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遠之所以讓太公一家精怪在此地落腳,除了看見這一家人德行端正,並無劣跡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懂得做人。
一羣懂得做人的妖,絕不可能是惡妖。
既然不是惡妖,生活在郭北縣便沒什麼問題。
而且,李修遠也覺得有必要增加郭北縣的一些底蘊了。
雖然郭北縣到了夜晚有鬼神庇護,但師傅已不在此地了,若是白天再增加一些精怪的庇護的話,那李家就當真是可以高枕無憂了。
另外,李修遠對天山老母所說的晚年之劫有些在意。
若是能廣結善緣的話,說不定能會有所改變。
雖說這個回報很有可能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但是精怪的壽命悠長,也許自己的子孫後代會得到福報。
舉手之勞而已,換來一份福報,這並不虧。
“太公,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家中還有一些瑣事需要去處理,就不方便繼續叨擾了,且容在下先行告退,他日若是有空,在下再來登門造訪。”
酒過三巡之後,李修遠便找了一個理由準備起身告辭了。
“李公子既然家中有事,那老兒就不強留李公子了,今日的事情有勞李公子幫村,老兒感激不盡,這荒郊野外的墳丘之地,想要留李公子下來留宿老兒真的開不出這個口,還請容老兒幾日,待老兒建起府邸
之後,定請李公子來老兒府上做客,屆時一定不醉不歸。”太公有些惋惜,卻又十分熱氣的說道。
“一地,一定,以後都是同鄉,日後難保不會再來叨嘮,不過孔先生一事還請太公多費心了,孔師一人生活的確也的確需要一個貼心的女子好生照顧,眼下孔師又身染惡疾,更是需要女子照顧的時候。”李
修遠開口道。
“他日若是孔師與那位喬娜姑娘喜結良緣,記得請我吃酒。”
“自然,自然,李公子是貴客,怎能不相邀。”太公聞言越發的欣喜起來。
看來此人並不反對這事情,如此看來這次的謀劃定能順利達成。
李修遠當然不會反對,孔師替他們避劫,這是孔師積攢的福德,用這份福德換來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爲其生兒育女,照顧他終老,這難道不是件兩全其美的事情麼?
難不成他要接着降妖除魔的藉口,壞了這莊親事?害的孔師無人照顧,瞭然一生纔算是好麼?
留下這太公一家,對誰都有好處,驅趕他們,誅殺他們反而是惡人的行爲。
再次拱手施禮道;“皇甫公子,能否拜託你一件事情。”
“不敢,不敢,李公子請說。”皇甫公子忙道。
李修遠道:“皇甫公子你的文采既然值得孔師誇獎,那麼必定是有真才實學的,我希望這段時間皇甫公子能代替孔師去學堂上課。”
“即便是李公子不說,我亦是會替孔先生完成這件事情的。”皇甫公子道:“李公子這話客氣了。”
李修遠笑道:“我並沒那麼客氣,我這是帶有一些私心的,因爲我想安排一位頑童蒙學,若是勞煩孔師的話有些於心不忍,孔師教書育人的本事我並不懷疑,只是頑童頑劣果然,怕難以管教,若是皇甫公子
能幫忙一二的話那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李公子還請放心,一頑童我還是能教導好的,絕對不會讓李公子失望。”皇甫公子道,言語之中也有自信。
他是精怪,又從小學習四書五經,追隨過好幾位先生,寫出來的詩文連孔先生都稱讚,怎麼會沒有自信去教導一個頑童。
“皇甫公子有這話我就放心了,出來吧,來見一見日後教你的先生。”李修遠忽的從鬼王布袋一抓,將一個胖乎乎的孩童抓了出來。
“他孃的,憋死本大爺了,以後本大爺再也不進你這破袋子裡了。”人蔘娃一出來就大呼一聲。
皇甫公子見此當即驚疑不定道:“李公子要我教導的頑童便是它......”
