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駛入林蔭小道,微風從車窗吹進,闖入陸山民敞開的襯衫領子,不合時宜的微微發涼。
高大的水杉和銀杏林立兩旁,路上沒有行人,也很少看到車輛。
這裡很安靜,安靜得有些不像是在天京城。
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林木之間,時而閃現出低矮紅牆灰瓦。
算不上大氣,甚至顯得有些陳舊,但卻莊重肅穆,充滿了時代的厚重感。
汽車在石板路上輕微的顛簸,不知道魏無羨從哪裡弄來的破帕沙特發出吱嘎的聲音。
古木森森,清絲雅靜。
這裡與陸山民想象中的大不一樣。
魏無羨說這裡就是傳說中的大院,雖然都是些上個世紀的老舊樓房,但絕不是有錢就能住的。或許從這裡走出去的人不見得多有錢,但在外面絕對是可以鄙視那些所謂的有錢人的。
王家的後人,包括王元開在內,絕大多數早已搬離了,王老爺子去世之後,現在只剩下王元開的父母還住在這裡。
陸山民也早已看出,一路上除了看到過幾個身着軍裝的崗哨之外,幾乎沒有什麼行人,這種老院子估計都是老一輩大人物們住過的地方,現在這裡更多的是一種象徵意義。
下了車,來到王元開家門口,陸山民才知道爲什麼魏無羨要讓他們穿低調點。
古樸而老舊的門楣,臺階乾淨,但卻陳舊,上面還有着不少圓潤的缺口。
大門是木質的,上面的紅漆斑駁,有明顯脫落修補的痕跡,鮮紅的應該是近年補上的,暗紅的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漆了。
王元開正含笑站在門口,穿着比在一品閣的時候樸素了很多,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很普通的尖頭皮鞋,若不是氣質有些與衆不同,看上去就與寫字樓的小白領沒什麼區別。
王元開迎了上來,給了陸山民一個大大的擁抱,又拍了拍魏無羨的肩膀。
“歡迎光臨寒舍”!
“謝謝”!陸山民由衷的道了聲謝。王元開沒有客套的客氣,拉着陸山民的手就往裡走。
院子不大,大概就四五十平米,裡面種了一棵高大挺拔的銀杏樹,周圍是一些花花草草。兩邊是兩棟面積不大的廂房,正廳稍微要大一點,但也大不了多少。
“兩邊的廂房曾經住着另外兩家人,後來搬走了,我爺爺就把買了下來”。
陸山民邊走邊看了一圈,王元開的家與他想象中的差距很大,這個小院子,其實還沒有他在馬嘴村的家大,可能剛好與老神棍和小妮子住的地方差不多。
小妮子本來是抱着極大的好奇心而來,本以爲王家這樣曾經出過大人物的家族,應該豪華大氣,沒想到是這個模樣,不禁大失所望。
“太小了吧,馬嘴村隨便一家都比你們家大”。
陸山民瞪了小妮子一眼,後者吐了吐舌頭,聳了聳肩,頭轉向另一側,低聲低估道:“本來就是”。
“王哥,小妮子性格直爽,你別放在心上”。
王元開呵呵一笑,“小妮子妹妹的心性很合我意,要說放在心上,那也是更讓人喜歡了”。
“元開哥,你不能這樣啊”。魏無羨有些着急上火。
王元開沒有理會魏無羨,繼續說道:“現在好多了,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還沒有分家,一家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就擠在一棟房子裡,我有好幾年都是睡在地上”。
“啊”?“不應該啊,你爺爺不是大將軍嗎,怎麼能窮成這樣”?小妮子驚訝得目瞪口呆。
王元開又是哈哈一笑,“沒錯,確實挺窮的,想不到吧”。說着指了指魏無羨,“跟他們家沒法比,我們家是無產階級,他們家是資產階級”。
走進堂屋,稍微看到了些現代的氣息,電視、沙發、空調一應俱全,不過也就是普通家庭的普通配置,沒有什麼不同。
要說不同,也有不同的地方,堂屋正中央掛着領袖的圖片,下方放着很多枚裝進玻璃盒子裡的軍功章,還有不少泛黃的軍功證。左側牆上還有一個大號的相框,裡面是一個老人的黑白照,老人白面無鬚,滿臉皺紋,但雙眼囧囧有神,白色的寸發如錚錚鐵骨般根根向上,充滿了力量。
陸山民怔怔的看着老人,一種發自內心的敬佩油然而生。
“這是我爺爺”。王元開站在陸山民身邊,對着照片說道:“老爺子十五歲從軍,爬過雪山,走過草地,足跡踏遍了大半個華夏,大小經歷了上百次戰役,親手殺過一百零一個鬼子。以前啊,他老是喜歡跟我講他以前的英勇事蹟”。
說着苦笑了一下,“他一講起來就滔滔不絕,耳朵都聽起繭了,我常常嫌他嘮叨,每次都躲着他,現在想聽他嘮叨都沒機會了”。
陸山民對老爺子鞠了個躬,“老爺子纔是真正的英雄”。
王元開拍了拍陸山民的肩膀,招呼三人坐下。
“要是老爺子還活着,一定會很喜歡你”。
說着朝裡面喊了聲,“媽,山民來了”。
鄭秀很快從廚房走了出來,手裡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穿着普通的居家衣服,腰間繫着白色的圍裙,比上次去天都大酒店見他時候的穿着要樸素很多,看來上一次她是經過精心打扮的。
“歡迎歡迎,家裡有點小,還請別太介意”。鄭秀熱情的出來招呼,
“鄭阿姨客氣了”。陸山民趕緊起身接過盤子。
“無羨也來了,你有好久沒到過我們家了”。
“鄭阿姨還是這麼漂亮”。魏無羨呵呵笑道。
“你的嘴還是這麼甜”。
鄭秀拉着小妮子的手,“好漂亮的小姑娘”。
“我是我們村最漂亮的女孩兒”。小妮子好不謙虛的得意說道。
“性格也好,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小妮子臉上滿是甜甜的笑容,“阿姨你的眼光真好”。
衆人皆是哈哈大笑。
“開元,好生招呼他們,我去廚房做飯。還有去把你爸叫出來,一回來就躲在書房瞎鼓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