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轉身就出去了,洛澤輕輕的把房門帶上。他怎麼能把兄弟丟在這裡呢?他知道憑他們這幾個人留在這裡就是等死,他洛澤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嗎?曾經陸堔也是對他挺不錯的,要不是他從前幫過衛王或許他們現在還是像從前那樣的好兄弟。
“晴晴你跟他走吧!”洛澤把活命的機會讓給了他們。
顧亦宸也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絲不對勁,他心裡感到了恐慌
“哥哥我們不是一起走的嗎?”洛晴也奇怪的問道。
“我留下來陪他們。”洛澤平靜的說道。
“哥哥!”洛晴壓低聲音喊了他一聲。
“你先走吧!”顧亦宸把洛晴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扯開。
洛晴愣了一下,接着她又抱緊了顧亦宸的胳膊“王爺在哪我就在哪,你不要想踢開我。”洛晴堅定的看向顧亦宸。
“你們幹什麼耍小孩子脾氣,我的姐姐跟你們又沒關係,你們趕緊走吧!”喬宇推了她一把。
可是誰都沒有動,於是他們都留在了這個宅子了,他們決定統一戰線一起對付北皇。
顧亦宸看着眼前的情勢,心裡十分擔心喬宇的安危,畢竟喬宇是喬氏一族最後一根獨苗,喬宇就是婉蜜的命,要是他出了什麼事情,自己就太對不起婉蜜的囑託了,到那時候喬家就真的被滅族了。顧亦宸和洛澤趁着喬宇不備,聯手一下就把喬宇打暈讓人從後門送了出去,顧亦宸才安下了心。
他們兩個人守在這個房子的前面,洛晴被顧亦宸推到了房間裡面,他們手裡拿着刀子齊刷刷的站在門口,前方——來了黑壓壓的一片北軍。
“上吧!”洛澤輕輕的說了一聲。
接着這外頭的場面一度陷入混亂之中,院子裡一時間人聲鼎沸,嘈雜的聲音震耳發聵,刀劍交鋒時尖銳的聲音讓人聽得心裡頭也十分的不舒服。
但,這些都不能影響房間裡的人。
“姑娘,咬緊牙關用力啊!”穩婆攥緊拳頭使勁給婉蜜打氣。
而婉蜜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她全憑着天性,憑着身體的本能拼盡全力去做這個事情,婉蜜也許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生孩子的時候陸堔也會在旁邊看着,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一天竟會來的這樣快,讓人措手不及,來自肚子疼痛感覺越來越劇烈,每一次收縮都伴隨着刮骨般的疼痛,冷汗哧溜溜的從她全身冒出來,可是她除了本能的用力之外,別的地方都是虛弱不堪的。
隨着婉蜜的用力她肩膀上的傷也開始出血,越來越多的血從陸堔的手縫裡噴涌而出,陸堔抱着她,一隻手還放在她的傷口上,他拼命捂都止不了從她傷口裡流出來的血,他誰都不怨,只恨自己沒有好好對她。
“大人,姑娘恐怕不行啊!這又是早產,老身實在是…。”穩婆面露難色。
“孩子不管,保大人。”他的手上都是婉蜜鮮紅的血,血扎得他眼睛發疼,恰好,和剛剛他手上的血融合在了一起,屋裡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洛晴站在旁邊乾着急,她憤憤不平的爲婉蜜說了這句話,原本她以爲這個男人只是來帶走他自己的孩子的,沒想到他卻不要他自己的孩子,反而是來救人的,這讓洛晴對他沒有之前那麼的充滿敵意了,只是她看到這血流滿地悲慘的情景她忍不住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
誰知陸堔根本就不理她,他的滿心都裝滿了喬婉蜜的安危,哪裡還能顧及到別人呢?陸堔的心好像也像這血一樣化成了一灘血水,他遇到的事情有那麼多,他經歷的生死也有過那麼多次,可是哪一次的生死能和這次的相比呢?他的腦子裡裝着那麼多的化解危機的辦法,可是爲什麼沒有一個是能在這個時候用上的,他的女人因爲他受了這麼重的傷,現在還在爲他生孩子,對於他來說多麼慘痛的感覺啊!而他卻只能坐在一邊,什麼都做不了,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麼人人懼怕的瑞王,什麼叱吒風雲,他纔是那個最沒用的人,他連自己愛的女子都救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痛,看着她流這麼多的血,他只能緊緊抱住她冰涼的身體,給她沒用的鼓勵。
“婉蜜,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能好起來那我就十分心滿意足了”陸堔這句話說得十分動情,他佝着身子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裡。
血流的越來越多,洛晴在旁邊看着也着急,她一邊聽着房間裡陸堔的說話聲,一邊還不時的打開門看看外頭的顧亦宸和哥哥,只見外頭的北軍越來越多,而他們的神色也越來越疲憊,看起來,情況對他們不妙啊!
