,有點事情要談。”
打發走孩童過後,李二龍原本打算走向幾人。
卻發現自己的腳好像被粘住了一般,始終邁不開步子。
“去書房說吧。”
最終,還是陳連幫兩人下定了這個決心。
書房裡。
“幾位叔叔,難道你們已經查到了關於我父親的……真相?”
真相兩個字,李二龍說得格外沉重。
“是的。”
陳連低着頭,從自己的懷中捧出了一枚胸花。
“這是……”
接過胸花的兩兄弟,指尖都在顫抖。
哪怕上面的異國文字,他們二人看不懂。
但能夠被陳連這位現役中校,如此敬重的榮譽,小小的一朵花,它的分量,又該何比泰然?
“你父親,在對半島自衛戰役之中,榮獲多項功勳,尤其是在一次與半島聯盟作戰之中,你父親身處半島軍隊中,爲他們立下了汗馬功勞。”
“這是來自於半島的和平勳章,有資格授予半島勳章的華夏軍人,在當世也不超過五個。”
“什……什麼?!”
李二龍一個踉蹌,隨後便眼含熱淚地盯着衆人,思考半響,咬住牙,似乎在忍住哭腔:
“那我父親……當年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當年時局太亂,不過處理過那件事情的人,有些還活着,我會讓他們付出應受的代價。”
“至於李哥,從哪方面講他都是個英雄,從頭到尾一場誤會,卻毀了他原本幸福快樂的一生。”
陳連閉上眼,深深的喘着粗氣,雖然他也知道,他說出這番話,非常的虛僞。
可事情總要有一個了結,哪怕是一個錯誤的瞭解。
“是…是嗎?”
一旁的李小雙聲帶哭腔,卻沒有一絲眼淚留下。
已經悲傷到極致。
就是想大哭一場。
也無能爲力!
“原本看見你們這麼快樂幸福,我在進來之前想過猶豫。”
“可我不希望,在地下的老李也不希望,你們怨恨他一生,甚至爲了這個怨恨而恨上自己。”
“他的事我還會繼續跟進,這枚勳章你們兩人收下吧,就當是繼承老李的精神,繼續生活!”
…………
鵝毛大雪。
四人走出那本該溫馨的家,突然感覺有些寂寞。
“喝一杯?”
“那就喝一杯吧。”
“要給李哥的那杯也補上。”
“我替他喝?”
“這是什麼話?你想獨吞李哥的酒是不是?”
“我們一起喝!幫他把那杯喝完!”
四個如今身份大有不同,但已經算是站在最那一端的人。
懷摟着懷,背摟着背,在這鵝毛大雪之中向家小酒館前進。
…………
“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
雲海,軍區中。
面對眼前掛滿資料的白板,杜策隨後直接撕下一張。
“我沒有詳問,但這件事情越過了我們太多,如果我直接問的話,說不定還會挑起我們兩方的爭端。”
“可我從他那邊的表情來看,對方似乎對這件事也不知情。”
說下了自己的結論之後,對面的萬合微微變色。
這也就是說明。
對方一個能被軍區直接派出來與華夏談判的人。
都沒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情?
“可現在,事情已然一錘定音。”
“我想從他的葬禮調查。”
杜策毫不避諱,“這件事情疑點太多,而且我還聽說,李上士,生前最後一刻,似乎去過一個地方。”
“他也是稍稍讀過書的人,如果是做遺產分配,那對方的律師早就應該找上那兩兄弟。”
“你的意思是,他最後是去找人安排他的葬禮?”
哪怕這個念頭荒謬且不切實際,但萬合必須重視。
“沒錯,所以我認爲這件事情,值得我們去徹查。”
坐下之後,杜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說道。
“你不應該這麼想,把這件事情當成我們的實戰,戰爭的時候,你會堂而皇之的去查這件事嗎?”
“馬腳總是越露越多的,這個人如果真能安排這樣兩對軍人出現在李上士的葬禮,他能做到的就更多。”
“你的意思是,靜觀其變?”
杜策茅塞頓開。
“沒錯,不過調查必須進行,要讓這個人知道我們已經注意到他了。”
“查一下李上士生前去過的所有地方,在提醒現在雲海所有的殯葬服務商,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哪怕蘇澤已經極度防範,就像他之前想的。
軍方早晚會盯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