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花朝身上溼漉漉的,很不舒服,她燒了滿滿一大鍋熱水,美美地洗了個熱水澡,穿上乾淨的衣服後,又向謝嫂子借廚房煮了一鍋熱氣騰騰的薑湯。
一碗薑湯灌進肚裡,頓時整個人都是熱乎起來了,孟花朝滿意地砸吧着嘴巴,將鍋裡剩下的薑湯裝進碗裡,端去送給唐非劍。
晚上,孟花朝和唐非劍並肩睡在一張牀上,當然,兩人都是穿着衣服的。
唐非劍躺得筆直,睡得像個木頭人,許久都一動不動。
相比他的過分安靜,孟花朝就顯得太鬧騰了。
她先是一個左踢,一腳踹帶唐非劍的腰上,唐非劍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將她的腳丫子拿下去。
沒過多久,她又是一個翻身,直接將整牀被子都滾走了。
蓋不到被子的唐非劍只能繼續面無表情地看着牀頂。
半夜孟花朝爬起來上茅房,看到唐非劍沒蓋被子,還嘲笑他:“這麼大個人還踢被子,羞羞臉!”
唐非劍:“……”
她上完茅房回來,將半邊被子還給唐非劍,並讓他睡覺老實點兒,別再踢被子了。
唐非劍除了面無表情,還是面無表情。
孟花朝很快又睡着了,她又翻了個身,但這次不是朝外,而是朝內,半邊身子都壓在了唐非劍的胸前。
唐非劍伸手去推她,卻被還未睡醒的孟花朝揮手拍開,她不耐煩地小聲嘟嚷:“別煩我,老孃要吃雞腿!”
唐非劍:“……”
推不醒他,他只能任由她壓在自己身上,繼續保持一動不動的木頭人狀態。
第二天早上醒來,孟花朝睜開眼就發現自己竟然抱着唐非劍?
她刷地一下放開他,一骨碌地爬起身,怒氣衝衝地瞪着他:“你丫吃趁我睡覺的時候吃我豆腐!”
唐非劍頂着一雙濃重的熊貓眼,他指着衣服上殘留的口水印記,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覺得夢裡的大雞腿好吃嗎?”
孟花朝:“……”
難道她昨晚在夢裡啃的大雞腿其實是唐非劍的衣服?
OH!NO!孟花朝捂住臉,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她竟然已經餓到這麼飢不擇食的地步了嗎?連做夢都還不忘吃人豆腐,簡直丟人!
她迅速跳下牀:“我去幫忙做早飯,債賤!”
說完,她就一溜煙地跑出去了。
孟花朝和唐非劍就這樣在漁村裡住了下來。
漁村位於蒼源河的下游,河水到達這裡之時,已經變得很平緩了。河中生活着許多魚蝦,這些魚蝦經過天然放養,肉質鮮美,是食材中的上品,漁村裡的漁民們世代依靠打漁爲生,生活雖不說有多麼富裕,但也還算舒坦。
可是讓孟花朝感到奇怪的事,自從她來到漁村之後,就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年輕男人,整個村子裡就只有些老弱婦孺。
她心裡萬分疑惑,於是向謝嫂子請教。
謝嫂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悲苦之色,慢慢說起了事情的緣由。
這事兒還得從兩個月前說起,漁民們照常划船去到上游的城鎮販賣魚蝦,但等他們剛到那裡,就有人說他們賣出去的魚有毒,很多人都因爲食物中毒而病了,官府立刻查辦此事
,懷疑此事屬於人爲,立刻將漁村裡的漁民們全都抓入大牢聽候發落。
所以,在孟花朝和唐非劍來到漁村時,沒有見到任何一個年輕男人,因爲他們全都被抓走了,其中包括謝嫂子的丈夫,於是村裡就只剩下些老弱婦孺。
孟花朝安慰了謝嫂子幾句,又問:“你能跟我說說那些中毒之人都是些什麼症狀嗎?”
謝嫂子知道她略懂醫術,寄希望她或許能找到蛛絲馬跡爲丈夫伸冤,於是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我沒有親眼看過,具體我也不清楚,只聽說中毒的人會上吐下瀉。”
“確定是中毒造成的嗎?”
謝嫂子點頭:“是城裡很有名的年大夫確診的,不會有錯的。”
孟花朝想了一下,又問:“能給我看看你們打撈上來的魚嗎?”
“正好我屋裡還留了幾條,你跟我來,”謝嫂子站起身,帶着孟花朝來到廚房,她從裝滿水的木桶中拎起一條大魚,送到孟花朝的面前,說,“就是這魚。”
孟花朝將魚仔細檢查了一遍,心中大概有了數,她看向謝嫂子:“有多少人中毒了?”
“三個。”
孟花朝不解:“你們的魚主要是供給城裡各大酒樓,上酒樓吃魚的顧客肯定不止三個,但爲什麼只有這三個人中毒了?”
