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隨着陸山民一聲輕喝,汽車滑出去七八米停了下來。
“表妹夫,你嚇了我一大跳”。
陸山民問道:“車上有地圖嗎”?
納蘭子建慢悠悠的取出地圖遞給陸山民,說道:“不用看了,進陽關之前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陸山民的目光聚焦在地圖上寫着‘陽關’二字的小黑點上,小黑點的兩側是延綿不絕的大雪山,兩端是數十條黑色的細線。過了陽關有數十條路可以選擇,但進入陽關只有這一條路可進。
陸山民將地圖還給納蘭子建,“說吧”。
納蘭子建一臉茫然的看着陸山民,“說什麼”?
“別裝了,你這麼聰明的人,會讓自己處於險境中”。
納蘭子建嘿嘿一笑,“當然不會,不是還有你嗎。你收了呂家兩個老怪物,現在即便不是化氣,也應該無限接近了吧”。
陸山民眉頭微皺,如果是他一個人,哪怕前面是千軍萬馬,他也有自信逃出去。但是帶上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拖油瓶,那就很難說了。
“你知道你是在拿你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
納蘭子建小臉微白,“表妹夫,你不會真丟下我不管吧”。
陸山民淡淡的撇了納蘭子建一眼,“這很難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當我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最好有你自己的打算”。
納蘭子建半開玩笑的說道:“表妹夫,你不能這個樣子啊。我千里迢迢跑到寧城來接你,我要是死了,那可是你害死的,你心裡過得去嗎”。
陸山民靠在座位上,納蘭子建越是表現得輕鬆,他越是覺得蹊蹺,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納蘭子建大老遠跑到寧城是爲了接自己,雖然能看出納蘭子建此次前來也有說服他結盟的目的,但這仍然沒有完全打消他的懷疑。
納蘭子建笑呵呵問道:“表妹夫,我們還走不走”?
陸山民思前想後,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思緒,猛的坐直了身子,怔怔的盯着納蘭子建。
見陸山民眼露兇光,納蘭子建縮了縮脖子。
“表妹夫,別這麼看着我”。
陸山民一把抓住納蘭子建的衣領,一時間,他想明白了在寧城的疑惑。“以你高傲自負的性格,徐憲章哪有資格讓你這位納蘭公子算計,你故意用他把我們在寧城的消息傳到了天京”。
納蘭子建愣了一下,淡淡道:“表妹夫,我要透露消息給天京有很多方法,沒必要這麼麻煩吧”。
“你是有很多辦法,但這個辦法無疑最具有迷惑性。身在他鄉,被地痞流氓敲詐,無可奈何之下打電話到天京求助,邏輯很清晰,道理很講得通,很難讓人看出是故意爲之”。
陸山民加重手上的力道,“納蘭子建,你到底想幹什麼”!
納蘭子建被衣領勒得滿臉漲紅,“表、妹夫,我無法、呼吸了”。
陸山民放開納蘭子建的衣領,“你今天不說清楚,不用他們出手,我先宰了你”。
納蘭子建喘了半天粗氣,拿起保溫杯喝了口熱水,臉上浮現出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表妹夫,你越來越聰明瞭,什麼都瞞不過你”。“你說得沒錯,一個寧城的小流氓哪裡值得我出手,我確實是利用他做幌子,讓我在寧城這個消息看上去不那麼像個陷阱,要不然那些個牛鬼神蛇哪裡肯來”。
陸山民冷冷道:“所以你早已安排人在陽關埋伏”。
納蘭子建搖了搖頭,“我是看戲人又不是唱戲人,我安排人幹什麼,一羣武道高手大亂鬥,我安排人來也不過是送人頭”。
“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納蘭子建靠在座椅上,“你不是說時間緊迫嗎,不搞點事,怎麼加快進度”。
陸山民下意識握緊拳頭,“會有哪些人來”?
納蘭子建眯着眼笑了笑,緩緩道:“表妹夫,何必明知故問呢,影子、戮影、呂家、田家、海東青、黃九斤,或許還有其他人,他們或許全來,或許只來一部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說不定還有意外的驚喜”。
陸山民很是窩火,在天京是棋子,在偏遠的寧城,竟然不知不覺中又被人當成了一顆棋子。
納蘭子建呵呵笑道:“表妹夫,這次不僅你是棋子,我也和你一樣是一顆棋子”。
說着,納蘭子建長嘆一聲,“黃九斤和陸晨龍之前都在暗中調查武道極境的高手,他們應該高告訴過你,身在天京的有五個化氣、三個金剛,除去呂家、田家個化氣以及影子明面上的一個化氣,還有兩個沒露過面,外家金剛除去吳家的吳德和你爸陸晨龍,還有一個沒露面。不知道這一次有沒有機會逼他們現身”。
陸山民滿臉寒意,“把你的手機給我”。
“表妹夫,海東青和黃九斤若是能來的話是好事,這樣我們會更加安全”。
陸山民一把拉過納蘭子建,粗暴的搜身,弄得納蘭子建一陣嗷嗷直叫。
“你的手機呢”!
