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防彈衣和不守信
保安軍的射擊終於停了下來,而施密特這邊,當然也不會故意再挑起戰火,於是乎,方纔激戰正酣、火爆異常的大街,出現了一段停戰真空,不僅普利策的‘屍體’被保安軍的士兵擡了回去,那些被夾在中間兩頭‘受氣’的十數個小家族的成員也終於是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撤了回來。
他們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向保安軍的陣營走去,不必說,保安軍在他們的眼中是佔據優勢的一方。
此時此刻,對這些小家族來說,站錯隊可是致命的!半點馬虎不得。
這些小家族的成員一邊朝金克萊那兒走,一邊還舉起雙手,大喊着:“不要開槍,是我們啊!我們是來和你們麥力先生商量事情的盟友啊!”
這些成員中哪個不是人精,既然普利策.摩根能夠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被活生生地‘誤殺’,那麼他們若不識相點,不討好一下金克萊.麥力,恐怕被‘誤殺’了也沒處評理去。
普利策被擡走後,施密特等人小聲地商量了一下,趁着停戰的空隙,迅速轉移到了一旁被‘老弱’護衛隊佔領的高樓。由於大家現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普利策的‘屍體’上面,所以這個轉移幾乎沒人發現。
金克萊.麥力自然也沒注意到,其實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在他的思維裡,反正你施密特的馬車都已經翻掉了,沒法逃離明月村,既如此,那還不是甕中之鱉,待會自己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
反倒是現在,確認普利策的死亡。接收他的剩餘力量纔是重中之重。
保安軍的士兵擡着一動不動的普利策來到金克萊面前,金克萊彎腰去看,只見這位摩根財團的負責人臉上蒙着一層厚厚的黑灰,雙眼緊閉,展現出一副絕對標準的遺容。
金克萊忍住心中喜悅,擠出兩滴眼淚。裝模作樣地哭嚎道:“哎呀,我可憐的普利策兄弟,你怎麼就……”
不過,金克萊的哭喪調子還沒走完過門,那平躺着的普利策忽然呻吟一聲,幽幽嚷道:“唉喲喂,真是痛死我了!”
這一下詐屍,不僅金克萊被嚇得三魂七魄亂冒,就連那些擡着普利策過來的保安軍士兵也如受驚的兔子一般。一下子蹦開了老遠,差一點就一屁股墩坐到地上。
胸口捱了十幾槍,那滿是孔洞的衣服就是明證,這人……還能不死?
在衆人目瞪口呆、彷彿活見鬼的目光下,那‘活鬼’普利策緩緩地坐了起來,一邊揉着胸口一邊喃喃自語道:“……我這是死了嗎?我記得我中了好多槍,哎喲,不是說人死之後上了天堂就會沒有痛苦嗎?怎麼我的屁股還是火辣辣的痛哦?咦。難道是生前做了太多壞事,下地獄了?”
普利策暈頭轉向。還沒搞清楚狀況之際,他麾下忠心的保安軍已經擁了過來,把依舊雲裡霧裡的普利策牢牢地保護在中央。
這部分保安軍是忠於摩根家族的精英,人數雖然不多,但此刻有無數雙眼睛在一旁看着,也就徹底杜絕了金克萊等人再對普利策施加毒手的可能!
還真別說。這些摩根的死忠來的還真是及時,在普利策‘詐屍’時,金克萊心裡的確有把普利策當做‘還魂的惡鬼’給下令再次射殺的念頭呢!
等到普利策被醫生簡單地包紮了傷口,徹底回過神之後,他撫摸着貼身的那套衣服。心中別提有多驚訝了:呼,我沒死?施密特逼我穿的這套衣服如此神奇?居然能夠擋住子彈?
在旁人都沒留意的空隙,普利策伸手到衣服內摸了摸,發現這套‘防彈衣’上有十幾個位置變得硬邦邦的,而其它位置則依舊是有液體在嘩嘩流動。那十幾個硬邦邦的位置,大多還內嵌着子彈,正好對應了他中的那十多記黑槍。
普利策摳了幾顆子彈下來,捂好了衣服,決定把貼肉穿的‘防彈衣’當做秘密保護起來,誰也不給知道。
這神奇的‘防彈衣’,說什麼也得帶回去研究研究……
做好這一切,普利策.摩根擡起了頭,一雙眼變得陰鶩深沉,看向金克萊等六人:“算我命大,有主護佑!說說看吧,各位心狠手辣的財團負責人,你們對這事,打算怎麼補償?”
普利策死裡逃生,正對着金克萊等人清算舊賬,而施密特一夥,則已安全地登上了那棟高層小樓。最頂樓有十多名護衛隊士兵,端着步槍,一瞬不眨地對準小樓之外,以防保安軍再次發動進攻。並且,不光是頂樓,高樓其它的隱蔽角落也有多名護衛隊的士兵在把守,愣是把這個單薄的小高樓變成了一座堅固的堡壘。
施密特掏出了一架望遠鏡,站在窗口看了一會,然後回頭笑道:“普利策的命還真硬,沒有死呢!我看到他已經坐起來了,應該沒有大礙。”
一個操着純正英文的人聲響起:“噢,那真是可惜,我本來都已做好了他死去的準備,他若是死了,摩根家族遺留下來的資源,我就可以趁勢全部接管了呢!”
