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節,門裡那幾個小丫環,秋霜,秋香,芳兒三個,正得意洋洋坐在外間的榻上,你假裝啜泣一聲然後啃一口蘋果,另一個假裝再嗚咽着說句什麼,然後摔個碟子。正自玩得有趣,卻見那一臉兇相的凌昊天過來,不由都驚跳起來,給嚇傻了眼。
只有那什麼事都不曾做的秋瑩,被凌昊天的一聲吼吼得眼淚汪汪的,她甩着帕子上來盈盈給凌昊天施了一禮,以帕拭淚,極煽情地道:“王爺,奴婢秋瑩並未參與此件事中。再說,這些都是王妃的主張,她說讓奴婢等人助她假裝成個潑婦,這樣纔會被王爺休得快些,好大家一起出了王府,去過逍遙日子……奴婢,卻是不想的……”說罷竟紅了臉兒,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竟脈脈含情地注視着凌昊天。
忽然就聽見裡間悵子裡傳出一聲悠然的嘆息,接着裡面傳來沈綠喬慵倦的聲音:“哎呀,這是誰呀,在外面窮叫個什麼勁兒,本王妃昨晚一夜未眠,此時方眯了一小會兒,偏偏有這不合適宜的擅入者擾人清夢。真真該罰。”
說罷,竟慢悠悠地在屋中理好衣袖,對鏡抿了抿腮邊亂髮,才蓮步姍姍地從裡緩緩出來。
凌昊天很吃驚於她天生的淡定從容。嘴上罵着,眼卻早恨不得將牆穿出個窟窿,他已在心裡千呼萬喚,那個小惡女終於走出來了。
只見她身穿一身淡藍衣裙,頭髮隨意挽成個不知名的高高圓髻,也不知是在故意氣凌昊天,還是在誘惑他爲了利益早點兒休了自己。她甩下頭髮,那隻凌昊天垂涎良久的紫釵,竟在顫巍巍抖個不停。
凌昊天見她眼神清亮,精神極佳。哪裡像是因爲被自己拘禁,在實施苦肉計的模樣。反觀她那一副恬淡悠然,怡然自樂的模樣,凌昊天就氣得直咬牙。正面掛嚴霜,想再狠狠罵她幾句。
卻見那沈綠喬歪頭似笑非笑地望了自己一眼,然後目光又落在那香腮帶赤,眉眼含春的秋瑩身上,皮笑肉不笑地道:“想不到我們沈相府,竟還出了這種沒羞沒臊,沒臉沒皮的奴才。而且還是出在我沈綠喬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在王爺這裡替自己開脫,撒癡賣嬌,取巧獻媚,嘖嘖,剛到王府這幾日,你即這般孝忠王爺。要不我不分派你去給王爺當了貼身丫環,可好?”
凌昊天見沈綠喬秋瑩的臉色不善,其中竟還有猙獰之意,他心上的憤怒,沒來由的竟舒緩的一點。但仍緊皺眉峰,語氣強硬地道:“沈綠喬,你莫給我顧左右而言它。說罷,你到底想怎麼樣?”
沈綠喬咬
咬嘴脣,摳了摳長長的寇丹,笑容淡淡地道:“我想做什麼,難道王爺您還不知道。我如今巴巴的想把頭上這紫釵,和那顆夜明珠都獻給了王爺。因爲已經見識過了王爺的黑心肝,那一萬兩銀子,綠喬也不要了……這還不成嘛?”
原來說來說去,繞來繞去,她竟還是想走。凌昊天不覺怒目圓睜:“沈綠喬,我最後告訴你一遍。想離開本王,那是不可能的。你趁早死了這個念頭。就是死,我也要把你綁在身上。”
沈綠喬聞聽,不由笑得花枝亂顫。一步三搖,像個蛇精般慢慢地走過來。來在凌昊天身邊,吐氣如蘭。在他耳邊悄聲道:“王爺,莫不是真的綠喬的魅力無法擋,王爺你也愛上了我。要麼,爲什麼竟然說出這麼惹人遐思的話語,死也要把我綁在你的身邊?”
凌昊天沒想到這沈綠喬臉皮竟這般厚。竟然當着這羣奴才的面說出這般不知羞恥的話來。不覺驚跳着逃開沈綠喬很遠:“沈綠喬,你這沒羞沒臊的婦人。你當着這許多人,怎能如此說話?”
