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陽臺的躺椅上,歐陽雙傑吹着風,微閉着雙眼,想着劉兵的事兒。
劉兵竟然是劉登山的親生兒子,那麼他和劉老三之間就僅僅是所謂的師徒關係麼?
劉兵姓劉,劉老三也姓劉,這難道也僅僅是巧合?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不,絕對不是這樣的。
首先是劉兵對劉老三的無微不至的照顧,從阿誠對劉兵的描述來看,劉兵對劉老三很好,而劉老三對劉兵也不錯,劉老三提到劉兵的時候,那話語裡有讚許也有悲傷,讚許是他對劉兵的認可,悲傷是因爲劉兵的死。
歐陽雙傑看過劉老三的資料,劉老三並不是黔州本地人,他是三十年前到黔州來的,按說與會山的那個劉家不是一家人,偏偏他又和劉兵有緣,成了師徒。
師徒!
想到這兒,歐陽雙傑的眼睛一亮,既然兩人是師徒關係,那就一個教,一個學,可是劉老三和劉兵之間的關係卻好像並非如此。劉老三生意上的事情劉兵幾乎就沒有摻和過,也沒聽說劉老三帶着劉兵去爲客戶解決過什麼問題。
劉兵更多的時候都呆在交通巷,做他自己的事情,他唯一可以和劉老三的“職業”扯上關係的就是替劉老三制了一些符咒的模子。
也就是說,這兩個人其實只有師徒之名,並沒有師徒之實。
那麼他們在一起就顯得有些怪異了,在自己看來劉兵充其量只能夠算是劉老三的一個工人,負責他的生活,他的飲食起居,但自己在和劉老三交流的時候劉老三也說過,劉兵是他的徒弟,徒弟是沒有工資的,他只是給劉兵一些日用開銷。
如果真是這樣,劉兵會願意麼?掛着徒弟的名,做着傭人的活,還沒有一分錢的報酬。
可偏偏劉兵就願意了,而且在劉老三身邊一呆就是好幾年,爲什麼?
歐陽雙傑在心裡問了自己好幾個爲什麼。
突然,他又想到了阿誠說起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半夜有人用大奔接阿兵的事情。爲什麼會有大奔來接阿兵,阿兵根本就沒有在劉老三那兒學到什麼,那麼那些人找阿兵爲的一定就不是與劉老三那個行當有關係的事情,相反,極有可能是爲了僞鈔模板。
歐陽雙傑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答案,阿兵願意不拿一分錢跟在劉老三身邊那是因爲他在躲避什麼,想把自己隱藏起來。
而私下裡他又在偷偷與外界接觸,他想把手裡的僞鈔模板出賣。
劉老三說他並不知道劉兵和外面的人有聯繫的事兒,劉老三說的是實話麼?如果是實話,那麼他就是被劉兵利用了,如果他在說謊,那麼劉老三估計與僞鈔案也扯上了關係!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自己怎麼老在想着人家刑偵局的僞鈔案啊?自己的稀飯都還沒吹冷呢。
不過有一個問題是他不得不真正去考慮的,那就是劉兵所涉及僞鈔案與林城發生的這些個案子之間有沒有什麼內在的聯繫?假如有,那麼自己的調查就簡單了,直接就鎖定劉老三了事,如果沒有,那麼這起僞鈔案很可能會給自己的調查帶來誤導。
歐陽雙傑冷靜了下來,點了支菸。
歐陽德淵推門進來:“還沒睡呢?”歐陽雙傑笑了笑:“習慣晚睡了,早早上牀我還真睡不着呢。”他站起來讓歐陽德淵坐下,自己搬了張凳子坐在歐陽德淵的旁邊。
歐陽德淵望着外面的夜景:“林城的夜晚很美。”
歐陽雙傑“嗯”了一聲,不過他心裡卻在想,這樣美麗的夜晚,不知道又會掩藏着多少的罪惡。
“還在爲你的案子發愁呢?”歐陽德淵微笑着問道。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
歐陽德淵說道:“工作要做,但是你得注意休息,大腦也是需要休息的,每天這樣的超負荷運轉,遲早有一天機器會罷工。”
歐陽雙傑哪裡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時間不允許他休息,他必須趕在那個幕後黑手拋出下一枚棋子之前把他給揪出來。
不然不知道又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因此而喪生,人命關天,死任何一個人對於歐陽雙傑來說都是一種心靈的拷問。
所以歐陽雙傑就算是想休息也沒有辦法,他必須要和那隻黑手比速度。
歐陽德淵見兒子不說話,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有句老話怎麼說來着,欲速則不達,太急於求成的話很容易陷入誤區的,很多時候你只有跳出來,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才能夠看得更清楚,旁觀者的目光有時候比換位思考更犀利,更準確。”
歐陽德淵的話讓歐陽雙傑的心裡很是震動,是啊,自己總是習慣於換位思考,把自己放在兇手的位置上去思想兇手爲什麼要這麼做,下一步他會做什麼,可是自己仍舊沒有從中跳出來,身在此山中,就算你再怎麼換位置,最終你還是會受到侷限,不是麼?
從這點來看,自己父親的心態就要好得多。
“謝謝爸。”歐陽雙傑這句話是由衷的,歐陽德淵笑了:“謝什麼,父子之間不用這樣客氣的,我是從事新聞工作的,新聞最大的特點就是真實,真正的新聞是不再任何傾向性的,只表述一個事實,事實就是這樣,至於帶給人們的是什麼樣的思索,見仁見智。其實你們警察的工作也是如此,尋求的不也是事實的真相麼,別讓情緒左右了自己的判斷,帶了感情的判斷都是有偏差的。”
歐陽雙傑說道:“我明白了,無論是做新聞還是做警察都一樣要有一顆平常心,以局外人的目光準確地披露事件最真實的本原,就如我,還原案件的真實,最後是不是應該裁判,怎麼裁判那都是法官的事情。”
見兒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歐陽德淵很是欣慰:“對,就是這個道理,好了,我就不打擾你了,我知道你現在反正也睡不着,就好好再想想吧,不過該休息的時候還是得休息,別太拼,磨刀不負砍柴工。”
歐陽德淵離開了,歐陽雙傑坐回到躺椅上,望着夜空。
今夜星光燦爛,明天應該又是一個大晴天吧?
歐陽雙傑暫時把案子的事情拋在了腦後,讓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
此刻他只欣賞着這美麗的夜景,盡情地享受着習習夜風送來的清新空氣。
他相信再狡猾的狐狸最後都逃不過獵人的獵槍。
這晚,歐陽雙傑睡得特別的香,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