施密特搖頭道:“,你這想法太天真,就算普利策掛球了,這裡還有其它那麼多財團、家族的人在呢,你一個從舊金山趕來的外人,如何能讓這些摩根家族的老人服氣?”
那個操着純正英語的人,正是我們的老朋友:摩根!
他不好好的在舊金山呆着,卻也跑來了阿拉斯加這個是非之地。
摩根哼道:“切,我纔不要他們服氣呢!不管怎麼說,我都還是家族的精英成員,並且家族在美國西部的事宜原則上還是由我負責,阿拉斯加州難道不屬於美國西部嗎?嘿嘿,我接下一個‘死人’留下的爛攤子,那是爲家族做貢獻,又有什麼不妥呢?”
摩根已經徹底投靠了龍灝。而且看起來,也得到了極大的信任和接納,要不然,他也不會得到允許,跑來和施密特這些人混在一起,並且親身參與了今天這個危險性十足的行動。
摩根算是想開了。反正家族對自己不重視,還曾派人來舊金山摘自己的果子,那倒不如跟着龍灝,至少目前來看,龍灝在阿拉斯加的底蘊非常之厚啊!
這會兒,韋德拍了拍胸口的大相機,嚷道:“該拍的照片我一個不落都拍完了,身上的這幾個炸藥包,應該可以摘下來了吧?說實話。帶着這麼多的炸藥跑來跑去,我的小心臟可是忐忑不安呢!”
施密特微微一笑,伸手也把自己身上的炸藥包解了下來:“當然可以摘下來了,要不是這些炸藥包震懾住了那幫膽小鬼,恐怕我們還沒這麼容易從那羣‘惡狼’嘴裡脫身呢!嘿,沒想到這幫超級財閥負責人的吃相是如此難看,哼哼,不僅要剝奪我三成的收益。還要把阿拉斯加的鐵路修築權也攬在手裡!這個普利策,說心裡話。剛纔我還真希望他會被流彈擊中腦袋,一死百了,然後可以欣賞一下摩根先生的表演,看看他如何接管這裡屬於摩根財團的勢力。”
話一說完,那幾個炸藥包也都已解下,碼成一堆。整整齊齊地擺在地上。這些個炸藥包,都是貨真價實的玩意,而現在它們將繼續發揮餘熱,只要保安軍膽敢再次打過來,失去了一切顧忌的施密特等人。就會用它給那幫保安軍施以最致命的打擊!
哼哼,陪你們玩示弱玩了這麼久,你們要是不識好歹,再敢狗吠,那麼施密特絕不介意把‘打狗棒’狠狠地敲落下去。
打狗嘛,不打疼它怎麼行?
這時,此前那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鐵路修築權,應該是屬於我們卡內基集團的,我的老闆安德魯已經把所有的家當都搬到了舊金山,與你們的龍少爺並肩進退,這個修築權,可不能讓摩根財團佔去了半點便宜!”
這個聲音,赫然是安德魯.卡內基的代表,而卡內基鋼鐵公司,已成爲歷史名詞,現在已改組成了集團,看來,安德魯.卡內基是決意要和摩根財團對抗到底!
這個代表這次來,可是攜帶了鋪設鐵路的一切裝備,從材料到機械,從工人到設計師,可謂是應有盡有、一應俱全!因爲他們是從海路上來的,所以其準備只會比普利策的更加充分,若是有公平的法子讓兩家直接競爭鐵路修築權,卡內基絕對可以將摩根打敗得體無完膚!
沒辦法,誰讓阿拉斯加的碼頭都掌握在龍鱗軍手裡呢?一方用近萬噸的貨輪運送生產資料,一方只能用寒磣的馬車慢慢拖拽,兩者一比,高下立判。
“你放心,德爾菲諾,鋼鐵大王是我們最忠實的盟友,你不必多說,阿拉斯加的鐵路修築權也肯定會留給你們的!”
施密特呵呵一笑,“不過按照龍伯的意思,這個鐵路修築權不但要給你們,而且還要給的漂亮,最好不給摩根這些超級財閥留下任何話柄,若非爲了這個目的,我也不用與各位冒着偌大的風險,一頭跑到他們的老巢來談判了!嗯,現在我們已經初步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有了德容拍的照片,還有那麼多小家族隨行的記者做人證,摩根等財團的倒行逆施,已經被牢牢記錄在案,公佈出去,這鐵路修築權不給你們卡內基鋼鐵集團又給誰呢?”
德爾菲諾點點頭:“這樣做最好……希望那位普利策.摩根可以信守諾言,按照他剛剛說的,把這份鐵路修築權讓出來,這也免得我們之間大動干戈!打仗會死人,總是不好的!”
這個德爾菲諾,修鐵路是一把好手,不愧是卡內基從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挖來的精英,不過他爲人還是太呆板,想普利策就此白白讓步,不打疼打怕他,怎麼做得到?
