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番試探和真誠的交流之後,三人均是感慨良多,就差當場斬雞頭燒黃紙。
所謂伯牙子期,相見恨晚,大抵如此。
馬天明和陳君實並沒有趁熱打鐵談具體的合作細節,欲速則不達,他們都很明白這個道理。
先建立感情,再步步爲營,才能打消對方的猜忌,也能顯示出誠意。否則就顯得目的性太強了。
面對陸山民竭力的挽留共進晚餐,馬天明和陳君實均婉言謝絕。
兩人都是知深淺、懂火候的人,羅婷玉和趙啓明是陸山民的舊識,兩人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就說明他們還有更深一步的交流,這個時候不懂分寸的留下來,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走出別墅,馬天明站在自己的車旁,回望了一眼,問道:“如何”?
陳君實拿出一根雪茄點上,深吸一口,緩緩吐出。“城府極深、野心極大”。
馬天明笑道:“這豈不是極妙,若是個混吃等死的軟飯王,才真正叫人失望”。
陳君實推了推眼鏡,眼神深沉,問道:“還不到三十歲,你我在這個年紀可有這份心智”?
馬天明微微一笑,“能讓韓家看中的人,超乎常人才是正常”。
陳君實欲言又止,隱隱中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馬天明安慰道:“別多想了,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能從最底層開始,在短短几年時間內創立一家大公司,本就非同尋常,再加上經歷公司被奪、被踢出決策層,這些大起大落足夠磨礪出現在這種心智”。
陳君實不置可否,問道:“給我透個底,你打算在他身上押多少籌碼”?
馬天明呵呵一笑,“人不管怎麼努力都有做不成的事情,你我這樣,夠聰明、肯努力,也有資源和人脈,所以有了今時今日的財富和地位,但是,這也是我們的極限了,要想再更進一步,幾乎不可能”。
陳君實眉頭一挑,沉聲道:“你想玩兒把大的?就不怕把家底賠進去”?
馬天明笑道:“韓家女婿的身份擺在那裡,即便賺不了大的,也不大可能賠得傾家蕩產”。
陳君實嚴肅的說道:“準女婿和女婿還是有區別的”。
馬天明笑道:“你我都是優秀的企業家,不是小富即安的暴發戶,勇往直前步步攀登已經成爲我們的本能,你我這樣的人是停不下來的。說到風險,你我走到這一步,遇到的哪一樁哪一件生意沒有風險”。
陳君實笑了笑,“你是確信他能坐穩韓家女婿的位置”。
馬天明嘿嘿一笑,坐進汽車後排,“交朋友就要相交於微末之間,等他真坐上韓家女婿位置的時候,談判的籌碼就不一樣了。那些現在還在觀望的人,等塵埃落定連湯都喝不到。再說了,商場如戰場,不進則退,不以創業者心態前行,早晚會被淘汰”。
陳君實笑了笑,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董事長,已經錯過了會議時間,還去嗎”?身材壯碩的司機問道。
陳君實嘴裡叼着雪茄,看着馬天明的車緩緩離開,淡淡道:“剛纔沒聽見馬董的話嗎,要以創業者心態前行,我哪裡還敢偷懶”。
別墅裡,趙啓明挪動屁股坐在陸山民旁邊,笑道:“陸老弟,時隔三日刮目相看啊,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陸山民嗎”?
陸山民淡淡道:“我就當你是在誇我”。
“的的確確是在誇你,商場如戰場,除了講武力值,更講兵法”。
陸山民看了眼一言不發的羅玉婷,說道:“他們不清楚,但你們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就不怕惹火燒身”?
趙啓明咧嘴笑道:“富貴險中求,我這家主位置剛坐上不久,不服的人還有很多,我需要一場勝利徹底征服他們”。
陸山民再次掃了一眼羅玉婷,“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相信我了”?
羅婷玉終於開口道:“我相信的不是你”。
陸山民笑了笑,“那我可要奉勸你們一句,我和左丘已經鬧翻了”。
羅婷玉淡淡道:“這不重要”。
陸山民無奈的笑道:“那什麼重要”?
羅玉婷說道:“重要的是他看中你”。
陸山民淡淡道:“那是以前,人都是會變的,你們也看到了,現在的陸山民已經不是以前的陸山民了”。
趙啓明說道:“所以,我們想知道你的動機”。
陸山民悠悠反問道:“你認爲我的動機是什麼”?
趙啓明思索了片刻,說道:“依靠韓家東山再起這個動機很符合邏輯,但這僅限於那些不瞭解你的人。你陸山民不是那種爲了名利權勢違背良心的人”。
趙啓明眯着眼看着陸山民,壓低聲音道:“你陸山民不在乎金錢權勢,你是在忍辱負重,想幹票大的”。
陸山民微微一笑看向羅玉婷,“你也這麼認爲”?