納蘭子建一邊哎喲,一邊揉着胳膊,“表妹夫,你把我弄疼了”。
“拿出你的手機”!陸山民怒吼一聲。
“表妹夫,冷靜,這個時候一定要保持冷靜”。
“拿來”!
納蘭子建嘆了口氣,“我的手機在寧城打了通電話就處理掉了,我總不能還留着等着被人定位吧”。
陸山民雙拳握得咔咔作響。
納蘭子建安慰道:“表妹夫,你聽我說,我承認這件事瞞着你是我的不對,但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以你的暴脾氣,我要是早告訴你,計劃還能成嗎”。
“而且你仔細想想,這是件好事,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這招引蛇出洞能進一步摸清各方勢力隱藏在暗處的家底,同時也進一步把這潭死水攪渾,你不也說現在是分秒必爭嗎,時間拖得越長,對我們越不利。再說了,即便海東青和黃九斤真來了,也不是件壞事,你能成功走出歸兮觀,他們難道就比你差?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最渴望的就是一場生死大戰”。
“開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陽關鎮,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不要逼迫我出手”!陸山民鬆開了拳頭,事到如今,他已經無可奈何。
納蘭子建終於鬆了口氣,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我那通電話是十天前打出的,按照常理來說,他們應該到了,也應該在豐樂縣安排眼線纔對,但昨晚我倆出去逛了一圈,在酒店周圍一個人都沒發現。這說明他們應該在之前就到過了豐樂縣,也從豐樂縣打聽到我們還沒來,所以纔會撤了眼線,以防我們提前發現”。
陸山民神色嚴肅,這個時候對納蘭子建發火已經毫無意義,他盡力的剋制着內心的情緒,冷冷道:“如果他們兩個有任何一個人少一根頭髮,我一定會宰了你”。
納蘭子建一臉的幽怨,“表妹夫,一根頭髮抵我一條命,這太不公平了吧”。
··········
··········
數百年前的陽關,作爲兵家必爭之地,雖算不上繁榮,但作爲大量軍隊的駐紮地,也算得上熱鬧。
現在的陽關,失去了邊關的作用,早已落魄得冷冷清清。
在數十里狹長的通道盡頭,只有一座很小的鎮子。
與大多數偏遠的小鎮一樣,陽關鎮也沒能避免人口遷移的宿命,十幾年前還有一兩萬人口的小鎮,現在也就剩下幾千人的老弱婦孺,與其說是鎮,實際上還規模還不如關內的一些村。
全鎮的旅館只有一家,餐館也只有一家。(看官不要噴,筆者見過這樣的鎮,全鎮只有一家餐館,旅館一家也沒有)。
這家沒有招牌的餐館食客很少,平日裡也就鎮政府的官員或者村裡面進鎮辦事的村幹部會來光臨,現在臨近年關,這種偏遠小鎮的鎮政府官員早已提前放假回到了縣城,更是沒有了生意。
老婦人坐在門口的火盆前打着瞌睡,迷糊中聽見腳踩在積雪上的沙沙聲,睜開眼睛,看見一男一女正朝着店門口走來。男的高大威武,比他平日裡見過的男人都要高,都要壯。女的帶着一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身上穿着一襲黑色的大衣,走路來威風凜凜。這種人,一看就是城裡來的人。
連續幾天沒有開張,老婦人笑盈盈的走出去,將兩人引進店裡面。
老婦人一邊擦着怎麼也擦不掉油漬的桌子,一邊操着不太容易聽懂的普通話問道:“吃點什麼”?
坐下之後,男人沒有回答老婦人的話,轉頭看向女人,“想吃點什麼”?
女人眉頭微皺,似乎對這張滿是油漬的桌子有些不滿,當她的目光掃過老婦人手指甲裡的黑泥的時候,眉頭皺得更深。
男人看出了女人的不悅,淡淡道:“這種地方,只有將就了”。
“隨便”。半晌之後,女人吐出了兩個字。
男人回頭看向老婦人,豎起兩根手指,“兩斤羊肉,兩斤牛肉,再來一斤饃”。
老婦人對兩人笑了笑,露出一排黑黃的牙齒,那樣子估計是這輩子都沒有刷過牙。
老婦人把擦完桌子的抹布順手搭在肩上,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喊道:“老頭子,兩斤羊肉,兩斤牛肉,一斤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