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雄手下的人馬不過三千多人,張恪靠着一手胡蘿蔔,一手棒子,拉過來兩千多人,剩下的軍頭見機不妙,也都不願意陪着周雄一起完蛋。因此除了周挺手下的二百多人之外,就剩下三百多家丁,這些人當中不少都是白蓮教徒,他們沒有退路,只能和周雄一條道跑到黑,死死的守着軍營,不願意投降。
張恪沒有絲毫的客氣,直接將大炮架起來,黑洞洞的炮口對着營門。
“裡面的人聽着,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趕快束手就擒,要不然就開炮攻擊,到那時候玉石俱焚!”
王青這些人也跟着大聲喊道:“周雄狗賊,快出來受死,你惡貫滿盈,圖謀不軌,萬死莫贖!”
正在大家罵的驚天動地的時候,軍營裡面突然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周雄一聲盔甲,在家丁的保護之下,衝到了軍營門口。
百步之外,就是昔日的同僚部下,現在這幫人正拼命的罵自己,彰顯着他們的忠心。周雄雙眼冒火,盯着可惡的牆頭草。
“哈哈哈哈,你們有臉罵周某人,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都是什麼東西?不錯,我是和白蓮教有些往來,可是從沒想過背叛大明,至於什麼蕭乾的密謀,那是他一廂情願,我根本沒有答應!”
李謙拿着手裡的腰刀一指周雄,大聲說道:“花言巧語,白蓮教是什麼東西,你和他們來往,就是想着造反,別把所有人都當成三歲孩子!”
周雄頓時仰天大笑,眼淚都出來了,弄得外面的這些人一陣陣發毛。
周雄好不容易笑完了,才說道:“你們這些狗才也都是領兵的,朝廷給了多少糧餉。你們心知肚明!試問哪個城堡的軍頭不做點私下的買賣,要是光靠着朝廷,你們早就餓死了!李謙,別以爲外人不知道,你的小兒子在三年前得了癔症,你花了一百兩銀子請來以爲白蓮教的護法,看病之後,你就感恩戴德,對過往的商旅睜一眼閉一眼。三年多了,你少說揣進兜裡一千兩銀子!”
“你胡說!”李謙大聲的駁斥。可是神色之中卻帶着惶恐。
周雄沒有搭理他,而是轉向了王青,冷笑道:“姓王的,你去年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老婆,聽說還不到十八,對吧?”
“那又怎樣!義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是啊,可是大傢伙都知道嗎,你的小老婆是白蓮教的副堂主!她在你身邊,不知道給蕭乾送去了多少消息!”
“還有你!你!你!”
周雄指着這些人。大聲的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們和白蓮教都有勾結!不是要殺周雄嗎,那就把這些畜生都一起殺了,不然我不服!”
醜事被當面揭露出來。這些人面面相覷,一個個膽戰心驚。
“王大人,周雄瘋了,他這是血口噴人。拉墊背的,趕快下令攻進去吧,殺了這個畜生!”
王化貞陰沉着臉。掃了一眼張恪。
張恪急忙說道:“諸位大人說的沒有錯,周雄的確瘋了,他的話連放屁都不如!”
“對,對,張大人高見!對這樣寧頑不靈的傢伙,直接殺了算了!”
衆人鼓譟着就要攻擊軍營,炮手也高高舉起火把,就準備開炮攻擊。
這時候突然周雄朗聲狂笑,對着身後的家丁說道:“弟兄們跟了我這麼多年,到了今天。姓周的倒黴了,你們沒有離我而去,姓周的不能連累大家,有什麼罪我一個人擔着就是了。”
“大哥,你可不能認輸啊!”周挺驚呼道:“這麼多弟兄,還能拼死一戰,大傢伙都願意保着大哥殺出去啊!”
“沒錯,大人,做不了朝廷的官,就去當山上的匪,我們誓死追隨大人。”
周雄對手下人還真算不錯,到了這時候還有人不離不棄,周雄的眼圈也發紅了。
“衆位弟兄,我願意束手就擒,一是不想讓大家跟着我送死,二來我也不能讓一些小人得意洋洋,我知道什麼就說什麼,能拉多少人陪葬就拉多少人!”
周雄就像是輸光的賭徒,眼神之中全是猙獰的神色,唯一想做的就是同歸於盡!他扔掉了兵器,大步流星就往外面走。
周挺拼命保住周雄,結果被他一巴掌扇飛,周雄昂首闊步,咬着牙往外走!
外面的衆人也有些聰明的,他們頓時猜到了周雄的打算。要真是讓這傢伙胡說八道,不知道要牽涉多少人,揪出多少事情,到時候大傢伙都沒有好下場!
誰也不想給周雄陪葬,可是大家又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往前走,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小心!”
