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來,又是一年芳草綠,蔥鬱的綠葉掛滿了光突的枝頭,曾經逝去的果然又會在同一處再次復現,世間百態不正是如此嘛。不斷的重複,又被重複,總之它們都是以一種與前者相同的形態但又是不同的形式再次把自己展現在世人的眼前。
在這頗爲燥熱的三伏天裡遠遠就見瑞王府門前掛着那一抹讓人生畏的寒涼白色,站在門口的人,都是身披喪服的,他們個個都低着個頭,神色悲泣,隨之而來的還有在門口漫天飛舞的白蝴蝶,在門口順着風,飄落一地,地上都是因爲折翼而隕落的白色殘碎。
順着瑞王府端正的大門進去,穿過正中的殿堂,只見一口巨大奢華的鑲金邊的楠木棺槨就停在那裡,高堂上點着八支暗淡的白色蠟燭,那火紅的燭火卻沒有給人帶來任何歡愉,有的只是在那漫漫無盡的安靜燃燒,曾幾何時,也是這樣幾根蠟燭就見證了一個帶着滿心歡喜的女子初嫁人家的模樣,女子獨有的嬌羞樣子正如那忽閃忽閃的紅色火苗,但此時這白色的燭光卻像是在對人靜靜的訴說一般,相互安靜的對白沒有任何發出的聲響。在厚實的棺木壁邊上那高聳起的四角上各自掛着一串小碧玉,這是身份的象徵,代表着在棺中的人非富極貴,斷斷不是一般的人家。
碧玉不時的撞擊着那厚實的棺壁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婉蜜虔誠的跪在那高大的棺木前,一時間她竟然是感慨萬千,不過才半天的時候,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變成了這棺中冰涼,毫無直覺的身體,一切都是那樣快,那樣讓人感到無所適從,採伊,一個多麼溫柔的女子就這樣什麼都不剩下的走了,棺木裡的你看見了嗎?你現在在陸家的祠堂裡供着,你是有功之人,將來是要永遠給陸家的千秋萬代祭拜的,這樣的話,採伊你也算是如願了。婉蜜閉上雙眼,心裡默默地想道。這一時間她就想到了自己這讓人感到尷尬的身份,這世間的女子都會爲自己的終生考慮的,誰道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以後呢!只是自己要何去何從呢?婉蜜正在思索的時候,只見從堂外踉踉蹌蹌跑衝進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她的面上難掩慌忙和傷心的神色,只見她頭上那毛躁的頭髮都還有幾縷未梳上去還凌亂的掉在額邊,滑膩膩的貼在汗溼的臉上,她的衣服也穿的七零八落,上襟的扣子還有幾個都沒有扣好的,看得出她是連衣服都沒穿好就匆忙趕來的。只見那個老婦人剛一進門雙腿就不受控制的軟了下去,只聽啪的一聲她整個人都伏倒在地,她的雙手緊緊的扒住了那烏黑的棺木,一個年老的婦人竟然就那樣失聲痛哭,那嚎啕大哭的聲音,哽咽的語氣讓人爲之動情,旁觀者聽得心裡都是甚爲難過,肝腸寸斷想來也不過是如此了。
隨後進門的還有陸堔,他的臂彎裡還牽着嬌小的林諾兒,看他們的神色也是匆匆忙忙的,想來是一路追着這個婦人跑進來的。
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無動於衷的婉蜜,但他們都選擇了無視她,在這點上,他們倒是顯得無比有默契,他轉頭想把地上傷心欲絕的老婦人扶起來。
老婦人絕情的推開他的好意,剛剛的失聲痛哭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煞白,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病。老婦人回過頭,用怨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陸堔,雙手還緊緊的抓在棺木上,任誰拉都不走,陸堔也對她沒法子。
“趕緊去給老夫人倒杯茶來,平緩一下。”陸堔看向婉蜜,那眼神明顯就是要她去做。
男人啊,在別無旁人的時候就裝作關心的幫助卑微的你。一旦身邊有別人了,他就不顧舊情的就把你當成奴婢使喚,把你的自尊踩在腳下,只因爲你的身份太卑微了,已經讓他說不出口。
但好脾氣的婉蜜卻什麼都沒說,她端起一杯茶就走了過來。
這時只見從門外又走進了一個身材魁梧,但同樣是滿頭銀髮的男人,他剛進門,什麼話都沒說就把那個哭得傷心欲絕的老婦人一把拎起來。
“已經嫁給瑞王了,那就生生世世都是他的人了,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他惡狠狠的對泣不成聲的婦人說道。
“不是,她只是我的伊兒,永遠都是。永遠都。是。”老夫人聲嘶力竭的喊道
她怎麼都不能相信,上一次見自己女兒的時候是在那喜慶的大婚上,那天她哭,是因爲捨不得,但她的心裡卻又是高興的,自己沒有地位,好歹自己的女兒也會替自己好好活下去的,她不斷的給自己這樣一個心裡安慰,現在突然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這讓她怎麼受得了,再說她哭自己的女兒有什麼丟人的。
“鬧夠了就給我回去。”他極其粗魯的掐住了她的脖子,熱淚流在了他粗礪的手上。這女人讓他在別人眼前丟盡了臉面,現在竟然還對他大吼大叫,看起來她是不想活了。他試圖用這樣蠻橫的方式來挽回自己身爲一個將軍的尊嚴。
“王爺,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管教無方,讓她過來撒潑,回去我定好好罵罵她。”諂媚的笑浮現在他兩撇八字鬍的臉上。
陸堔簡單的應了一聲,那個將軍就把哭暈過去的老婦人拉走了,一切都像是鬧劇一般的草草收了尾。
原來剛剛的人是採伊的母親,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唯有父母是不離不棄的,你永遠都是他們的孩子,不過相比而言,父親卻比母親顯得是絕情得多,因爲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尤其是採伊的母親還是個不得寵的妾,一個沒有名分的小妾而已,含辛茹苦的把女兒養到這麼大,還高高興興的加給了王爺,成了千人之上的王妃,本以爲自己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卻沒想在自己頭髮花白時,正值壯年的女兒卻早自己一步,真是可憐啊可憐。
今天發生的事都讓婉蜜感到很難過,也許是觸景生情,她同時也想到了自己,和自己的母親,弟弟,以及整個消亡殆盡的家族。也許等自己死後不過就是一卷草蓆結束所有,因爲又有誰會要一個不能生育,還聲明狼藉的女人呢!她也只能在一處連塊碑都沒有的荒野裡慢慢*,最後化爲空氣中的一抹花香,自由自在飛舞的清風,或許這纔是她最好的歸宿,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你在想什麼?”
