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這類推理小說歸結爲本格派,可是除了本格派還有社會派,這一類小說的推理過程或許並不精彩,有的連嚴謹也說不上,它主要是從社會的層面,從人性的角度去對案件進行詮釋,而自己辦案的方式就與此相近。
自己研究的是人的心理,也就是從人性的一面入手。
在國外,對犯罪分子進行心理畫像已經不是一件什麼稀罕事兒,而用這樣的方法與手段破了很多大案要案,有人說,心理畫像師就是現代刑偵的魔術師,他們只是從犯罪的現場,兇手的作案手段與作案動機就大抵能夠把兇手的大致信息給刻畫出七、八分,這大大顛覆了傳統刑偵的技藝。
當然,在國內對於心理畫像什麼的還是頗有爭議的,畢竟這也算是一種新生事物,接受是需要一定的過程的。而歐陽雙傑也可以說是吃螃蟹的人,對於很多不瞭解這個領域的人來說,特別是一些老警察,他們還真是不太敢苟同歐陽雙傑的辦案方式。
歐陽雙傑也不會奢望所有人都能夠認可自己,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辦案方式並沒有錯,老話說得好,條條大路通羅馬,殊途同歸就是這個道理。
爲什麼很多時候他都會讓王小虎他們按照常規進行調查,而自己則只帶一、兩個人單獨調查也是這個原因。
當然,馮開林和肖遠山是相信他的,可是局裡還有其他的老刑警,他們不一定相信自己這一套,就連自己以前辦過的一些案子至今都還有人在置疑是不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歐陽雙傑也不會費神費力去多解釋,只是他的心裡暗笑,死耗子要是一直都能夠撞上也不錯。
“老宋,我問你一個問題,犯罪分子爲什麼要犯罪?”歐陽雙傑一時間也不好和他解釋這一切,所以問了他一句。
宋子寬隨口回答道:“多半是爲了利益,再就是感情什麼的。”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犯罪分子之所以犯罪是因爲他們存在着這樣那樣的犯罪心理,就比如,那些危害社會治安的人,他們有暴力傾向,有反社會的傾向,又比如那些貪污、受賄罪,犯罪分子多存在僥倖心理,更有着無盡的慾念。而他們的這些心理問題不是突然就冒出來的,它的生成有一個過程,這個過程或許還會很漫長,可是無論它是什麼樣的心理,都是有根源的,或是突發的打擊,或是長期以來對某種苦難的承受,又或是童年落下的心理陰影,一旦這些負面的心理到達一個臨界點時,就會讓他的三觀發生改變,甚至逆轉,使他們對之前所遵守的那些社會道德層面的約束產生懷疑,最後不惜挑戰法律。”
宋子寬聽得入神,歐陽雙傑繼續說道:“一個怕黑的人,哪怕長成了大人,他一樣的怕黑,黑暗同樣也會導致他的不安,讓他煩躁,這樣的不安與煩躁一旦過了我剛纔說的臨界點,很可能就會讓他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一個人在接受負面刺激的時候,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以常人的心理能夠理解得了的。”
“嗯,我明白,那個時候他們就像是瘋子。”宋子寬說。
歐陽雙傑笑了笑:“可以這麼說,只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智商,甚至在這個時候他們的智商很可能會比以往表現出來的更高,因爲此刻他們專注於這一件事情。我們常常說誰誰誰是瘋子,可是你知道麼,在瘋子的眼裡,我們也是瘋子,他們有着自己的思維方式,他們也都活在自己構建的一個精神世界裡。說白了,每個犯罪分子也都有一個只屬於他們自己的精神世界,他們犯罪的動機,作案的手段,以及其他很多種種都被他封閉在這個精神世界裡,而我所做的就是想方設法地走入他們的這個精神世界,從而把他們的動機、手段給摸個明白。”
“對於心理學我不懂,我只是覺得辦案還是應該以證據爲主。”宋子寬堅持說道。
歐陽雙傑苦笑着搖了搖頭:“我無意要說服你,其實我也有我的依據,那就是貫穿案子始終的犯罪分子的心理活動。當然,你說得沒錯,最後定罪也好,量刑也好,都必須有證據支撐,證據的尋找在我而言只是最後的步驟而已,只要我的偵破方向沒有錯,能夠把事實弄清楚,鎖定罪犯,找到證據也不是一件難事,不是麼?”
宋子寬想想歐陽雙傑說得也沒有錯,真能夠把罪犯鎖定了,也知道了案情的始末,想要找到證據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歐陽雙傑說,一道題目,往往不只有一種解題的辦法,只要能夠得到正確的答案,解題的辦法不同又有什麼關係?就如他自己,並不強求所有的人都接受他的方式一樣,再說了,他也並沒有排斥或者貶低傳統辦案手法,百川匯海,殊途同歸嘛。
宋子寬讓歐陽雙傑最後的那句殊途同歸給說服了不少,他沒有再糾結歐陽雙傑的辦案方式,只是問道:“你說侯曉鬆應該是知道了那個幕後黑手是誰,想以此爲要挾,敲詐對方,最後對方不得已殺他滅口,那接下來你又會從哪兒入手進行調查尋找證據來證實你的推斷是對的呢?”
歐陽雙傑想了想:“兩個方面入手,首先是摸清侯曉鬆在那個時間段前後的一切活動,他做過什麼,見過哪些人,又與什麼人有過較爲頻繁的接觸或通話,其次,我們應該再對過去的案子進行梳理,我想那個幕後黑手肯定不可能主動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侯曉鬆手裡,而侯曉鬆與那人之間應該並沒有太密切的關係,如果侯曉鬆真的查到了幕後的黑手到底是誰,那麼他應該也是通過對過去的案子的關注,結合了自己的判斷得出的結論,很不幸的是他的判斷是正確的,更不幸的是他竟然產生了貪念,想要藉機敲詐。如果他和我們做這筆交易的話,雖然獎勵少一些,但我相信在我們能夠承受的範圍內,我們也可以給他一筆不菲的獎金的!”
“看來我們很沒用,侯曉鬆都已經找到了那個幕後黑手,而我們……”
宋子寬還沒說完,歐陽雙傑擺了擺手:“話不能這麼說,他能夠找到幕後黑手是因爲他熟悉瞭解那個行當和在那個行當裡的人,俗話說,隔行如隔山,我們比他後知後覺也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