陸堔緊緊的抓住婉蜜的手,她現在的臉色看起來同死人無異,剛剛纔有的一點紅潤在這些血流出來以後瞬間就又變得泛白了。
“大…大人,姑娘不行了!”穩婆大喊一聲,接着只見穩婆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間,她這個北國最好穩婆的名頭恐怕是要砸了,今天真倒黴,竟然會給一個快要死的人接生,她趁亂,和着夜色連忙跑出去。
陸堔抱着婉蜜沒有說話,他輕輕的吻了一下婉蜜的眼睛,老天對他真的這麼殘忍,他們果真是一眼萬年,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婉蜜吸進了最後一口氣,慘白的手重重的從陸堔的手中滑落,她嚥下了在這骯髒的塵世間的最後一口氣。
他們最後什麼都沒有說清,陸堔多想告訴她,其實那次她向顧亦宸告密在自己處罰了她以後,就後悔了,他不該把她關起來的,他明明知道林諾兒同婉蜜有宿仇,他不該讓林諾兒假借探望之名去害她的,事後他知道是自己錯了,那次的螢火蟲是他一個人跑到野外抓回來的,他不過就是想討她的歡心,他不過就是想爲自己做的錯事彌補,可是他那麼辛苦的抓回來以後卻看見了她同洛澤站在外面卿卿我我,他怎麼能不氣惱,當時他就懷疑婉蜜同洛澤有私情,可是他不知道那時的她就已經有了身孕,有身孕的她又怎麼能同別人有私情呢?是他誤會了婉蜜,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沒有對她疑神疑鬼的話,那他們也許就不會錯過那麼多的機會了,如果當時他們就把各自心裡的話都說清楚又怎麼會輪到現在這樣。
婉蜜,從來都是我打擾了你的安靜,我那麼早就遇見了你,可是我們之間爲什麼卻錯過了那麼多的時間,小時候你說你是因爲長得醜所以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可是我從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就看到了一個靈動的女子,我自然是不信你誆騙我的話,但是我尊重你,所以我從來都沒有解開過你的面紗,可是時過境遷,同樣是這樣一個你,爲什麼我就沒有認出來了呢?當時我第一次認真看你的時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你正在跳舞閨閣舞的時候,當時啊!我就在想,這樣漂亮的一個女子我一定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好好把她看管起來不讓別人多看一眼,可是當時的我怎麼就那麼眼拙,竟然沒有認出你就是曾經我的如影呢?也許你從一開始就是來投奔我的,可是我卻一次又一次絕情的把你從我的身邊推開了。
“婉蜜,這輩子是我陸堔對不住你啊!”他只顧緊緊的抱住她冰涼的身子。
他悲慼的聲音讓人聽得動容,他的嗚咽聲裡滿滿都是哽咽的哭腔。
陸堔鬆開了捂住她傷口的手,他發現自己的手上早就鮮血淋漓,可是他沒有在意,因爲……。這些都不重要了。
洛晴多想走過去安慰安慰他,可是她卻沒有那樣做,因爲在人難過的時候任別人說什麼都是聽不進去的。
“我說過會娶你的,婉蜜,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說着他把懷裡的鐲子拿出來給婉蜜套上了,玉潔白的質地戴在婉蜜的手上顯得更加她的肌膚更加純潔,婉蜜全身透白就像是一個仙子正在沉睡一樣,這個鐲子還是那天那個道士留下來的,陸堔開始不信那個道士的話,現在他倒是有幾分相信了。
“我這有一件哥哥爲我準備的嫁衣,我從來沒有穿過,不知你剛剛說得話是否真心。”洛晴是故意這樣問他的,她就不相信世間還會有男子會這樣爲女子付出的,人都不在了,現在說娶還有意思嗎?男人這樣說無非是想要給自己一個這樣的心裡安慰而已,事後鐵定是把他自己說的這番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而後照樣娶妻生子子孫滿堂,而這個女子就白白的爲了他丟了性命,真是不值得。洛晴說這話看似是在激將,實則是在試探他的真心。
陸堔沒有理她,他一心都在婉蜜的身上。
“不管以後你在哪裡我都套住你了,從前我都是讓你一個人走的,現在,不會了!”他別過臉。
洛晴竟然看見他的眼睛裡流出液體,他好像哭了?是哭了嗎?他剛剛說要娶這個女子,可是…。他真的會信守承諾嗎?