羅玉婷淡淡道:“還是那句話,我相信左丘”。
陸山民看着趙啓明,“羅總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你不至於吧”?
趙啓明搖了搖頭,“左丘是我最好的哥們兒,同寢室的上下鋪,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
陸山民壓低聲音說道:“我勸你們在考慮考慮清楚,一旦深入,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而且,不僅僅是你們,還有你們的家族”。
趙啓明倒下一口涼氣,“有這麼嚴重”?
陸山民鄭重的說道:“有可能更嚴重”。
趙啓明看向羅玉婷,眉頭緊皺。
羅婷玉說道:“我以自己的公司參與,與羅家無關,不會牽連到家族,你若是怕,我不會瞧不起你”。
趙啓明一臉苦相,“班長大人,你這句話明明就是瞧不起我”。
陸山民淡淡道:“我雖與左丘有些間隙,但仍然視他爲朋友和恩人,看在他的份上,奉勸你們最好不要參與進來”。
羅婷玉說道:“商場博弈,豈能沒有風險,大不了輸個底朝天,我不在乎”。
陸山民搖了搖頭,“不僅僅是商場博弈那麼簡單”。
羅婷玉冷哼一聲,“殺人嗎?你籠絡的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對方敢殺一個、兩個,敢殺十個八個嗎”?
趙啓明看着陸山民說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不想我們涉嫌,但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來之前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詳細情況向我爸和幾個叔伯講清楚了”。
趙啓明頓了頓,極爲嚴肅的說道:“他們都是老天京人,隱隱都看出了會有一場暴風雨降臨,這是危機,但同時也是機遇,天京四大家族雖然根在天京,但實際上某些行業能夠壟斷全國,這一次四大家族如果能夠洗牌,對我們趙家是千載難逢的大機遇”。
陸山民無奈的笑了笑,“《資本論》果然說得沒錯,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資本家就敢鋌而走險”。
趙啓明攤開雙手,“我已經很坦誠了,你也該給我透透底吧,你到底有什麼計劃”?
羅婷玉補充道:“或者說左丘有什麼計劃”?
陸山民反問道:“他從來沒跟你們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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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婷玉反問道:“你覺得呢”?
陸山民聳了聳肩,“那我就無可奉告了”。
趙啓明說道:“陸老弟,這就見外了,你難道還信不過我們嗎”?
陸山民淡淡道:“這句話你應該去問左丘,你們不是上下鋪的好兄弟嗎”?
趙啓明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總不能什麼消息都不帶回去吧,那我怎麼去說服家裡的那幾位顧委會老人”。
羅婷玉說道:“你什麼都不說,我們憑什麼完全相信你”。
陸山民聳了聳肩,“你剛纔不是說相信左丘嗎”?“再說了,我已經再三勸告過你們,是你們非要貼上來”。
羅婷玉冷哼一聲,“陸山民,不要得寸進尺,你只不過是韓家的準女婿而已,並不是真正入了韓家的門,還沒資格高高在上”。
陸山民指了指門口,“門在那邊,現在主動求着我合作的人多的是,不差你們這一兩個”。
“你”!羅婷玉瞪大眼睛,緊咬嘴脣。
趙啓明趕緊打圓場道:“山民兄弟別生氣,你也知道,班長大人就這脾氣,刀子嘴豆腐心,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陸山民淡淡道:“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不會跟你們說一個字。你們如果堅持要參與進來就必須聽我的安排”。
羅婷玉冷冷一笑,“藉着韓家的虎皮耀武揚威,軟飯硬吃還真是不要臉。虧得左丘說你是個懷有‘赤子之心的人’,我看這次他是看走了眼”。
趙啓明認真的看着陸山民,“陸老弟,其它的我可以不問,但有一點我必須要知道,否則我無法安心”。
陸山民微笑道:“你問”。
趙啓明沉思了半晌,說道:“藉着韓家的名聲狐假虎威並不是長久之計,你認爲韓家會容忍你到什麼時候?又會到什麼程度?”
陸山民點了點頭,“這一點我可以爲你解惑,只要韓家不直接被牽扯進來,他們會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趙啓明繼續追問道:“爲什麼你會這麼認爲”?
陸山民緩緩說道:“我和韓瑤的聯姻並不是我一時興起,韓孝周至少在兩三年前就開始佈局,即便這次我不主動提出,他也會用他的辦法一步步把棋局引到這一步上來”。
趙啓明與羅婷玉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比的震驚,韓孝周是誰,韓家小諸葛,核心實權人物,能夠讓他親自佈局,事情之大,大大超出了他們的預料。現在他們終於知道之前陸山民爲什麼反覆勸他們慎重了。
陸山民看向羅玉婷,緩緩道:“羅總,現在你該知道我爲什麼有底氣吃這碗軟飯了吧,我和韓家是各取所需,我需要依靠他們,他們也需要我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