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微微是貓一般的女人,大家更喜歡管她叫貓咪,因爲她慵懶的神態實在像極了一隻在曬太陽的貓。
隔着玻璃,兩個女人對視一笑,面對着坐下,分別拿起自己面前的聽筒。
“微微姐,最近還好嗎?”能讓安心言主動關心的人,虎微微算是罕見的少數人之一。
對面的人懶洋洋的,一手托腮,一手拿着聽筒答:“當然好啊,每個週末就可以看到我們家小言言。”
咳咳。雖然聽了四年了,但安心言對這個稱呼還是不適應。阿七叫她言言就已經要超過承受範圍了,偏偏虎微微還要在前面加一個“小”字。
她不禁壞心的想要小小報復一下:“是啊,我也是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你們家金先生。”
吆,小言言也會挖苦人了!不過她說的還真的是件挺麻煩的事:“他還是天天去?唉,這個死腦筋,我都說了不怪他啦,兵捉賊是天經地義的啊!”
他是警察,她違犯了法律,所以他抓她坐牢是無可厚非的。
但問題是,金房逸倫當初是做了何等慘烈的天人交戰,誰都無法體會。
那個看起來很堅強的人,其實一直很可憐。
“可是你從不見他。”
即使人就在接見室裡了,她也不肯露面。
可這是她的錯嗎?她也是難得發善心,爲了他好啊。
虎微微覺得很無力:“兵捉完賊,就該做些別的啊,老來看望小賊做什麼?”
眼看探討下去也沒什麼結果,解鈴還須繫鈴人,安心言也不再繼續插手:“好啦,不說這個。最近阿七做的東西越來越好喝了,書吧都快變成冷飲店了。”
沒有讓書吧關門大吉,就算是她最大的貢獻吧。
虎微微也顯得很開心:“難怪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嘴上雖然這麼說,卻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
書吧是她經歷了很多之後,意外找到的寄託。
正是因爲她的看重,阿七纔會一心一意的以書吧爲自己的人生目標。
“他說反正你也快回去了嘛!”
那傢伙開心的,就差在書吧裡做一個倒計時的牌子了。
虎微微也很感慨:“好,等我回去親自去看他。”
說到這了,安心言不得不再說一句:“恩,別忘了在書吧等着你的可不止一個人啊!”
逃避不是辦法,他們終究要好好面對才行。
虎微微無奈的嘆氣,很快又振作起來:“你最近怎麼樣了?等我出去一定要好好讀讀你寫的書。”
竟然給她轉話題。
安心言一副拿她沒折的樣子,笑容卻加深了幾分:“好。以前說要帶來給你看,你說讀書需要氣氛,環境不好就是對寫書的人不尊敬。等你回去,我們一定給你營造最舒適的環境,讓你看個夠。”
“好啊。”虎微微也是笑眯眯的:“小言言啊,你就該這樣笑的,多溫暖的笑容。”
不再像一頭掛着假笑的小獸,把自己保護的滴水不漏,刀槍不入,卻也沒有人能走近她。
“不過,還不夠啊。話說你是不是該談個戀愛了?”
同一句話,在稍晚些時候也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來:“話說,你是不是該談個戀愛了?”
電話這端的人揉揉太陽穴,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於大導演,我談戀愛對你沒有好處吧?”
大忙人特意打電話過來,不是爲了開玩笑的吧?
可那頭卻嫌玩的不過癮:“誰說的,弄個緋聞出來也不錯啊。”
造型師已經過來了,蘇木衝她抱歉的笑了笑,儘量快速的結束這通電話。
“我以爲你不屑這樣的炒作手段。”他還是笑着說,神色間卻難掩疲憊。
這樣的話對於繼來說,是很大的肯定,他便也不再繞彎子:“你答應過要跟我合作一部戲的,檔期我會和你的經紀人談好,劇本也找到了,就差你本人點頭。”
他說完,等蘇木的反應。
蘇木先在心裡哀嘆一聲,知道想要休假的想法又變成幻影了。
他不好意思讓造型師等太久,便只好說:“好,你把劇本發給我吧。”反正按照與公司的合約,他還有很多戲要拍。比較起來,與於繼合作似乎要愉快很多。
這幾年,蘇木已經成爲炙手可熱的當紅小生,很多人甚至稱他爲將來的天王;而做了電影導演的於繼,擁有自己的工作室,且藉由獨特的拍攝效果以及低成本高回報的能力,成爲最被看好的新銳導演之一。
因此,就連極爲看重利益的經濟公司也多次暗示蘇木,可以不計片酬與於繼合作一下,肯定可以打開更廣闊的市場。
他答應的話也不過是順了大家的意。
可於繼卻沉默了兩三秒,然後才諂媚的笑着說:“其實呢,還有一個小問題。劇本的原著那邊還有些問題沒有溝通好,我想問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見見她。”
搞了半天,連劇本都沒有搞定!