洛晴更加試探的看了他一眼,便走了過去,她拔下自己頭上的翡翠玉簪“妹妹,我們才認識不久就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我見你從頭到腳沒有一件首飾,心中頓感悲涼,這個就給你當我的見面禮吧!”她小心的給婉蜜簪在了頭上。
陸堔冷冷的一回頭,洛晴被他紅紅的眼眶嚇了一跳,她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也許這就是不威而怒吧!
洛晴的話讓陸堔心裡好好的想了一番,婉蜜從跟他以來確實沒有享過什麼福,在女人最美的年紀裡,別的女子都是一身華服滿翠,而她從頭到腳都是光溜溜的,無着一物幸而是她天生麗質,那些俗物放在她的身上倒顯得累贅了,陸堔撇了一眼婉蜜頭上的那個翡翠的玉簪。
“你身上流血了,我給你包紮一下吧!”洛晴指着陸堔的身上
陸堔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傷,在衝上去救婉蜜的時候生生捱了那些士兵幾刀,後來又被衛王一劍刺進了肩膀,再後來是喬宇。可是他似乎都感覺不到痛感,也許是他的心裡已經痛到不能再痛了吧!
外頭那些想要攻進屋子裡的人被顧亦宸和洛澤兩個人死死的拖住了,可是饒是武功高強的他們也撐不住多久的,他們專注於對付不斷撲上來的士兵,絲毫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後門的房門已經開了。
陸堔抱着一身火紅的婉蜜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他飛身跳上屋檐,孤寂的身影消失在了朦朧的夜空之中。
妻之死,令吾之痛矣。思來年清明如寒,孤風瑟瑟,吹去昔日之紅顏。
君望月長嘆,人生如墨,遙想生前之歲月,瀝瀝如新,幸福如幕,一起坐與大山之前看眼前之風雲如畫,耳聞幸福之滔滔。
那時曾與汝還咬耳情話,夜濃之時,你我共剪西窗燭,夜談風月事。
而今汝已遠離塵世,再不問花落花謝,君心亦悲,環顧才現無人與之
汝生前之時,沒能留心過問紅顏嬌嫩。待到花甙時,才知後悔莫及,痛惜餘之駑鈍,不解佳人風情。
比翼雙飛雁,而今痛失一翼,又豈能再享藍天之美?
憶當年你風貌如花,步態嬌瑩,鈴鐺輕呤,風清雲淡。
笑時一瞥驚鴻,花殘羞色。閉時沉魚若雁,驚歎路人。
憶當年挽我之手,輕步遊圓,與君共呤風月。
嘆如今,風往塵香花已盡,落紅滿地胭脂冷。
佳人如花,而今卻只能與冰冷之泥土爲伴。
墓前多幾道風霜痕跡,墳上長几寸芳草蹤昔。
恨矣!惜矣!吾頓感悲涼,哪能讓之餘愛妻獨躺,
汝有意,君亦有情,花開花謝必相伴與之。
婉蜜,如果有來生我定好好護你一世安平。
我們回家,迴天啓去。
他抱着婉蜜坐在奔馳的馬上,這樣的感覺就像那天他歡喜帶着她出去一樣,他們一起看到了漫天的螢火蟲,他們……。血,不斷從他的身體上的傷口裡流了出來,他溫熱的胸前貼着婉蜜一片死寂的冰涼,他彷彿早就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心,他已經死了,縱使是活着也叫他比死了還要更難受。
馬兒不顧一切的向前劇烈的奔跑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抱着婉蜜到底走了多久,只見得天竟然是慢慢的亮了起來,他不想管顧亦宸和洛澤,別人的事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失去了這個拼命爲他生孩子的女人,就像是在他的世界裡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周身都是一片死寂,沒有聲音,他的天像是一下子就塌了。
他們剛剛纔走到幽林,這個天啓和衛國還有北國交界的地方。
透過清晨的薄霧,他隱隱就看見了前方黑壓壓的一片,他拉緊手裡的繮繩,馬兒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這支軍隊在看見他以後一下子齊刷刷就拔出了腰間的佩刀,他們足足有幾萬人,看起來是北皇從別的地方調過來準備要討伐他的軍隊。面對這萬人的大場面陸堔抱緊了懷裡的女子,在他的眼裡沒有害怕沒有恐慌,更多的卻是坦然面對,或許是他心裡早就有了什麼打算吧!