謝嫂子答不上來。
這事兒很可疑,孟花朝神情凝重,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謝嫂子在此時說道:“我明天要去大牢探望我男人,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當面問他。”
孟花朝立即點頭答應:“好,我陪你去。”
謝嫂子目露感激:“這事兒本來與你沒有關係,還要勞煩你爲我們奔走,實在太感謝你了!”
孟花朝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我也不能保證一定可以解決這件事,只是盡力而爲罷了。”
晚上,唐非劍聽說了孟花朝要去城裡的事情,他說:“你太愛管閒事了。”
孟花朝哼哼道:“我要是不愛管閒事,你早就死在河邊給魚蝦們當肥料了。”
唐非劍沉默片刻,忽然說道:“我明天我陪你一去。”
孟花朝錯愕地看着他,誇張地叫道:“喲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咱們的唐公子居然也願意幫人了?”
唐非劍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不說話。
孟花朝:“你這麼看着我也沒用,反正我是不會同意讓你去城裡的,你身上的傷還沒痊癒,萬一再扯裂傷口,最後麻煩的還是我。”
“我已經能下牀走路了,我會小心,儘量不扯到傷口,不會給你添麻煩。”
唐非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必須要說話時也是言簡意賅絕不多說一個字,而這句話,已經是他所說的話中難得一見的長句子了。
孟花朝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她問:“是不是就算我不答應,你明天也會偷偷跟着我們進城?”
唐非劍又不說話了。
這是默認了,孟花朝無語地看着他:“你還真能給我找事兒。”
她在屋子裡走了兩圈,最後煩躁地擺擺手:“行了行了,你想去就去吧,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你愛咋咋地!”
說完,她就撲倒上牀,裹上被子睡覺。
唐非劍默默地在她旁邊躺下。
沒過多久,孟花朝半夢半醒中聽到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她睜開眼睛,扭頭看到身邊的唐非劍正緊閉雙眼,雙眉緊皺,臉色慘白,冷汗不停地往外滲出,兩隻手死死抓住被單,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強忍着某種劇烈痛苦。
孟花朝連忙坐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喂,姓唐的,你怎麼了?”
唐非劍睜開眼睛,看到是她,抓緊被單的手突然鬆開,隨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艱難地說道:“疼……”
怎麼會疼呢?孟花朝連忙問道:“你是哪裡疼?”
“心口……”
孟花朝立刻拉開他的衣領,見到他胸前並沒有傷口,只有一條形狀怪異的疤痕。她將右手貼上他的胸口,問道:“是這裡疼嗎?”
“對,很疼。”
孟花朝感覺到他的心臟跳動得非常快,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穿透胸腔跳出來似的!
她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檢查了他的舌頭、牙齒和脈搏,最後問道:“你是不是中毒了?”
過了好久,才聽到唐非劍緩慢地吐出三個字:“是蠱毒……”
孟花朝愣住了,她問:“你怎麼會中蠱毒?”
“我是劍莊的人,劍莊要控制我,就給我用了蠱毒。”
這一句不算長的話,被他斷斷續續地說出來,孟花朝聽完之後,心情變得非常複雜。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她的確是有點同情面前這個被蠱毒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少年。
她問:“我有什麼能幫到你的?”
“銀針,刺穴。”
孟花朝立刻出去找銀針,恰巧謝嫂子的父親曾經是個行腳郎中,家裡還留着父親的醫藥箱,箱子里正好有一套銀針。
孟花朝扶唐非劍坐起來,脫掉他的上衣,依照他的指示,分別將銀針扎入幾個穴道之中。
片刻過後,唐非劍的喘息漸漸恢復正常了,他看起來似乎不那麼痛苦了。
他無力地靠在牆壁上,說:“多謝。”
孟花朝收好銀針,還給了謝嫂子,然後回到臥室裡。
她摸摸地看着唐非劍,揚起眉毛:“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唐非劍沉默片刻,慢慢說出了蠱毒的來歷。
劍莊原本是以鍛造刀劍聞名天下的地方,掌握劍莊的唐氏一族,歷代都是鍛造刀劍的絕世大師,經過他們之手鍛造出來的刀劍,無一不是千金難求的極品寶物。也正是因爲如此,劍莊在許多江湖人士心中擁有非常高的聲望,願意與劍莊交好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但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劍莊除了鍛造刀劍之外,私底下還是個非常隱秘的殺手組織。
他們內部有着嚴密的等級劃分,外人無法介入其中,至於他們的具體運作方法,唐非劍沒有細說,孟花朝不感興趣,所以也懶得追問。
跳過這些細節,唐非劍又接着說道:“爲了便於控制,每個加入劍莊的殺手,都必須服下蠱蟲,劍莊每個月會發放一次蠱藥,這種蠱藥可以暫時遏制住蠱毒的發作。”
孟花朝問:“那要是斷了一個月沒有吃藥會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