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老教授的一席話,陸山民終於明白了白靈那句‘井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語冰’的真正含義,上小學的時候兩人無話不說,隨着白靈上初中、上高中,漸漸的陸山民講的她不愛聽,她講的陸山民又聽不懂,兩人的共同語言越來越少,直至最後兩人無話可說。真正的原因就在於白靈的三觀在進步,而自己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其實陸山民並不是不喜歡上學。小時候迫於身體原因不能繼續上學,那個時候雖然嘴上沒不說,但每逢週末,看見村裡上初中的孩子揹着書包回到村裡,眼裡滿是羨慕,聽到白靈講學校的事情,特別的嚮往。過了這麼多年,陸山民本來對不能上學這件事早以淡忘,要不是白靈考上了大學以至於對大學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結,說不定會在馬嘴村終老一生。
“我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要每天接受治療,不得不放棄學業”。
“那現在你想上學嗎?”
“想是想,不過已經不可能了。”
老教授笑了笑,“是因爲今天這堂課受打擊了?”
陸山民想了想,“不完全是因爲受打擊,是更加認清了自己。”
老教授饒有興趣的看着陸山民,笑了笑,“呵呵,我並不覺得你認清了你自己”。說着從地上撿起一片樹葉遮住陸山民的眼睛。
“你現在還能看見這個世界嗎”?
“老教授,你遮住了我的眼睛,我怎麼能看見”?
“這叫一葉障目,一片葉子擋住了你整個世界”。
陸山民似乎想明白了什麼,“老教授,我明白了,你是說我只是被局部或暫時的假象迷惑了心智”。
馬國棟滿意的點了點頭,“很有悟性嘛,孺子可教”。
陸山民撓了撓腦袋,“可是,我的確聽不懂你課堂上講的東西”。
“對嘛,你連聽都沒聽懂,何談認清,又怎麼武斷的認爲就沒法學”?
陸山民覺得老教授的話有些矛盾,皺着眉頭不知如何回答。
馬國棟接着說道:“山民,你到東海打工,做的是什麼工作”?
“就在不遠處的民生西路烤燒烤”。
“那你覺得烤燒烤難嗎”?
“我覺得很簡單”。
馬國棟呵呵笑道,“我覺得很難,我在家裡炒個菜都能把廚房給燒了,我家老婆子不止一次罵我是個蠢貨”。
陸山民呵呵傻笑,“您肯定很少進廚房”。
馬國棟點了點頭,“人在面對陌生事物的時候往往會把它想得不可企及,隔行如隔山,有時候只要翻過那座山,你就會發現也就那麼回事兒。”
和老教授談了大半個小時,陸山民也漸漸明白老教授找自己談話的原因,心裡又是興奮又是感激,自己一個山野村民,還是個小學生,何德何能讓傳說中的教授找自己談心。帶着緊張的心情試探的問道:“老教授,您的意思是我能學會您講的經濟學”。
“剛纔在教室裡你不是問我什麼是經濟學嗎?經濟學就是研究人類經濟活動的規律及價值的創造、轉化、實現的規律。”
陸山民茫然的搖了搖頭,不太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老教授笑了笑,“那我換一種說法,經濟學就是研究人們衣食住行,怎麼生產東西,怎麼賣東西,怎麼把賣東西的所掙的錢又花出去。”
陸山民驚訝的看着老教授,“就這麼簡單。”
老教授呵呵一笑“你以爲有多難。”
“您的意思就是說,假如我開一家燒烤店,花錢買菜品,烤熟之後賣出去,用賣出去的錢買衣服和柴米油鹽,這就是經濟學。”
老教授捋了捋鬍鬚,哈哈大笑:“孺子可教,賣衣服和菜米油鹽的人掙了你的錢,然後又拿着錢去你的燒烤店裡吃燒烤,這就完成了一個完整的經濟循環。”
“原來這就是經濟學”。陸山民激動得聲音有些顫抖。
“你以前只上過小學,基本的知識積累有限,再加上你又沒有接觸過經濟學,聽不懂很多專業術語纔會覺得很難”。說着又一本正經的說道:“實話告訴你,我覺得經濟學這玩意兒跟烤燒烤比起來,簡單太多了”。
陸山民呵呵傻笑,剛纔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再一次找到了當初在山裡打獵時的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馬國棟把手上的兩本書遞給陸山民,“這是《經濟學基礎》和《經濟思想史》,你先拿回去看,不管看不看得懂,先反覆看幾遍”。
陸山民受寵若驚,激動得眼眶微紅,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此刻的心情。“謝謝您。”
老教授笑着擺了擺手,“書曾有緣人,老頭子我在金融高專教了一輩子書,還從沒有一個學生會把我講的話全部記錄下來,雖然你那筆記慘不忍睹,但我也是老懷安慰。以後每個星期一和星期五上午都會有我的課,你要是敢缺席,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陸山民眼眶微紅,堅定的點了點頭。
見陸山民一臉堅毅的表情,馬國棟滿意的捋了捋花白的鬍鬚,講了半天話,也口渴了,拿出隨身攜帶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說道:“記住你學習的目的”。
陸山民愣了一下,想到小學時候班主任老師說的話,豪氣干雲的說道:“老教授您放心,我絕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努力學習,將來成爲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咳咳咳咳咳咳,”馬國棟差點沒被一口茶水嗆死。
陸山民趕緊拍馬國棟後背,“老教授,您沒事吧”。
馬國棟半天才緩過神來,順了順氣,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誰教你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你給我記住,你的目的只有一個,拿下金融高專的校花”。
“啊”?陸山民目瞪口呆。
馬國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如果三年之內還拿不下,我就不認你這個學生”。
陸山民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馬國棟,心想,老教授的正業到底是研究經濟學還是牽紅線的啊。
陸山民試探的問道,“老教授,您當初學經濟學也是爲了女人嗎”?