“大家都給我上!”坐在馬上的人一聲令下,衆人一齊向沉默的陸堔揮刀衝了上去。
可是不知爲何,陸堔的手上早就失去了殺氣,他原本就純屬的刀法竟然變得是軟綿綿的。
也許他們就要死在這裡了,那樣也好,道士不是說他們生不作同牀,死不能同穴嗎?哼,這回可說不定。
那些士兵見他沒有反抗了,於是一擁而上,他的身上被刺了很多刀,不知是哪個狠心的傢伙,在他的穿着銀白色盔甲的胸前狠狠劃上了一刀,他覺得在自己胸前停止跳動的心像是一下子就就飛了出去,陸堔一下就跪倒在地。
忽然一個淡黃色的小東西隨着刀落從陸堔的身上飛了出來,陸堔定睛一看,那是——自己隨身就帶着的芸香香囊。
香囊被那鋒利的刀子切成了兩半,裡面掉出來一個似小孩兒拳頭般大的東西。
那是——陸堔吃驚的張大嘴巴。
“皇上萬歲!”原本還高高騎在馬上發號施令的人看到這東西嚇得連忙從馬上滾了下來,他扶正自己的帽子跪倒在陸堔的面前高呼
接着一衆將士都跟着他齊齊跪倒在地。
婉蜜啊!原來是你,原來這個香囊是你做的,原來你一直都把對你如此重要的東西放在了我的身上,原來這個就是控制北國半壁江山的那塊傳說中的兵符,可是我卻沒有按你的承諾救人,你又何必給我呢?你何必要留我一條性命呢?他失魂落魄的撿起地上的東西,只見那個精緻的小東西里還放了一張小的可憐的字條——
“平步青雲。”
寥寥四個娟秀的字卻像是對他的極大諷刺,她以爲自己是那種唯權利不可的人嗎?她以爲把兵符給了自己就能讓自己高興嗎?她以爲自己有了權力,有了那個人人都想要的皇位就滿意了嗎?她以爲……。可是他要這麼一個死物幹什麼?那冰涼的權力又有什麼好的,可笑的是她還祝自己要平步青雲,就算自己因爲這個坐上了皇位,而身邊沒有了她那又有什麼意思,他寧可不要什麼權力,如果能用這東西讓她活過來的話他是願意用此物來交換的,可是不能。她怎麼那麼傻呢?她怎麼從一開始就那麼相信自己呢?
他抱緊了懷裡那個早就冰涼的身體。她冷嗎?從前她好像很怕冷,這天的越來越冷了呢!他的眼前逐漸開始變得模糊。
“陸堔,我來晚了,你沒事吧!”天啓的皇帝李琨帶了一大堆的人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他疑惑的看着這裡跪了一地的人,之後纔看見了人羣之中的陸堔,他慌忙走過去。
陸堔看見李琨來了心裡最後的緊張感也消失了,身上的傷也開始疼痛起來,他雙手緊緊抱着婉蜜,兩個人雙雙倒在了地上。
------題外話------
今天乞巧節哦!考慮大家晚上要去找漢子或者…。壞笑~
所以多寫點啦!大家如果還未有安排就留言跟我說下,我就讓陸堔來陪親過乞巧吧!壞笑~反正我對他也是又愛又恨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