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聽着李修遠這古怪的話不由楞了一下,但此刻心中羞惱,加上有些醉意卻又沒有多想,便自顧自的離去了。
“李兄,你這話裡有話啊,是不是這楚天已經快要不行了?”旁邊王平此刻卻是聽懂了李修遠話中的幾分意思,忍不住壓着聲音問道。
李修遠將手中的古書收了起來:“人的命數是天定,但也能後天改變,若是你積德行善,就能延長福壽,倘若作惡,就會削減福壽,一旦一個人的福德削減沒了,也就到了碰到劫難的時候了,也就是算命人常說的血光之災,渡的過去自然平安無事,渡不過去,那便在劫難逃了。”
“現在楚天已經走了,我也就不隱瞞了,其實他的福祿其實在郭北城的時候已經沒了,餘下的還有一些財沒有用完而已,什麼時候用完了這些財他的災難就來了,可是剛纔我和他行酒令,將他最後一點錢財賺了回來,現在他一輩子用的錢數額已經到極限了,福祿沒了,所花費的錢財也到極限了,如果所料不錯,今日他就會橫死。”
“啊~!”
王平聽李修遠這麼一說頓時嚇了一跳。
沒想到剛纔的行酒令居然還有這樣的深意,還以爲只是賭錢,沒想到居然是玩命。
被他一叫旁邊的朱昱,寧採臣還有其他一些聽琴的書生紛紛看着他。
“這位兄臺還請安靜一些,莫要大驚小怪的。”有書生說道。
王平急忙作揖道了個歉,然後又低聲道:“李兄,你這麼做豈不是害他性命麼?”
“不,不是我害他性命,是他自己害自己,劫難並非渡不過去,橫死也不一定會必死,萬物都有一線生機,楚天自然也不例外,一切都取決於他怎麼做而已,倘若他心懷善念,自然可以逢凶化吉,繼續延續自己的命數.....這其中的緣由說起來也很複雜,命數這種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兒的說的清楚的,他的結果已經註定,我只是今日提前讓他這個結果到來而已。”
李修遠搖了搖頭道,不想繼續說下去。
他並沒有在生死簿上勾銷他的性命,所以楚天不是一定就會死,而且自己也一隻很恪守不會去胡亂利用生死簿判人生死。
因爲他覺得使用生死簿並非是沒有代價的,天道是公平的,不能由着你胡來,縱然是天上的神仙,某種程度上也要剋制,不是仗着自己有法術,有道行就可以肆無忌憚起來。
所以李修遠也只是查看生死簿,看準機會去推一把手而已。
“那李兄你是楚天能不能度過今晚?”王平問道。
“我也不知道,便是天下再厲害的算命師也不能算出一個人確切的命數。”李修遠道。
算命,可以算準事,卻不能算準命。
就如同算命常說的一句話:今日你有血光之災,這是一個很模糊的答案,血光之災可以說你今日會死,而有可能會指你今日受一點小傷,這就是命數的複雜,因爲不能確定,所以才模糊。
不過,上天雖然留了一線生機。
但是和一線生機比起來,楚天真正橫死的可能卻是大的多。
李修遠覺得,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抓住這一線生機的,若是真是良善的人也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所以他纔敢斷言楚天會死。
然而這類人死去,他是不會憐憫的。
“落霞姑娘還請留步。”
忽的,他又喊住了那個跟着那位錢公子低頭垂淚的落霞,顯然被人買賣的滋味很不好受。
可這是這個時代的陋習,不是輕易能改變的,便是皇帝也難改變。
“李公子還有什麼事情麼?”落霞腳步一停,沒有擡頭只是抹了抹眼淚問道。
李修遠道:“你我也算是有過一點淺薄的交情,你的才情讓我也很欽佩,楚天如此待你我是看不下去的,這是楚天之前和我文鬥輸給我的一百兩銀子還請落霞姑娘你收下。”
說着他將銀票遞了過去。
“這,這如何使得?”
落霞是有才情的女子立刻就明白李修遠此舉的含義。
因爲她被楚天賣了一百兩銀子,若是收下這一百兩銀子的話以後便有了贖身的資本,也就是說,若是將來自己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贖身離開這個錢公子。
賣多少銀,贖身就多少,這是規矩。
“無妨,我這商賈弟子才學沒有多少,金錢卻是不愁,再說這錢也是贏來的,落霞姑娘就不用客氣了。”李修遠道。
落霞猶豫了一下,想到以後自己可能還有被買賣的下場,還是接過了這一百兩銀票,感激涕零道:“李公子你是個真正仗義的人,你的恩情我是不會忘記的。”
李修遠笑了笑,卻是沒有的多說。
不過他心中卻並不高興。
這天下命苦的女子何其多,自己今日助了一個,也只是圖眼前一時心安而已,自己卻不能改變什麼。
旁邊的錢公子見到李修遠這種仗義的舉動,忽的笑道:“這位兄臺,你和落霞淺薄的交情就能讓你如此仗義相助,我愛慕她的才情,早對落霞姑娘有意,難道還比不上你不成?”
說完就將剛纔買賣的契書取了出來,然後當場撕毀,顯得很是灑脫。
旁邊的落霞愣住了。
李修遠也愣了一下,然後古怪的看着他,像是看一個傻子一樣,你說歸說,別撕賣身契啊。
“好,錢兄高義,我等佩服,真心即可,何須一紙書文束縛。”附近有書生見此一幕,不由撫掌喝彩。
“落下姑娘得錢公子的傾心,想來日後也會由衷的感激。”
錢公子卻是笑了笑,並沒有炫耀之色,而是客客氣氣的對着落霞施禮道:“落霞姑娘,他日在下對落霞姑娘若是多有惡待,落霞姑娘儘可離去,在下絕不阻攔。”
“等,等等,錢公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這地上的賣身契你能不能撿起來拼好?”李修遠指了指地上的碎紙道。
“我愛慕落霞姑娘,要這庸俗的賣身契作甚。”錢公子說道。
李修遠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是如果沒有這賣身契的話落霞姑娘可還是楚天的妾,你的去官府備案才行,若不備案也得保留這賣身契,你這沒有去備案情況下撕毀可又把落霞姑娘往火坑裡推了。”
“什麼,還有這事情?”錢公子大驚失色道:“這位兄臺你怎麼不早說。”
“我還以爲你知道呢。”李修遠嘴角一抽。
“咳咳。”
旁邊之前附和,稱讚的書生也一時臉紅無比,紛紛尷尬離去。
他們並沒有買賣奴僕,侍妾的經驗,也不知道還有這一回事,這下開口反而顯得自己無知了。
“落霞姑娘,你放心,在下絕對沒有將你往火坑裡推的意思,在下這就將賣身契拼湊好。”錢公子急忙蹲在地上,將散落一地的碎紙一一撿起。
這也是一個闊綽少爺的主,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李修遠自己手中也有小蝶的賣身契,他也不會撕毀,只是將賣身契讓小蝶自己保管。
女子賣身契拿在自己手中那纔是自由,不然別人手持賣身契抓去回去誰也無話可說,甚至官府還會安排衙役幫你抓捕逃奴,逃妾,如這般縱然是賣身契被撕毀了,只需楚天在官府那裡再去拓印一份照樣有效。
看着趴在地上四處尋碎紙的錢公子,落霞反而噗呲一笑,覺得這個錢公子和那楚天完全不同。
李修遠卻是不動聲色的轉身回去,和幾位好友繼續喝茶。
這落霞的命數自己大致看了一下,跟着這個錢公子不差,雖然命中無子嗣,卻也能善終,只是晚年生活清貧一些,可生前如此坎坷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算是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