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頭男子遞上墨鏡和帽子,說道:“公子,太冒險了,你不該在人前露臉”。
納蘭子建一邊整理帽子,一邊嘆氣道:“可惜了本公子的絕世容顏啊”。
寸頭男子勸道:“公子,以後再需要出面,還是讓我替您吧”。
“你”?納蘭子建咧嘴一笑,“你的臉太小,今天要是你替我,信不信那老傢伙一巴掌拍死你”。
寸頭男子聳了聳肩,“公子,您是太看得起他還是太看不起我了”。
納蘭子建揹着手朝林間走去:“左衛啊,誰敢看不起你啊,連我的親妹妹都敢打,還被你打成重傷,你老厲害了”。
左衛臉色一黑,趕緊說道:“公子,當初在靜宜縣,您讓我攔住劉妮小姐的時候,親口承諾‘不秋後算賬’的,您可不能抵賴啊”。
納蘭子建嘴角一挑,“有嗎?我怎麼不記得”。
左衛趕緊從兜裡摸出手機,“公子,真有,我當時錄音了”。
納蘭子建眉擡起手臂連連指着左衛,半晌之後一聲長嘆,“我想阿英了”。
左衛跟上納蘭子建,說道:“公子,右衛傳來消息,阿英和表小姐的新落腳點安排好了”。
納蘭子建腳下停頓了一下,轉頭問道:“沒問題”?
左衛說道:“應該是陸晨龍的強硬要求,影子放棄了馬嘴村這個籌碼,他們在村裡的人上個月全部撤走了。右衛反覆確認過,不會有問題”。
納蘭子建問道:“她們都還好吧”?
左衛說道:“阿英的傷勢早已痊癒,經過上次生死一戰,破而後立,如今已是半步金剛的境界。表小姐性格開朗,到哪裡都是無憂無慮”。
納蘭子建喃喃道:“她是鉚着一股勁兒想幫陸山民解開謎題,這個傻丫頭”。
左衛欲言又止,納蘭子建笑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恥”?
左衛趕緊搖頭道:“不敢,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公子既然想接手影子,爲什麼又讓表小姐查影子的底細,而且還聯合左丘,總覺得有些矛盾”。
納蘭子建緩緩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人本來就是矛盾的,有什麼好奇怪的”。
納蘭子建看了眼左衛,笑道:“你很同情梓萱”?
左衛不置可否,“表小姐這樣的女孩兒,任何人見了都會心生憐憫”。
納蘭子建呵呵一笑,“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所有的付出都會有彙報的”。
左衛眉頭緊皺,默然不語。
納蘭子建撇了左衛一眼,“是不是覺得我在爲他人做嫁衣?斬斷了曾雅倩這條線,現在讓韓瑤撿了便宜”?
左衛嘆了口氣,“我是真沒看出陸山民有什麼好的,至少沒好到讓表小姐付出這麼多”。
納蘭子建輕輕一笑,自言自語道:“別小看我這個表妹夫,連我外公這種人老成精的人物都相信他,這樣的人算得上是鳳毛麟角了”。
左衛百思不得其解,“朱老爺子真會幫他”?
納蘭子建淡淡道:“幫不幫他先不說,但欣賞肯定是有的”。
說着,納蘭子建長嘆一口氣,“這世界上就有這麼一種人,他也許不夠帥,也不夠可愛,也不見得多聰明,但男女老少、敵人朋友都信得過他,你說氣人不氣人”。
、、、、、、、、、、
、、、、、、、、、、
“能聊兩句嗎”?衆人離開之後,陸山民叫住了海東青。
自從提出聯姻韓家之後,兩人的關係無聲無息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就像在兩人之間隔着一層無形的障礙,雖然看不見,但讓人內心不安。
不管是基於朋友,還是基於現在的狀況,這種關係都不利於以後的並肩作戰。
對於陸山民來說,他必須做點什麼改變這種膈應的關係。
已經走到門口的海東青停下腳步,轉身與陸山民擦肩而過,走到會議桌前隨手拉出一個椅子坐下,雙手環胸,微微仰頭看着陸山民,若無其事的說道:“當然可以”。
海東青的爽快讓陸山民有些意外,原本打好的腹稿反倒是憋在肚子裡一時吐不出來。
海東青也不着急,保持着姿勢凝視着陸山民。
陸山民輕咳一聲打破尷尬的氣氛,“之所以告訴他們田嶽、呂振池還活着,是想給他們希望,呂漢卿和田衡眼下的壓力太大了,我擔心他們扛不住先自亂了陣腳。至於吳民生,他是吳崢心頭的一根刺,他活着就是吳崢身上最大的枷鎖,我是想利用他敲打敲打吳崢”。
陸山民微微轉頭避開海東青的目光,雖然隔着墨鏡看不見眼神,但他總覺得有些心虛。
“沒跟你商量就向他們透露了田嶽三人活着的消息是我的不對,倉促間也沒有機會跟你商量一番”。
“就這些”?海東青平淡的說道。
對於海東青的若無其事,陸山民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我知道你對聯姻韓家的這件事心裡不舒服,但你也明白,我無路可走、、、或者說,我必須要選一條路來走”。
陸山民嘆了口氣,無奈道:“在前進還是後退的十字路口上,我不想徘徊不前,你不也一樣嗎”?