沈綠喬不由格格笑得清脆,一時無法收住。今日她竟然發現,這凌昊天除了怕暈針外,竟然還麪皮極薄,他曾私下裡調戲自己是一回事。而若換做自己在人前調戲於他,他竟然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兒。
凌昊天見她笑得張狂,不覺惱羞成怒,胸腔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氣,對着門外大喊道:“孫潤,無痕,你們兩個進來。除了那個老的,將王妃屋裡這幾個猖狂的丫頭都給我扔到柴房去。直到什麼時候王妃不再這般張揚囂張了,再把她們弄回來。”
秋霜秋香等人先前還因爲自家王妃口頭上佔了上風在心裡偷偷直笑。如今一見這王爺竟動真格的了。不由的都着了慌。那邊廂,孫潤,楚無痕兩人也早已奔入門來,一個一手提溜起一個丫頭就向外走。
秋霜秋香頓時發出殺豬般悽慘的嚎叫:“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事先您可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都這個時候了,您可要救救我們哪!”
沈綠喬長嘆一聲,垂下頭,極爲灰心地道:“王爺,綠喬求您放了她們。我決定從今天開始不當潑婦了,本來,決定今晚走第三步,上吊。王爺您此次一來,妾身就省了這道麻煩……”
凌昊天見一本正經地說出那下一步搗亂計劃,心內不覺又氣又笑,又覺得有兩隻癢癢的小蟲子在自己心中道:王爺,她這麼可愛,饒了她吧。饒了她吧!
看着沈綠喬那副雙手托腮一副憂愁的樣子,凌昊
天不覺雙手背後尋思半晌道:“小綠兒,你即對我說了實話,我也不是非要懲罰她們。那你要看你一會兒的表現!”
沈綠喬一聽有門,便湊到凌昊天跟前,卻又是個極安全地地方,歡喜討好地道:“五爺,您說,怎麼才能饒了秋霜她們幾個去蹲柴房?”
楚無痕聞聽,不由忍不住道:“王爺,您就讓王妃娘娘給你唱小曲兒罷。昨晚上前半夜,外面有人在哭,我卻聽到屋裡有人唱小曲兒。還以爲是哪個丫環。卻沒想到是王妃娘娘在裡屋,無痕正聽得入迷,就沒了聲響……”
凌昊天見識了沈綠喬各種各樣的形象,還真沒聽見她的歌聲。但想到她聲音嬌嫩婉轉如黃鶯出谷,自是唱出的歌兒也非同凡響。
便眼露笑意,捊捊袍袖坐到正廳的上道:“王妃,咱們就按無痕說的,你只要與本王唱上一曲。本王就不與這幾個爲虎做倡的丫頭一般見識。暫時放過她們。”
沈綠喬只覺自己現在是砧在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呀。不覺長嘆一聲,不是好瞅地剜了楚無痕一眼,恨恨地道:“楚侍衛,昨夜本王妃聽着外面兩隻小犬睡不着覺,一直在門邊竊竊私語。便唱了好多催眠曲兒哪。不知道你說的是哪支啊!”
孫潤沒想到這王妃在這種時候還不忘罵自己和楚無痕一句,不覺着了惱,卻見自家主人眼含笑意,才強抑制住了想上前與她論理的想法。楚無痕沒心沒肺地道:“什麼小妹妹似線郎似針……什麼不離分。”
沈綠喬聞聽,不由得又要仰天長嘆,不知昨天自己是思潮起伏,還是腦子被大脫鞋踢了,竟然把前世喜歡的歌曲《天涯歌女》唱了兩句,好巧不巧的,被這纏人的楚無痕聽到,可這分明是一首情歌啊。凌昊天那一句調笑都受不了,他又如何能忍受自己唱這情深深意綿綿的俚俗小調?
於是她皺了眉道:“無痕,那首曲子,您們爺,不會喜歡。不如換一首如何?”誰知那凌昊天一聽到妹妹呀,郎的,不知哪根筋短路了,從來不喜兒女情長的他,今日竟同沈綠喬槓上了。竟硬梆梆地擲出一句:“這首好,就唱這個。”
沈綠喬無奈,只好對着凌昊天躬身施了一禮:“王爺在上,綠喬今日唱的這首典子,原是兒時與母親所學的鄉間俚曲。如有涉及淫邪之句,還望王爺不要怪罪纔是。”
禮多人不怪,我先該說的都說到了,看你到時如何難爲於我?
凌昊天卻皺了眉道:“王妃莫要廢話,快快唱與我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