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次回來,婉蜜幾乎就是天天都呆在他的寢殿裡,半步都不邁出去,她只覺得自己在這沒病都要被這拘束的屋子憋出病來了,她渴望要去外面走走,但是他卻一點都不體諒她的感受,他的嚴令禁止就像是在她身上一把越來越緊縮的枷鎖,時時刻刻都在她瘦小的身上發揮着巨大的作用,縱使她萬般不願意,她也只能聽話又煩躁不安的在這牢籠一樣偌大的寢殿裡面生活,雖然婉蜜心裡明白陸堔此舉的確是爲了她好,在一定程度上能讓她遠離外面的是非之地,但她卻感覺自己像一隻被他圈養的小動物。
原來失去自由的感覺真是不好受。
這時她的腦中又響起早上他與另外一個將軍的對話,聽陸堔那信心滿滿的口氣,她隱隱不安起來,讓她覺得只要戰事一開他就會讓顧亦宸死無葬生之地的感覺,她想想都覺得害怕,因爲此次是陸堔親自布的局,她絕對相信他是那種說道做到的人,既然他都說自己的陣法是萬無一失了,那看來顧亦宸此行怕是要凶多吉少了,她多麼想提醒遠在衛國的顧亦宸要多加小心,但她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因爲她現在都自身難保,也就剩下在這兒替不知情的顧亦宸乾着急的份。
萬一顧亦宸要是真的被他殺了,那自己就是萬死都不能報答顧亦宸的恩情了,她又怎麼對得起顧亦宸對自己那麼多年的癡癡等待的情份,又怎麼能對得起他對自己的恩情?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只不過是沒有拜堂和洞房,情分也就不用說了,別的敢問還有哪個男人也能像顧亦宸那樣對自己那麼好。這件事既然讓她知道了,她就不能袖手旁觀,她無論如何都要要幫他,她不能再次讓在乎自己的人死去。
她突然就痛恨起陸堔來,他有時候就像是一個兇殘的劊子手,有時候卻又像一個冷麪善心的普通人,而自己就像那個竭盡全力幫顧亦宸逃離喪命之刀的刀鞘,儘管以她的微薄之力並不能實在的幫到顧亦宸什麼,但是她不過是想讓顧亦宸能在陸堔兇狠的刀下逃生而已,畢竟活着就是最好的…。
她突然就想到陸堔所提到的那個陣法,或許那個陣法纔是最關鍵的也說不定,她要想辦法知道一些什麼對顧亦宸有用的東西,這時她的腦中就出現了陸堔的書房,婉蜜不禁猜想,前陣子他把自己關在裡面那麼多天,他肯定是想出了什麼,裡面也必然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的,爲了要扳回那個對顧亦宸不幸餓結果,於是她的心裡就暗暗下定了決心。
只是,她清楚的明白,只要她敢邁進那書房的那一步,她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她等於是重新把自己推向危險,她之所以現在還在這裡安逸的住着,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陸堔,她知道,林諾兒其實早就對她住進這裡不滿了,她或許以爲是自己搶走了陸堔枕邊屬於她的位置吧!可是婉蜜從未想到要同任何一個人爭搶什麼。而陸夫人也因爲仇恨,總是對她虎視眈眈,這麼多事情,要不是陸堔擋在了她的前頭,恐怕現在的她已經被她們撕碎了,她感激陸堔不知不覺對自己的保護,但是這些和顧亦宸的性命比起來都是微不足道的,她相信自己應該能夠承受這些人給的壓力,因爲之前她也是那樣過來的,再說她在這裡又算什麼?引人嫉妒不說,還莫名就會拉仇恨。
她只等陸堔把弟弟救回來,她就走,乾乾淨淨的走,在這裡不留下一點她來過的痕跡,自此這世間的紛爭再都與她無關,她要帶弟弟回自己幼時長大的竹林裡去,尋找那個與自己定情的溫潤男子,他應該是不會介意一個這樣的自己的,她要與他雙宿雙飛,從此不理塵世,她突然就想到很多關於未來的事情,嫁人,生很多的孩子,身邊也有一個懂她的愛人,只可惜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生孩子了,這真是一個讓人悲痛的消息。
直到她的衣衫被枝條橫生的雜樹掛住了,她才如夢初醒,她連忙從幻想中抽離,跟着自己的心悄悄的來了書房,之前她也來過很多次,所以也是認識的這裡的,況且她是從小路繞過去的,輕鬆的就避開了那些守衛的士兵,她的臉上浮出一抹勝利的笑容,隨即她嬌小的身影就閃身溜了進去。
婉蜜擦了擦自己額頭上因爲緊張而出的冷汗,她生怕細心的陸堔回來以後會發覺出什麼,所以她都不敢在裡面大翻大找,亂動東西,她所有的動作都是輕輕的,往往是把桌上的書拿起來看看,又小心的按原位放回去,就連攤在桌子上的書,她都按頁碼一一對好,但是這麼大的書房,光是靠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尋找都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於是聰明的她開始在腦中回憶起平時他的習慣,他的愛好,等等一些細節部分,並將那些自己觀察到的細節放在這裡對號入座,找過書架上,沒有,找到了自以爲肯定是的兵書,一頁一頁仔細的翻過去,卻發現什麼也沒有,這就奇怪了,他本就是個事業心極重的人,況且他要想佈置那個陣法就必定需要翻閱兵書做參考,不然他憑空又怎麼能想出來呢?婉蜜是這樣想的,但事實卻有違人意,她竟然猜錯了。
時間就在這不知不覺中一分一秒的過去,她的神經不由變得更加緊張,她留在這裡呆的越久,就對她本身越不利,萬一陸堔突然進來的話,她又要怎麼辦纔好呢,婉蜜只覺得從自己的後背刮過一陣陣涼嗖嗖的風,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像小賊一樣的行徑要是被人發現就是爲人不齒的,此時的她感覺口乾舌燥,尋找之餘她還不時回頭看向遠處那扇緊閉的門,但她手裡翻找的動作卻是一刻都不敢停下,此時她的腦子裡還在飛速的想着他素日的愛好,他的一舉一動一一都在她眼前浮現,就連她自己都從沒有發現,她竟然是有這麼瞭解他的生活習慣了,她一個角落都不敢放過,但卻接二連三的再次失望,她的思考又陷入了一個死衚衕裡。