不僅是他,旁邊的太公也是眸子一縮,有些無法鎮定下來。
他鼻子動了動就從這胖乎乎的娃娃身上聞到了一股芳香,那是人蔘精的藥香味,
不會有錯的,這胖娃娃根本就不是一個尋常孩童,它是一隻至少有五六百年藥齡的人蔘精。
天啊。
這個李公子連這樣的仙草都抓到了,他是從哪弄來的,這東西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不錯,就是這小東西,它脾性頑劣,雖有聰慧,卻沒有學到正經的東西,只學了一些惡習,雖然眼下略有改觀,但還是頑劣不堪,本來我是想帶在身邊教導的,可是又恐此次進京遭遇麻煩,無暇照顧,便
只好託付給孔先生了,誰知道孔先生身染惡疾,也不知道多少日能夠好轉,故而今日藉此機會麻煩皇甫公子你了。”
李修遠道。
“啊,不要,本大爺纔不要上課,快放了本大爺,不然本大爺咬你了。”
被提在手中的人蔘娃掙扎起來,小臉起的高高鼓起,胖乎乎的腳丫亂踹,幾日沒有捱打了,它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閉嘴。”李修遠敲了一下它的腦袋。
人蔘娃痛的抱頭叫喚,
“李,李公子,這,這娃娃可是人蔘娃啊,若是消息傳出去的話,只怕會招來禍端啊,小兒如何教的了它。”太公又滿臉爲難起來。
他不想接這麻煩事,人蔘娃這樣的仙草混跡凡塵,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哪裡是他擔待的起的。
李修遠道:“命由天定,劫難自招,若是因爲人蔘娃他自己的事情招來了劫難,便是被人給吃了我也不會怪罪任何人,只需當他是普通的孩子一樣教養就行了,百姓的孩子能順利長大成人,難道它就不行了
麼?而且蒙學的那日我會封了它的道行,不會讓它有施展法術的本事。”
“還希望到時候皇甫公子嚴厲教導,擺脫了。”
說着他再次作揖施禮起來。
見到李修遠如此誠懇,皇甫公子不好拒絕,再加上之前已經鬆了口便認真的道:“李公子還請放心,人蔘娃的事情便放心的交於我管教吧。”
“有勞皇甫公子飛行了。”李修遠道。
他當然明白太公並不想接手教導人蔘娃,不是不願意,而是人蔘娃的特殊性,說不定哪天就被人謀害走了,而他們擔不起這樣的後果。
只是,人蔘娃若是待在這裡還有危險的話,那天下就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了。
李修遠並不擔心,也處於對這太公一家的信任,亦或者一種......試探。
若是他們敢動私心謀害人蔘娃的話,日後雷劫加身,他們一家必定是會死在雷劫之下,便是孔師庇護也無法安然渡過,因爲人蔘精的因果在這裡。
若是真心教導的話。
李修遠自然也不會虧待他們,拜師之日定有重禮送上。
此事事了之後,他便告辭離開了。
“李公子路上好走,改日再來。”太公一家熱情相送。
李修遠客氣迴應,這才走出了樹林,順着田間離去。
“本大爺纔不要蒙學,纔不要讀書,更不要本事還沒有我高的妖怪來教我,你不是人間聖人麼?你不會找一個仙人來教我麼?本大爺還能跟着仙人學法術。”人蔘娃在路上還在掙扎反抗。
“別人的道行也許比不上你,但別人的學識和素養卻勝過你無數倍,我辛苦爲你尋良師教導,你還挑三揀四的,是不是回頭又想與我大戰三百回合?”李修遠道。
“啊......可惡的傢伙,欺我打不過你麼?”人蔘娃絕望的大叫道。
相送李修遠離開的太公等人,聽到那兩人之間的話隱約傳來,不禁渾身一震。
“父,父親。適才那個人參精說的話您聽見了麼?這個李修遠是南方的那位聖人?”皇甫公子心頭一顫,震驚無比的說道。
他們在北方的時候就聽聞了南方出了一位聖人,而且有些事蹟也傳了過來,傳聞南方那聖人誅殺千年大妖,陰間鬼王,廟中鬼神無數,威名傳揚,更是傳言他曾帶着一萬鬼神打上天宮,斬下了東嶽神君,據
說南方的鬼神聞聖人之名無不聞風喪膽。
很多精怪,鬼神竟畏懼聖人之名向着北方之地逃去了。