海東青嘴角微笑,“你的魅力很大”?
陸山民楞了一下,不明白海東青這句話到底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咳咳”,陸山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哎,其實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可能就是運氣好吧,纔有那麼些人覺得我還可以”。
海東青咯咯一笑,難得笑出了聲音,“陸山民,你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陸山民臉頰感覺有些微熱,這次,他是明確聽出來了海東青話裡的諷刺。
海東青緩緩起身,向前邁出一步,面對面與陸山民相對而立。
“你覺得我喜歡你”?“你認爲你和韓瑤訂婚我會傷心難過”?“你是不是還假象過我會躲在被子裡偷偷抹眼淚”?
海東青向前一步,逼得陸山民下意識後退一步,海東青步步緊逼,陸山民步步後退,直到退到牆角無處可退。
“是誰給你的勇氣”?“又是誰給你的自信”?“普信男”?“自大狂”?
海東青腦袋微微前探,臉龐幾乎快要貼到陸山民臉上。
陸山民面紅耳赤,內心狂跳,此刻,他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海東青嘴角翹起一絲微微的弧度,“陸山民,你是貌賽潘安?還是才勝李白?你是家財萬貫?還是權勢滔天?”“你不是常說你最大的優點是有自知之明嗎”?“你的自知之明呢”?
陸山民緊咬嘴脣,太丟人了,真他孃的太丟人了,活了二三十年,還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
這麼多年過去了,曾經在海家別墅的那種壓迫感本已漸漸淡忘,不曾想,現在再次重現。這個女人,從認識的第一天起到現在,永遠都是壓在他身上的一座大山,自己就像孫猴子,自以爲天下無敵,實際上也就是如來佛祖翻手間一巴掌拍下而已。
陸山民的後背緊貼牆壁,半晌之後纔回過神來,鼓起勇氣說道:“我只是不想有什麼事情阻礙我們以後的合作而已,既然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是嗎”?海東青得理不饒人。“切,男人,還真是一種自大到無可救藥的低等生物”。
陸山民既是羞愧又是惱火,“海東青,過分了啊,沒有你這樣傷人自尊的”。
海東青稍稍後退,冷笑道:“你的自尊早在多年前就被我踩在地上碾碎了”。
陸山民怒氣開始從胸中涌起,雙拳不經意間攥緊。
海東青撇了眼陸山民緊握的雙拳,微微仰起頭,神色倨傲。
“怎麼”?“說到了你的痛處,想跟我動手”?
正當會議室裡火藥味十足的時候,韓瑤來到了門口,看見兩人的架勢,解釋道:“我見他們都離開了,所以上來看看”。
海東青轉身與韓瑤擦肩而過,邊走邊說道:“也就只要你這種傻女人才看得上他這種貨色”。
海東青走後,陸山民餘怒未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憤憤然道:“真是個不可理喻的女人,蠻橫霸道、不講道理,難怪嫁不出去,我看她這一輩子都休想嫁出去”。
韓瑤看了眼怒氣衝衝的陸山民,再轉頭看向那一襲黑衣消失的方向,內心微微發苦。像她這樣的家世,很多事情都可以勉強,但唯獨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
她很羨慕海東青,陸山民眼中的不可理喻,在她看來是一種難得的打情罵俏,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種看似互相傷害的爭吵之下,是一種難得的真摯情感。
而她與陸山民的相敬如賓,恰恰最缺的就是這份不言而喻的真摯情感。
韓瑤走到陸山民身邊,雙手輕輕摟住陸山民的脖子。
“你是生氣她的不可理喻和蠻橫霸道,還是生氣她不喜歡你”?
“嗯”?陸山民轉頭看着韓瑤,後者笑容溫婉,一臉的俏皮。
“別瞎想,我和她只是朋友關係,你既然都聽到了,就應該知道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
陸山民說着頓了頓,悠悠道:“或許以後連朋友都算不上,只是盟友而已”。
看着陸山民臉上難掩的失落,韓瑤心裡有些發酸,低聲呢喃道:“挺羨慕的”。看見陸山民眼中不解的眼神,轉而微微一笑,溫柔的說道:“別生氣了,你需要她的幫助,不宜鬧得太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