她擡手用袖子擦了擦頸後滑膩膩的汗水,臉上那兩彎秀眉也緊緊蹙在一起,她咬着下脣環看這安靜的陳列在書房裡的每一件東西,任何都不放過。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已經空了的茶杯上。還記得他從前有和自己談過品茶的詩集,那時的他神采奕奕,提到茶便是侃侃而談,張口就來,想來他也是個對茶很有研究的人。想到這,她就像是嗅出了一絲線索,於是她開始在房裡尋找有關品茶的書籍,她素白的指尖一一滑過書架上成排的書,終於她眼前一亮,緊接着就把那本平淡無奇的書抽了出來,她先是前後看了一眼,畢竟自己在這裡找了那麼久現在終於有了結果,她高興也是正常的,於是她再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那本茶記。
只見那本書裡竟然還藏有門道,它是空有一個茶道的外殼,裡面竟然被人全部挖空了,主人正是利用了這本書的厚度往裡面藏匿了一些東西。
她一打開,只見一支被踩扁的金簪赫然躺在裡面,她先是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她故意不去看它那閃耀的光澤,伸手就拿起旁邊那張薄薄的白色紙,展開一看,果然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陣法草圖,陸堔在裡面圈圈畫畫寫下了很多怪異的圖形,雖然她看不太懂,但是她也是明事理的人,既然在上面肯定就是有用的,她仔仔細細的把那張畫了又畫的圖樣深深地看在了眼裡,因爲她從小就有讀書的習慣,思多想多,所以腦子的反應也比平常的女子要快上一些,這不算太複雜的圖樣很快就印在了她的腦中,她連忙按摺痕摺好那薄薄的紙張,又放回原處。至於那支她在第一次見面時送給林諾兒的簪子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在這裡她也就沒太多的時間去想了,她只不過想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當她小心的把那空殼書合上時,卻從書裡掉出來一片不起眼的枯黃色葉子,她好奇的蹲下身撿了起來,那是一片發黃的竹葉,她久久捏在手裡,手中因爲緊張而出的汗液包裹住只見梗部,看得出那是一片年代久遠的葉子,上面還有已經褪色的紅色寫着娟秀字。
婉蜜一下只覺得血氣翻涌,天旋地轉的感覺接踵而至,她的世界已經在眼前全部變成了黑色,她的整個身體都在不可抑制的搖晃,她不可置信的後退了了一步,雙手扶住了桌子的一角才勉強支撐住了自己。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從她失神的從口中緩緩的吐了出來。
最後她還是理智的把東西放了回去,又收拾好房中自己所動過的一切東西,確認這房裡沒有留下能證明自己來過的任何痕跡才關好門,她跌跌撞撞的往回走,看起來卻是一副憔悴的失魂落魄。
果真是命運弄人啊!她不由得心裡感嘆了一句,事情好像一下就讓她都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天意,既然如此,就讓事實在她這裡永遠結束把!她一頭鑽進那條幽暗的小路,小路的盡頭就是浣衣院的院子裡,早在第一次時她就聽念星講過。
順着路的方向走,沒有拐彎,沒有岔路,她筆直就走到了了盡頭,從密林裡出來突然看見這好寬敞的院子,她頓時就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她坐在念星那空無一人的屋子裡,閉上眼睛,撇開了其餘的雜念,只是靜靜的冥想着剛剛看見的那不算複雜的圖案,手也順着心中所想,在紙上勾勾畫畫。
看着自己畫下的這個圖案,婉蜜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永遠都不要在一起,她突然就想起了那日那個道士對自己所說的話
命本多艱,可能會喪命,與他也自當生不同牀死不同穴。
多麼殘忍的話啊!但她莫名就接受了,想到這,她不由得輕笑一聲,不知是苦笑還是冷笑,她僅在桌上給念星留下了一張字條便走了。
一切又恢復了原樣,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人們都是個忙個的,只有在閒時纔會偶爾說上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婉蜜很寂寞,她只有天天呆在陸堔的寢殿裡,無事可幹,好像她的全部生命都是爲了討好陸堔似的,她不喜歡那樣言聽計從的感覺,她想當自己的主宰,她想要自由,但是無論她如何努力,自由卻始終都不屬於她,自從那次她去過陸堔的書房後,她都緊張的無時無刻觀察他的反應,不過還好,一切都像以前一樣,看起來他並沒有察覺,這是一件值得婉蜜慶賀的事情,她還會擔心念星幫她把事情辦妥了沒有,她害怕那副圖還沒到顧亦宸手裡就被人拿走,反倒她自己倒是一點都不懼怕自己的東窗事發,在這件事上,她就顯示出了一個女子的私心,以及她的智慧,至少她掩飾得很完美。連陸堔的眼睛都騙了過去。
但她殊不知這一個帶有私心的舉動卻完全扭轉了所有人的命運。
有時候一個無心的動作就會改變很多的事。
“你在想什麼?感覺你這陣子都心不在焉。”陸堔抓住她爲自己穿戰甲的手,婉蜜青蔥一般的手指在他的緊握下慢慢變紅。
“沒有,王爺戰場上要小心。”婉蜜不惱,也不掙扎。
從那次後,他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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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戲就要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