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有意躲閃,玄子風直到半夜纔回家,實在挨不住的安心言早就已經睡下。而第二天一大早,他又趕在她起牀之前出門。
這樣過了兩天,他們連面都沒有碰到,玄子風壓根就不給她表達抗議的機會。
平時不想見他的時候,他總像個鬼魅般會突然出現;現在想要和他談一談,他又跟蒸發了一樣。
安心言知道這樣下去是等不到他的,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打電話給他約時間見面。
“言言?”玄子風顯然沒有料到她的主動,語氣裡有着隱隱的試探。
可以讓他感到意外,對於安心言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突破。她終於不再是那個被動的任他戲弄,然後只會一味躲閃的傻丫頭。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想和你好好的談一談。”讓聲音儘可能顯得的真誠,她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等他的答覆。
至於談話的內容,兩人都是心知肚明。可她可以選擇談,他同樣可以選擇拒絕。於是中間的沉默顯得格外的漫長,她握着手機的手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越收越緊。
而他,似乎正在權衡。
終於,“好,下班後我回家接你。”既然要攤牌,最好還是不要當着父母的面,難得的他們又達成一次共識。
而在接下來的一整天,安心言都處於緊張與不安的狀態。對於今晚,她只要能探明白玄子風的想法就算成功了,至於說服他放手那恐怕是想都不要去想的事情。
可就算這樣,她心裡依然沒底,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點羊入虎口,而且還是主動要求的。
只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還是早點給自己個痛快吧,至少這一次她算是做好了準備,用了一整個白天來調節自己的心情,雖然貌似是越調節越低落。
但不管怎樣,玄子風是如約而至。兩人在媽媽疑惑的眼神中,狀似友愛的一同走出去,直到車子開出小區,安心言才收起虛假的笑容。
“你隨便找個什麼地方停一下,我想我們不需要談太久。”多在他身邊呆一秒,就是一秒的煎熬。
但與她相反,玄子風的笑是一直掛在臉上的,像是真心的高興。他搖搖頭,一副體貼的樣子:“有什麼話,等吃完飯再說吧。”
稍稍加速,他們離家越來越遠。
他根本是早就計劃好了的,安心言開始後悔爲什麼不約他飯後見面。
可人已經坐在他的車上了,她也只能聽他的安排,只是仔細留意着,一旦發現他要往人跡稀少的地方去的話,她會隨時準備跳車。
她的意圖太明顯,玄子風很難不發覺:“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安心言緊緊靠在車門上,冷冷的看他一眼,並沒有因爲這句保證而放鬆多少。她承認自己很沒種,可即使心裡再害怕,她都要努力做出平靜淡然的樣子來。好像這樣就可以連自己都騙過去,到最後也真的能靜下心來。
然而車內的空間過於狹小,她努力的維持住了表面的平靜,卻不得不在心裡一遍遍默唸:這是個法制社會,這是個法制社會,這是個法制社會……
直到離開獨處的空間,雙腳穩穩的踩在地上,她才終於放下心來。同時也迅速的開始懷疑,玄子風剛剛爲什麼那麼安靜,竟然沒有找她的麻煩。
她小心的與他拉開距離,跟着走進一家看起來生意很好的餐廳。不屬於浪漫奢華的類型,餐廳的佈置可以用乾淨舒服幾個字來形容。裡面有一種近似於家的感覺,讓進來的人不自覺的就放鬆起來。
玄子風早就定好了位子,跟服務生說過之後,他們被帶到二樓半開放式的包間。那裡既不會受人干擾,也沒有被完全的隔離開來,竟然完全符合安心言此刻的要求。
心裡的疑惑更深,她不動神色的坐在玄子風對面,看他連菜單都不看的說出一長串菜名。
等侍者走後,他坦然面對她的打量,還不忘解釋帶她來這裡的原因:“你別看他們店面不大,東西卻很好吃,包你吃過了還想再吃。”
完美!
安心言真想鼓鼓掌,心想若是玄子風做了蘇木的同行,那一定會是他最有力的競爭者。
然而,這裡沒人想當他的觀衆。“你可以不用這麼假惺惺,我們開誠佈公可以嗎?”
玄子風的樣子看起來很受傷:“言言,在你心裡我真的有這麼壞嗎?我想你可以試着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也許就會發現其實我也沒有那麼糟。畢竟我們以後要一起生活一輩子,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你就這麼肯定我會嫁給你?”真想知道他的自信都是從哪裡來的。
玄子風笑的志在必得:“當然。我太瞭解你了,一直以來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安心言生生打了個冷顫。
“爲什麼?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她突然有種秀才遇到兵的無奈。折磨了她這麼多年,還不夠嗎?她都不跟他計較過去的事了,難道他就不能放過他嗎?
“你非要認定我娶你是爲了繼續折磨你嗎?就像你說的,你沒有對不起我,那我又何必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玄子風今天看起來格外好說話,可他越說她就越糊塗。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的臉上的笑容開始發苦,繼而卻稍微向她傾身:“因爲我是真的愛你啊,言言。”
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答案。安心言像見到鬼一樣,死死的瞪着他。這時服務生已經開始上菜,她只能暫時忍住心裡的怒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是他們的招牌菜,你一定要嘗一下。”壓根不管她是不是已經在崩潰邊緣,服務生還沒離開,玄子風已經進入了好男人的角色當中,對她持續不斷的眼刀攻擊視而不見。
就連那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服務生,都對他投去了傾慕的眼神,可安心言那邊卻是越來越冷。她看着那個有些花癡的小姑娘終於端着托盤離開,這才儘量沉着的說:“不管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
她哪裡有胃口吃東西,要不是想要跟他說個明白,早就呆不下去了。
但玄子風已經開動了,他拿筷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繼續把好吃的菜夾到她的面前:“我說過,會給你時間,不管等多久,你都一定會是我的女人。”見她連看都不看快要堆成小山的食物,他嘆口氣,放下筷子,直視她的眼睛:“言言,這話我只說一次。我是真心的想要娶你,除了你我不想讓任何女人做我的妻子。過去我的確是傷害過你,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我們只管將來好嗎?”
不可能!
安心言慌亂的別開眼,她害怕的發現,他是認真的。玄子風喜歡她?這怎麼可能!可是,真的不可能嗎?
“我做不到。”她低下頭,但說的同樣認真。“你說我依然怕你,我承認。過去的不可能真的過去,發生的那些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玄子風,小時候我一直努力想要做那個改變你的人,結果卻傷了自己。我放棄了,現在的我根本就不想靠近你。”
倉促的起身,不管椅子跟地板劃出多麼刺耳的聲音,她毫不猶豫的離開。
她盡力了,只是不管玄子風有沒有惡意,面對他的時候她永遠只會感受到壓力和威脅。原來她不只是怕他,而是早就對他絕望。
玄子風並沒有追出去,他眼裡的苦澀足以蓋住所有飯菜的香氣。
事情看起來比他想象的還要麻煩,但他是不會放棄的。
他看着對面空蕩蕩的椅子,用近乎寵溺的聲音呢喃:“言言,你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宣判我的死刑,錯過就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這樣的溫柔也不過是一瞬,很快他便恢復了自信冷傲的眼神。
“我會讓你明白,嫁給我是你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