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僅僅是易若了，便是水沐清，都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底深處，泛起了寒意。
“水沐清……並非此意。”聲音幾次想要出口，卻是幾次嚥下，最終出口，卻還是這樣一句好似認錯的話。
杜微微的眉頭重重一皺，眼神微微一凜，轉過狠狠瞪了一眼賀瀟，雖說這飯菜是涼了，但卻是依舊好吃，也不得不怪杜微微，吃了根本停不下筷子。
對上賀瀟沉沉的雙眸，杜微微的視線卻也是一瞬間，沉下了所有的情緒。她能夠看出來，此刻的賀瀟，心情很不好。
乖巧地將筷子放下，杜微微的眸色微微斂下，不再多有動作，也不再多說話。
杜微微能夠明顯感覺到，身旁男子的寒意更甚了。
猛地一個猝不及防，賀瀟的身子竟是一瞬間站了起來。
惹得杜微微的神緒明顯愣了許久，才慢慢意識到男子確確實實是站起了身。
“大年夜，最後的期限。”
賀瀟的手向着杜微微伸出，聲音裡命令的語氣格外嚴格落下，重重地砸在了水沐清和易若的心頭上。
杜微微還發着愣，沒明白目前是什麼情況，直至餘光瞥見賀瀟衝着自己伸出的手，這纔回過了神，擡眸看了一眼賀瀟，沒有絲毫的猶豫，將自己的手放入賀瀟的掌心中。
站起身，杜微微的眸子還想看向另兩個女子，說些什麼，卻是感覺到男子一個用力，便將她重重拉過，而後快步，向着外頭而去。
杜微微完全沒有料到這談話竟是結束得如此倉促，步子跟着賀瀟到了殿門口，眉頭一頓，終是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一個用力，步子停下，也是拉着賀瀟一道停了下來。
外頭天色，早就是一片闇然，因爲小年夜的緣故，宮中雖說發生了極爲重大的事，但這後宮裡頭，還是有不少宮殿有着自己小小的熱鬧。
杜微微拉着賀瀟，步子停下，緊緊拽着他的手，一個回眸，聲音沉沉落下：
“王爺的性子你都該清楚，該怎麼做，便怎麼做。”
言罷，反倒是杜微微出手，拉過賀瀟，往外頭走去。
不過片刻的功夫，一對璧人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三水殿前。
水沐清依舊好似什麼事都未發生過一般，靜靜地坐在主位上，甚至，眸子都未眨，呆呆地看着面面前的飯菜出了神。
易若的後背上滿滿的都是冷汗，腳步也是僵硬在原地，她跟了王爺那麼久，自是格外清楚，先前的他，已是騰上了殺意。
直至運了功力，壓下心頭的不安和惶恐，易若才緩緩地移着步子，重新在水沐清的身旁坐下。
手指頭髮着顫，擡起，握住了面前的碗。
沉了許久，易若的聲音才緩緩落下，能耐夠聽出她在盡力平息着自己的心緒。
“我會處理好的。”
水沐清似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依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方向。
“你若是有什麼想做的，便去做吧。”
“大年夜的事，你不用擔心。”
長久的沉寂。
“我沒有要做的。也沒有擔心。”
水沐清的眸子終是緩緩轉過，看向了自己身旁那個一身冷靜的女子。
“易若，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擔心。”
易若的眸子深深凜了一瞬，而後迅速移開，不再看向水沐清，只是清了清嗓子：“你放心，我會將你平安送出宮的。”
脣邊的笑意微微勾起，水沐清沒有再開口說話，塗了青色蔻丹的手動作極緩地擡了起來，向着筷子伸去。
易若餘光始終注意着水沐清，見她已是拿起了筷子，去夾那冷了的菜，手中動作格外迅速，出手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都冷了。”
言罷，已是起身，開始着手端起那些菜，打算去小廚房熱一熱。
“不用，我少吃點便是了。”水沐清的聲音很輕，面上笑意淺淺，更是透着了陣陣無力。
易若還想着堅持一下，一個垂眸，已是看見了女子那深深無奈的眸光，倒是沒有再說什麼，手中的菜放下，人也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少吃些，等晚些我煮些薑茶來。”
難得的，易若出口一句關懷的話語。旋即，自己也是拿起了筷子，陪着水沐清一道吃了起來。
三水殿前殿，一片寂靜，兩個女子相伴着，靜靜地，卻又滿是蕭瑟地，吃着了那一桌冷掉的飯菜。
伊人澀，無人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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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水殿出來，賀瀟什麼話都沒有說，徑直一把將杜微微抱起，腳下生風，運功向着離尊王府而去。
杜微微也是極爲乖巧，雙手抱着賀瀟的腰肢，靜靜地窩在他的懷中。
騰空風很大，幾次將杜微微的發吹亂，賀瀟的大掌一個用力，已是將杜微微的頭好好地護住。
下意識地，杜微微擡起頭，看着賀瀟的面龐，神色裡，浮浮沉沉。
約莫一刻鐘的模樣，兩人已是徑直落在了無梯樓上。
賀瀟依舊什麼話都沒有說，一個大步，已是徑直入了屋子。
杜微微站在廊下，看着男子帶着一身的戾氣進了屋子，視線裡幾次閃爍，回眸看了一眼那被白雪所覆蓋的王府地貌，深深吸了口氣，再沒猶豫，也是入了屋子。
賀瀟神色沉沉，身形坐的筆直，靠在了榻上。縱是杜微微，竟也是一時看不出他究竟是什麼想法。
思緒沉了沉，杜微微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而後揚起一個濃厚的笑意，步履輕快地走到了賀瀟的面前：
“今晚都沒吃上東西，我餓了，吩咐廚房做點東西送來吧。”
一片沉寂。
“你想吃什麼？上次新做的那個烏骨雞湯我看你喝了不少，我讓他們……”
話語，一下子停住。因爲杜微微已是看見了賀瀟那好似浸染了墨汁一般的黑仁，已是擡起，深深看着了自己。
而後，賀瀟的聲音沉沉落下。
“我想殺了她。”
杜微微的步子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是因爲想到面前男子的心緒，硬生生沒有動，站在原地，杜微微的笑意漸漸收起：
“誰？”
“水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