突然有人大喊一聲,緊接着一騎飛出,弓弦響動,一支羽箭準確的釘在了周雄的咽喉上,箭射穿了脊椎骨,從後面冒了出去。
周雄不敢置信得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幾下,撲通摔在地上。
張恪微然一笑:“諸位,周雄這傢伙詭計多端,他故意詐降,想要襲擊大人,已經被我當場射死!”
所有人全是一愣,隨即心頭狂喜,簡直巴掌都拍不到一起。
張恪這個年輕人太會辦事了,周雄死了,等於救大傢伙一命!現在大家看張恪的目光都變了不少,有感激,更有欽佩,會做人,值得交往!
“張大人做的太對了,周雄窮兇極惡,殺得太好了,就該殺了他!”
張恪謙虛的笑道:“諸位同僚,周雄的餘黨還在軍營之中,剩下的就要勞煩大傢伙了。”
“沒說的,就看我們的了!”
衆人帶着手下的士兵,紛紛衝進了軍營,大殺大砍,周雄的部下全都遭了秧,血水屍體,染紅了大地……
“永貞,本官要你的解釋!”
別人都高興。唯獨王化貞臉色陰沉,周雄可是欽定要犯,敲開了他的嘴,能得到多少有用的東西,就這麼死了,實在是便宜了那些蛀蟲。
張恪看着王化貞要吃人的模樣,急忙說道:“大人,晚生以爲蛀蟲就像是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就算是換新的。也是如此,甚至更加變本加厲,倒不如把這些人留下,他們有把柄在您的手上,還好控制一些。”
聽着張恪的介紹,王化貞長長出了口氣。
“哼,永貞,你現在也是簡在帝心的人物,不要光想着打打殺殺。要多培養人才,以後本官還要仰仗着你呢!”王化貞迫切希望張恪能有足夠的力量替代這些人。
“晚生遵命。”
張恪也知道架子算是撐起來了,剩下的就是夯實基礎,培養可用的人才。
……
一顆參將的腦袋。算是給白蓮教的事情一個交代。
王化貞動身回廣寧,張恪也準備回大清堡,不過按照張恪的性格,不撿東西就算丟。豈能白白來義州一趟,更何況王化貞已經答應給大清堡撥一些匠戶。
張恪就趁着臨走之前,要去找一些人才回去。
聽說了張恪的打算。孫有光主動請纓,陪着張恪去找人。
“永貞,義州的確有不少手藝不錯的匠戶,你想要,一聲令下,把人帶走就行了,何必親自來呢!”
“哈哈哈哈,孫老,我聽人說過,有種人古往今來誰都不敢怠慢,您知道是什麼人嗎?”
“不敢得罪?難道是太監?”
張恪頓時哈哈一笑:“是大夫!”
孫有光一拍腦門,笑道:“沒錯,尤其是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滿身是病,命就在大夫手裡攥着,不能不小心伺候着。”
“哈哈哈,孫老,匠戶是造武器的,而武器就是弟兄們的第二條命,一個大匠的作用比起扁鵲華佗還要重要,你說我敢怠慢嗎?”
孫有光錯愕半晌,大笑着點頭:“難怪永貞練兵厲害,果然見識高明,老朽自愧不如。”
他們一面說着,一面往前走。匠戶都住在環境很差,窮人聚集的南城,只要繞過一條巷子,就能趕到。
突然從路邊的紙店裡跑出一個小女孩,後面有人叫罵。
“好個沒教養的小崽子,敢搶東西,看老子不打死你!”
掌櫃的追出來,手裡的雞毛撣子揮起了,正好抽在小姑娘的後腰上,嬌小的身體撲倒在地上,懷裡抱着的一刀宣紙也掉了,落在骯髒的水溝裡!
小姑娘頓時眼淚涌出,她還咬着牙,伸手去抓宣紙。
這時候掌櫃的到了她的身後,把大腳丫子擡了起來,照着小姑娘踢去。
掌櫃的至少一百五六十斤,這一腳要是踢在小姑娘的身上,絕對有性命之憂。
眼看着就要踢中,突然掌櫃的捂着眼睛,痛叫了一聲。
“誰,是誰打的老子!”
“打你很奇怪嗎!”張恪沉着臉走了過來,剛剛就是他情急之下,拾起石子打的。
掌櫃的一看張恪帶着不少兵涌上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啊,原來是軍爺,小的給您請罪!”
張恪沒有搭理他,而是走到了小姑娘的面前,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小姑娘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身體非常輕,臉蛋上滿是淚水。
張恪把她抱在懷裡,小姑娘還盯着溝裡的宣紙。
“紙,紙,爹爹要的紙!”
“傻孩子,人最要緊,還管什麼紙。”
這時候,突然從衚衕裡跑出一個女子,一臉的焦急,見到了小姑娘,頓時撒腿跑過來。
“瑤瑤,瑤瑤!”
小姑娘聽到了孃的呼喊,急忙擡頭,張恪也順着聲音看過去,頓時他和女人的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住了。
“大姐(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