“她如果不願意的話,就算我去也沒用吧?”難不成要他去使美男計?
蘇木絕對想不到,於繼想的就是這個。但他當然不會直說:“我真的覺得那個故事很適合你。她不同意是怕我們把她的故事拍壞了,要是見到你本人的話,一定會放心的把拍攝的版權交給我們的。”
他說的很肯定,但是蘇木並沒有這麼樂觀。
能讓於繼如此執着的,應該是個不錯的故事。但到底適不適合,還是要看過才知道。
於繼早就料到他不會輕易答應,接着說:“我遞了一本她的書到你家,估計今晚你就可以看到了。要不要見面,明天給我一個答覆。”
這傢伙,真的把他的行程摸的很透。蘇木難得一個清閒的晚上,就被如此貢獻了。
他收起手機,先是對造型師道歉:“小語,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的,時間還來得及。”造型師開始幫他化妝,看着閉上雙眼乖乖任自己擺佈的蘇木,她不禁感慨: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男人呢?本以爲他肯定臺上臺下表裡不一的,卻沒想到本人是一樣的謙遜有禮,細心體貼,也難怪那麼多人喜歡了。
她決定,以後妹妹們再說喜歡蘇木的話,她絕對不會再潑她們冷水了。這麼好的男人,誰有本事就娶回家吧。
到晚上九點的時候,書吧打烊。東西收好後,兩個小姑娘趕晚班車回家;阿七就住在書吧裡,幾張沙發拼起來就是他的牀,還美其名曰可以在這值夜班。
他把安心言送到門口,卻突然想起什麼來,忙讓她等着,自己一路小跑去吧檯那拿了一件東西過來。
“言言,這個在桌子上,是你的吧?”
是於繼給的DVD,拿回來後就放在那,一直忘了看。
安心言笑着接過,和阿七道別後,這纔去搭電梯。
因爲是夏天,路上的行人依然很多,而她住的地方離的並不遠,加上附近治安不錯,所以阿七纔會放心她一個人回家。
晚上十點,梳洗完畢後,蘇木難得這麼早上牀。可惜他還不能睡,儘管忙了一整天,但他還是用着超人般的毅力,強打起精神來。
他擰開牀頭燈,拿起那本書看了起來。
十點三十分,安心言去自己的博客回覆完讀者的留言,要關電腦的時候,眼睛瞥到那張DVD,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犧牲一點睡覺的時間,看看於繼拍的電影。
於是她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抱着抱枕認真的看了起來。
夜深人靜,暫時安靜下來的城市上空依然很難看的到星星。可是,我們總有辦法,找到可以讓自己感動的東西。
有人剛剛哄睡了自己的孩子,正看着他的睡顏,幸福的微笑;
有人躺在愛人的懷中,心滿意足的睡去;
有人看着一本小說,一些字句猝不及防的觸動了他的心絃;
有人很久都沒有哭過了,卻因爲一部電影用掉了大半包的紙巾。
所以,只要心裡還有在乎的東西,只要有人可以觸碰到內心最柔軟的那個地方,其實誰都不會是鐵石心腸。
凌晨一點,惱人的鈴聲吵醒了睡的正香的人。於繼咒罵一聲,閉着眼睛摸到手機。
“喂?”是哪個沒禮貌的傢伙,要是沒有正經事的話,就等着捱罵吧!
於繼此刻的脾氣很暴躁,因爲他也很久沒有好好的睡一覺了。
可罵人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卻咻的睜大眼睛:“什麼?好!約明天中午怎麼樣?”
等掛斷電話以後,處在興奮狀態中的他開始有些不想睡覺了。剛巧這時又收到一條短信,於繼看完,誇張的顫抖着手指回復之後,根本已經完全進入高度亢奮之中。
他都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拿出百折不撓的決心,卻不料上天如此眷顧,竟然這麼容易就搞定了。
不過,話說回來,到底是什麼讓他們變得爽快了呢?竟然還默契到同一時間告訴他答覆,這實在是太值得深究了。
但不管是因爲什麼,對於於繼來說絕對是有益無害。
他壓抑着激動的心情,又發了一條短信出去,這才躺回牀上,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