另外,施密特在心裡也是一陣偷樂:這個德爾菲諾大概還不知道,卡內基鋼鐵集團早已是龍少爺的產業,這個鐵路修築權嘛,根本就是左手交右手。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因此,施密特沉聲答道:“能不打仗當然好,生命是寶貴的,誰也不想做出無謂的犧牲……不過普利策這個人,就剛纔的接觸來看,是天生的利益驅動者。只要有利益擺在眼前,他什麼無底線的事情都會去做!剛纔他的諾言?哼哼,那隻不過是他在生命受到威脅時許出的空頭支票,現在他渡過了危機,我估計他並不會立刻和洛克菲勒等財團撕破臉皮的!”
說完後,留下有點難以理解的德爾菲諾在那愣神發呆,施密特繼續發佈命令:“各位護衛隊的兄弟請做好戒備,嚴防敵人隨時進攻!嘿,如果他們真的來了。那就不要留手,給我撒開膀子炸死他們!”
施密特的防禦命令果然不是無的放矢,這不,離普利策‘獲救’後不到兩個小時,大批的保安軍又執着步槍、邁着方步,朝施密特所在的小高樓圍了過來。
普利策形象十分滑稽,屁股後面紮了一圈鼓鼓的繃帶,好似一朵小白花。和金克萊等人走在隊伍中央,他們的臉上都掛着淡雅如風的微笑。僅從表面上看,當真看不出一點嫌隙與隔閡。
而那幾十個小家族成員,也夾在在隊伍之中。
離小高樓不到一百米,一記清脆的槍聲響起,一顆子彈打在地上,濺起碎石——這是小高樓上護衛隊放出的示警槍:再過線。他們就要射擊了!
普利策揮揮手,示意保安軍的隊伍停下來,然後他慢慢地走到隊伍最前面,擡頭高喊道:“施密特先生可在,還請出來說一說話!”
這個時代。狙擊步槍什麼的都還沒有普及,就算有,也只是短距離、粗精度,擊中對方跟撞大運似的……因此,交戰雙方的首領可以像古代兩軍對壘的將軍一樣,橫刀立馬、當面叫陣,而不必擔心被對方的狙擊手打了黑槍。
普利策還算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到了小高樓,沒一會,小高樓頂層的一扇窗戶就推了開來,露出了施密特的半個身子。
“摩根先生,你和我有什麼話可說?哦,莫非你要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準備好了馬車送我們離開嗎?”。施密特的這句話,諷刺意味十足,因爲保安軍此刻已形成了對這棟小高樓的包圍之勢,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要放施密特一衆離開的和平架勢。
普利策的老臉難得地紅了一下,他避開視線,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咳咳,施密特先生要離開,我們當然不會阻攔,只不過你似乎忘了,我們之間還有幾份協議沒有簽署!請你下來籤一下,簽好之後,我會派士兵護送你們離開。”
說着,普利策揚了揚手裡的一疊紙,不用說,那自然是利益分配協議、鐵路承包合同等東西。
在方纔的兩個小時,不曉得普利策和金克萊等人達成了什麼協議,這位摩根財團的負責人竟像是忘記了仇恨,與他們達成了和解,繼續用武力來威逼施密特答應那些苛刻的條件、簽署不平等的協議!
施密特的爽朗笑聲從小高樓上傳下:“哦呵呵呵,看起來摩根先生不但記性不好,而且是非也分辨得不太清了!誰是你的恩人,又是誰想要置你於死地,你完全弄不明白?好吧,就算我施密特眼睛瞎了,救錯了人,摩根先生,你有什麼協議要我籤,不如親自帶進來這棟小樓,我施密特愛好和平,一定會跟你簽署的!哈哈,你敢嗎?”。
普利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的確是昧着良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和意圖殺害自己的金克萊等人溝壑一氣,不要臉皮地撕毀了自己對施密特的口頭承諾,想用保安軍的絕對兵力,迫使施密特把剛纔在指揮大樓裡沒有簽訂的協議,重新簽訂!
所以,他怎麼敢孤身一人進入施密特控制的小高樓?他可沒有炸藥包綁在身上,亦沒有捆綁炸藥包的膽量。
普利策強自打了個哈哈,大聲說道:“小樓我就不進去了,施密特先生,不如我們一人各讓一步,喏,就在這幾輛馬車圍成的空地,在各位礦產股東的見證下,一同把協議簽了,如何?”
那十幾個小股東的代理人,都形容慘淡地被保安軍士兵簇擁着,看上去,只要他們膽敢說出一個不利於七大財團的字,那麼這些如狼似虎的保安軍士兵絕不介意讓他們玩一次人間蒸發。
“可笑可笑!”
施密特在小高樓上繼續放肆大笑:“我站的高望的遠,你的士兵果然好威風,裹挾着這些位股東,令他們一句話都不敢說,嗯,我記得他們在前一段時間可是和我簽署了恆溫塔的買賣協議,普利策,你現在敢讓他們大聲對我說,他們取消了這買賣、撕毀了這協議,是不是他們自己真實的意思呢?”
“當然可以!”
普利策瞥了一眼那些幾十個小家族的成員,油然一笑:“各位股東,請你們開口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