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葉染整理好自己的物品,清澈眼神籠罩起了幾縷哀愁。
程爺爺,他到底聽到了多少?
“誰呀?撞人了都沒看到,眼睛瞎了嗎?”住院部門前,一道尖銳的女生響起,引來了不少病人住院正寂寞的病人的圍觀,這一幕在安靜的醫院裡顯得尤爲突兀。
一個穿着打扮時髦的年輕漂亮的女孩,身邊跟着一位年過半百,卻精神抖擻,五官俊朗的老人,女人身旁是一個佝僂着身子,頭髮斑白,身形瘦弱的老人,他手上還捂着被血浸溼的衛生棉,長滿了老繭的手上青筋凸起。
這一幕明顯是富貴與窮苦的對比,那個老人低微得連頭也不敢擡,就連剛輸液完的手也下垂着,老人窘迫的神色讓圍觀者都有些動容。
紛紛不滿的看着發出聲音的源頭安晴,下樓的時候一直在思考老爺子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在人流中幾次晃神思慮,好幾次差點和人撞上,只是這一次老人手裡推着輪椅,不偏不倚的正面撞到了安晴,惹得心裡正煩悶的安晴把心裡的悶氣發泄出來,就形成了這樣的現象。
安晴也是一個會察言觀色的機靈人,很快意識到自己在大衆面前的失態,還是在程老爺子的眼皮底下,更是不可原諒。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她連忙對着那個老人輕聲改口道:“對不起,是我自己太大意的,不小心撞到你了,老人家你沒事吧。”
見那位老人依舊垂着頭一言不發,又看到程老太爺睿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安晴眼尖的捕捉到衛生棉上溢出的血跡,繼續柔聲說道:“這位老伯,真是抱歉了,我帶你去包紮一下吧。”
“不了。”
那個老人只是低聲甩下這兩個字,便轉身離開,安晴作勢去扶的雙手尷尬的懸在半空中,她呆呆的怔在原地。
假裝不在意的收回手,對着沉默良久的程老太爺乾笑一下後說道,“爺爺,我們去那邊樹下走走不好不好?”
“嗯。”程老太爺吐出一個字表示同意了她的建議,率先走到了前面,臉色平靜看不出表情。
中午時分,奢華寬敞的安家大院裡,爬滿了綠色藤蔓的涼亭下,微風輕拂帶走些許夏天的燥熱,給涼亭下休憩的人帶來愜意而涼爽的氣息。
寬敞舒適的搖椅上,安幕妍的長髮隨着輕風四處飛舞,塗着大紅色口紅的嘴巴對着手機幾開幾合,聲音甚是輕快:“女兒,你和程詞發展得怎麼樣了?”
自從知道女兒喜歡程詞,有嫁進程家的意願,再加上程詞和她走得那麼近,安慕妍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剩下的全是驕傲和滿意,如果和商業裡的龍頭程家結成親家,以後安家的發展將不可限量,雖然現在外界有人穿安家和程家已經是持平的商業對手,但只有安家自己人知道,安家和程家是沒法比的。
如果安晴能嫁進程家就好了,暢想美好未來,她整整興奮了好幾天。
現在日上三竿,尋思着差不多快到午飯時間,安慕妍給自己引以爲傲的女兒打了個電話詢問事情的進展。
看兩人前幾天的關係,貌似處得不錯,看着好事將近,無限榮華就在眼前,想到這裡,安慕妍覺得手中的哈密瓜尤其的甜,就連宅子裡多年來一成不變的風景如今看起來也尤爲順眼。
不料,安慕妍的好心情沒有傳到安晴的那邊,那邊的語氣甚是頹喪,“別提了,提了我就生氣。”
聽到這話,安慕妍把手中咬了半口的哈密瓜扔到一邊,坐直正色追問道:“怎麼了?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嗎?這是出什麼事了?”
那邊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安晴不悅的聲音響起,“別提了,天知道程老太爺怎麼會突然到醫院,我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還撞了一個又髒又醜的老人,感覺程爺爺對我的印象已經不好了。”
在林蔭小道和程老太爺散步的期間,他始終神色如常,話語中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安晴卻感到這個老人對她有些不言而喻的疏離,讓她心裡很忐忑。
程老太爺活了幾十年,早就活透徹了,那一雙彷彿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時常在她身上審視,安晴覺得簡直是種無聲的煎熬。
“葉染?你說的那個朋友?程老太爺怎麼會去醫院看她?”安慕妍不解的聲音打斷了安晴不安的思緒,“她不會認識程老太爺吧?”
安家母女不愧是一家人,都自以爲是。
不是,她最近和程詞走得很近,我就到醫院給她幾句警告,可是那些話,不知道程老太爺有沒有聽到。”安晴語氣有些低沉,話畢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知女莫若母,安慕妍聽出了安晴語氣中的苦惱和煩悶,繼續追問道:“是不是還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都是小事,我自己會處理好的,媽你就不用操心了,掛了啊。”午飯十分,安晴結束了通話,她看到了街角處一家高檔餐廳的標誌,想給程老太爺買點吃的好好表現一下。
把被掛斷了電話的手機隨手放在一邊,安慕妍精心化的柳葉眉微微皺起,垂眸深思時細長的黑眼線暴露在空氣中,細心看得話,會看到眼角有些許皺紋,但不不得承認她保養得很好。
就在安慕妍閉着眼躺在搖椅上沉思的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傳來,“幕妍,公司上個季度的財務報表給你拿來了。”
初夏的陽光並不熱烈,即使是正午時分,有了爬滿藤蔓的涼亭遮蓋,令人煩躁的熱氣蕩然無存,陽光將男人健壯的身體投射在前,半個影子落在安慕妍身上,一動不動。
逆着陽光看向男人英俊的側臉,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真的很帥氣,不然她當初也不會違背父親的意願,下嫁給他,只是那麼多年他在安家一直沒有什麼地位,就連女兒也是隨母姓,改叫安晴。
“你已經覈對過了?”結果卓起凡手中的文件,安慕妍淡淡的說道,“你坐下吧,擋着陽光了。”
“已經覈對過了,沒有什麼出入,你再對一遍,簽字就可以了。”剛從書房出來的卓起凡答道,隨後在搖椅旁邊的石凳上緩緩落座。
從入贅到程家起,別人只道他們夫妻之間相敬如賓,但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安家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包括妻子和女兒,他不甘心永遠過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
緊接着陷入了好長的一段沉靜,只有安慕妍翻閱文件額聲音,覈對完後,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身穿白色襯衫的卓起凡安靜的坐在石凳上,兩隻手分別放在大腿上,佯裝着平靜,但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瞳孔裡隱藏不住的慌亂,這份文件,是有問題的,但他二十年都在做這個工作,已經深得安慕妍的信任,她認真核對只是走過程而已,何況他的帳做得很隱秘,他堅信她不會發現。
又是一陣有些壓抑得沉默,安慕妍輕輕將文件合上,手指輕輕撫摸藍色文件夾的邊緣,欲言又止,卓起凡的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難道她發現了?
“後天的董事會準備得怎麼樣了?”安慕妍問。
“都按你的計劃做了,我這兩天私下去探了探股東們的口風,他們大多希望你繼續打理安家的事物。”卓起凡向來少言寡語,對安家的人也是向來畢恭畢敬,就算眼前的女人是和他同牀共枕二十幾年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