婉蜜一晃神,卻發現外邊夜幕已經降臨了,她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卻發現此時自己竟然坐在棋盤旁,棋盤中寥寥幾個黑白子而已,自己手執白子卻遲遲未落下。
對面盤腿而坐的陸堔支着手看着發愣的她。
“我在想…”她遲疑的一下停頓。
“嗯?”陸堔看着她,並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但婉蜜卻又不想說了,同他說又有什麼作用呢?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那老婦人真可憐。”她低下頭。
陸堔嗤笑一聲,把手裡的黑子扔回到盆裡
“沒誠意,這局下了也白下”他像是生氣的說道
婉蜜輕輕的把手裡的白子放回去。他果然好細心,其實自己剛剛想問的並不是那個,她不過是想說這世間不知道會有誰會爲她也那樣哭,現在的她無父無母,想必是再沒有人了吧!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整個家族,維今的弟弟也是下落不明,況且他還是小小年紀,自己作爲長姐就不能不爲他考慮這許多,難道喬家是真的要在她這裡滅族了嗎?她和弟弟死後連喬家的祠堂也進不去了嗎?因爲甘願被俘虜的喬婉蜜和喬宇,是沒有資格進祠堂的。
“王爺,整個喬家只剩弟弟和我了,求王爺看在這幾個月我的朝夕陪伴下,就饒他一命,我定帶他遠走,不問世事,絕不干涉王爺。”她突然就跪在地上。
聽到她的話,陸堔也突然想到自己小的時候,當陸家被舜朝斬草除根的時候,也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那時,他就在心裡想自己一定要活下去,爲了整個家族活下去,果然他成功了。
或許是這句話讓他有點動容吧!他眯着眼,湊近她
“你這麼聰明,不會不知道喬宇是在衛王那裡的吧!你求本王有什麼用。”他故意撇開這個敏感的話題。
“王爺知道兵符吧,只有我懂得如何取。”她故作神秘的對他悄悄地說道
她在談條件,她竟然在和自己談條件?一下子,陸堔就感覺在自己心裡的那一塊白淨的地方被她玷污了。
“誰不知道你的兵符只能用你舜朝的軍隊,如果真的那麼有用,舜就不會被本王打敗了,也就不會亡了,或許你的兵符還不足以抵擋本王手下的一支小軍隊呢。”他的話是如此,陸堔當然也不會拒絕讓自己擁有更強大的實力,畢竟力量是男人永恆的追求,他不過是想殺殺她的銳氣罷了。其實他更想要的是,瓜分北國半壁江山的那塊傳說中的兵符。
陸堔的話讓婉蜜那原本信心滿滿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他是在嫌棄她開出的條件。原本她以爲自己有足夠的資本與他談條件的,但所有到口的話都被他一語擊穿,如果他都不願意幫自己的話,弟弟肯定就沒有被救出來的可能了。事實上她又不願意去求衛王放人,衛王想要什麼,她是再清楚不過了,在這件事上,身爲臣子的顧亦宸也不合適,畢竟他是要冒生命危險,她不想讓他爲自己再受傷害,自己已經很對不住他了。想來想去只有陸堔的身份是最自由的,而他也是最有實力的。
微微的一個小停頓,只見她就像是決定了什麼一般,跪在地上的雙腿依舊保持那個跪拜的姿勢,但她的身子卻在向前走,她的雙腿在地上拖着向他走去,還好那不過才幾步而已。她伸手一把就環住他精瘦的腰,下一刻,她的吻帶着冰涼的溫度就落在了他溫熱的脣上,高高在上的他讓她直直挺起了纖腰,她整個人都撲在了他的懷裡,胸前的豐盈頂在他的胸膛上。她閉上那雙漂亮的杏睛揚起頭對着他,雙脣在他的下脣邊輾轉。但陸堔卻無動於衷,頗有坐懷不亂的風度。只見他瞪着眼,看着面前這個一改平常的冰涼,反倒是充滿柔情的她。她的臉紅的都能滴出水來了,這傾城的容貌就像一朵盛開的虞美人,原來她也有這般動人的時候,可比平時太理智,冷冰冰的樣子誘惑多了。他突然就想到自己在親吻她時,大概也是這般模樣的吧!她眼睛閉上的弧度多麼像兩隻嬌羞蝴蝶的羽翼兩邊,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就被她推到在牀塌上。婉蜜只感覺他的身體像燙手的烙鐵一樣熾熱,滾燙的溫度讓她的手不得不鬆開了他。他一切男人的*輕易就被她撩撥起來了。陸堔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剛纔答應的早就被他扔到腦後去了。剛剛他不過是想要看玩火的她因爲不好意思先離開自己的,但她好像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他本就對她沒有抵抗力,以前那樣冰涼的她,就讓他不能自己了,現在她這樣的熱情似火那還了得,他一下就反客爲主,把她抱在自己腿上,他們面對面的坐在一起。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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