馬國棟想到家裡的老婆子,當初正是因爲她和自己的情敵報了同一所學校的經濟學專業,才奮不顧身的頂着全家人的反對選擇了經濟學。
被一個年輕後輩戳中,馬國棟不禁老臉微紅,乾咳了兩聲,“胡說八道,我有這麼俗嗎?我是爲了成爲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報考的經濟學”。
陸山民哦了一聲,對剛纔自己的猜想感到深深的自責,像老教授這樣的經濟學專家,理想抱負豈是自己這個山野村民可以胡亂揣測的。
“人哪,做事情得有個目標,這樣纔會有源源不絕的動力。但是呢,也別把目標定得太大太虛,拯救全人類的偉業就別想了,多想想那個叫曾雅倩的校花,想想有一天你能心安理得的和她走在一起,或者想想有一天他被別的男人撲倒,這樣你會更有動力”。
陸山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馬國棟才滿意的笑了笑,接着說道:
“數學是一切科學的工具,從現在開始,你要抽時間自學初中高中的數學,等你學完高中數學的時候,到時候我自然會教你一些高深的東西”。
陸山民眉頭微皺,有些擔心,很多人在學校有老師教都學不好,更何況是自學。
馬國棟見陸山民的表情,笑着說道:“放心,絕對沒有烤燒烤難”。
陸山民疑惑的問道,“真的嗎”?
“以我德高望重的身份,你覺得我像是在撒謊嗎”?
見老教授一臉的肯定,陸山民臉上露出了微笑,老教授是大知識分子,他說行,應該就錯不了。
“老教授,我有個問題想問您”。
“你問”。
“您還是第一見我,爲什麼願意幫我”?
馬國棟嘆了口氣,說道:“老師這個職業與社會上學技術的師傅不同,恨不得能把一身所學全都教給學生”。
“可是您不是有很多學生嗎”?
一說到那些學生,馬國棟就生氣,“那些人,能是好學生還能考到這所破學校來”?
“可是,我覺得我比他們還不如啊”?
馬國棟搖了搖頭,“你不一樣,你的字很漂亮,一看就是經過長期練習的,現在能有幾個年輕人有那個耐性,我教書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哪個學生能把老師講的話全都記錄下來,我從中看到了你對知識的渴望”。
陸山民哦了一聲,有些忐忑的問道“那您覺得我將來是否會比他們學得好”?
馬國棟擺了擺手,“誰知道呢”?
“啊”?陸山民一臉的驚訝,“那您爲什麼在我身上花這麼大工夫”?
“每一門學科都會定期不定期的舉行一些學術研討會,你覺得我們這些經濟學專家聚在一起都聊些什麼?”
“你們聚在一起當然是研究經濟學囉”。
馬國棟搖了搖頭,“屁,這羣人聚在一起要麼吹噓自己獲得了什麼學術成就,要麼就是誇耀自己的某某學生當多大官了,掙多少錢了,在行業內多牛逼了”。
“啊”?陸山民驚訝的望着馬國棟。
馬國棟一臉不忿的說道“我有個老對手,在東海大學任教,學術成就不見得比我好,但沾了學生好的光,每次見面都向我吹噓他那些學生多牛逼,多了不得。呸,要是我有東海大學那些優秀的生源,我的學生會比他差”。
陸山民忐忑的問道,“所以您想把我培養成一個優秀的人才,超越他的學生”。
馬國棟搖了搖頭,“我那老對手什麼都不行,但有一句話我還是很認可,‘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說着拍了拍陸山民的肩膀,“不要太有壓力,我也只是碰碰運氣,萬一我真撞狗屎運了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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