只是聖人不能推算,消息傳播也只靠口舌,以至於他們並不知曉南方那聖人的名號,也不知道相貌,歲數,還以爲是一位威嚴赫赫的王侯一類人物,沒想到竟是一個商賈之家的富貴公子。
太公也怔住了,生性謹慎的他更多的不是震驚,而是一陣涼意籠罩全身。
“是,是啊,我聽見了,真是好險啊,若是我等來郭北縣依靠法術做出過一些謀取私利的事情,今日這場劫數只怕是渡不過去了。”身爲精怪的他竟感覺背後一片冷汗冒出。
混跡人間多年,因果輪迴,天地劫難已經參透了不少,怎麼不會明白今日這場宴會既是自己的福,也是自己的禍。
渡過,將來則在此地落地生根,安穩度日,雷劫自消,若是渡不過,不等雷劫來臨,今日只怕就要被誅殺於這荒野墳丘之間,成爲幾具野獸屍體了。
但仔細回想起來之氣李修遠所做所說的一切,太公卻又微微鬆了口氣,露出了一個笑容:“看來聖人厭惡鬼神精怪只是一個謠傳而已,他厭惡的並不是鬼神精怪,他只是厭惡惡妖惡鬼而已,否則又豈會稱讚
鬆孃的美豔,又豈會如何客氣的將那人蔘精託付給小兒你教導。”
“父親,郭北縣竟然是聖人的家鄉,李家更是聖人的家,如此說來,此地豈不是鬼神庇護之地?爲何我等前來此地的時候只是瞧見了一些鬼差一流,並未見到鬼神顯現?要知道據說南方的那聖人可是統御四
方鬼神的存在,此番出行卻並未有任何的隨從啊。”皇甫公子忍不住問道。
若是有鬼神追隨的話,他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端倪呢。
太公瞪了一眼:“誰會整日把上萬鬼神帶在身邊,這位李聖人或許只需要號令一下,只怕頃刻之間郭北縣就會有鬼神籠罩,仙人下凡,菩薩顯靈。聖人的威名可不是吹捧出來的,路上你也看到了,渡過雷劫
的大妖,千年道行的惡鬼都往北方逃竄,傳聞中的事情多半不假,他的威名可是殺出來的。”
“父親說的極是。”皇甫公子悻悻道。
隨後太公又看向了一旁道:“之前酒宴之上這位李公子曾稱讚鬆娘你的美貌,可見他是十分欣賞鬆娘你的,只是不知他心中是否對你有意?”
鬆娘楞了一下,隨後帶着幾分羞意道:“女兒按父親吩咐,敬酒之際加以暗示,李公子是何等聰慧的人,怎麼能不知道女兒的這點小心思,之前父親你也瞧見了,李公子雖然欣賞女兒的美麗,但也不過是把
女兒當做冬季的梅花,秋日的蘭草,只是品賞而已,並未弄玩之意,父親你看那幾案上的那杯酒,李公子何曾飲過?只是取來放下而已。”
太公看見之前李修遠所坐的位置,的確是一杯酒水放在那裡,並無品嚐辦法。
“之前女兒兩杯酒他可都飲了,可見女兒的姿色只夠酌酒,不足以讓他動心,或許這不是美色的問題,也許是李公子的心也許容不下兒女私情了,聖人的心境又怎麼能和那些被利益美色所迷惑的俗人比較呢
。”
太公說道;“鬆娘此話言之有理,只是聖人亦是凡人,也有凡人的感情,他並非沒有妻妾的人啊,不知道你感覺這位李公子的爲人如何?”
鬆娘回想了一下道;“威嚴的時候如九天之上的雷公,讓人心驚膽戰,女兒就好像到了天敵一樣,渾身都忍不住顫抖,溫和的時候就像是灑脫,豪爽的君子,心胸開闊,德行端正,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心
中生出好感,兩種感覺交織在一起,女兒亦是說不出來是什麼。”
“但若是今日李公子飲下了那杯酒,或許女兒會很樂意隨他離去吧。”
說完,她又有些嬌羞起來,心中頗爲可以被父親贈予這位李公子。
這並不是因爲他聖人身份的緣故。
太公沉吟道:“看來是並無緣分了。不過你有今日斟酒的情分在這裡,某日這位貴客臨門,又有哪位能比得上鬆娘你更適合侍酒呢,說不定某日他就心動了,這對你而言是一個機會啊,若是不成也無妨,他
能稱讚你的美貌,亦是一種善意和欣賞,這也是一件好事。”
“父親說是。”
鬆娘明白父親的意思。
今日沒有緣分,日後卻不一定,自己是精怪,歲月對自己而言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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