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和孟浩君起身告辭。
走出幾步,孟浩然突然停下腳步,轉身說道。
“納蘭公子,陸山民心狠手辣經常不按常理出牌,您現在住的別墅過於偏僻,爲了安全起見,我建議您最好搬去人多的市區住比較好”。
納蘭子纓笑着舉了舉酒杯,“多謝孟總關心”。
走出別墅,一直一眼不發的孟浩君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孟家突然倒塌,心ài nǚ rén的背叛,還被武勳爵霸王硬上弓。今天還當着心ài nǚ rén的面被人羞辱,一個曾經呼風喚雨的紈絝公子哥兒,內心早已處在崩潰的邊緣,此刻更是徹底崩潰。
孟浩然發動汽車,沒有理會坐在副駕駛哭得昏天暗地的孟浩君。當初虎落平陽被武勳爵灌醉擄走侮辱之後,他也想過zì shā。但是他沒有,因爲陸山民還沒有死,他又怎麼能死。
他阻止了孟浩君要死要活的報警,選擇忍辱負重。順水推舟接近武勳爵借他的手掌控悅來集團,他要讓孟家重新崛起,他要報仇!
從那一刻起,曾經在意的尊嚴煙消雲散,仇恨成爲他活下去的唯一源泉。
孟浩君哽咽的說道“孟浩然,你曾經的驕傲呢,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孟浩然嗎”?
孟浩然淡淡道“我早沒了驕傲,自然也不是以前那個孟浩然,以前那個孟浩然隨着孟家的倒塌已經死了,現在的孟浩然是爲孟家的復興而活着”。
“納蘭子纓不是好人,他是在利用我們”。
“我知道,我不僅知道他不是好人,我還知道他也是我們孟家的仇人。陸山民該死,納蘭家也該死”。
“哥”!孟浩君平時很少叫孟浩然哥,這一聲哥卻叫得聲嘶力竭。“你醒醒吧,孟家已經倒了。”說着一把將孟浩然的頭拉倒車內後視鏡前,“你看看你自己,爲了報仇你把自己變成什麼樣了”!
孟浩然一把推開孟浩君,咆哮道“你是孟家的人,孟家強盛的時候你躺在金山銀山中享受,孟家落難的時候你有責任重振孟家”。
“不”!“我受夠了,我不幹了”。
“啪”,孟浩然一耳光狠狠抽在孟浩君臉上。
“不幹也得幹,由不得你”!
孟浩然和孟浩君走後,柳依依淡淡道“我們也是孟家的仇人,真想不到這小子還會關心你的安危”。
納蘭子纓淡淡一笑,“他哪是關心我的安危,他是在擔心他自己的安全。”
柳依依秀美微蹙,想了想說道“苦難還真是把上好的磨刀石,這小子心機不淺啊”。
納蘭子纓嘆了口氣,“要是陸山民狗急跳牆殺了這兩人就太好了,這纔是孟浩然兩兄弟最大的用處”。
柳依依搖了搖頭,“陸山民雖然是個狠人,但以我對他的瞭解,不會幹出這麼蠢的事。殺人很容易,但冒着風險殺掉兩個無足輕重的人就太不划算了。弄得不好反而會使他雪上加霜,江州薛家的劫殺就是最好的例子”。
說着頓了頓,“但孟浩然也說得對,你還是要注意一下安全,畢竟你是納蘭家的人,更是這件事的幕後主腦,殺你的風險配得上他想得到的利益。”
納蘭子纓推了推金絲眼鏡,不禁想到那個令他心悸的少女。那女孩兒看上去漂亮可愛人畜無害,但卻帶給他毛骨悚然的恐懼。如果她真鐵了心要殺一個人,還真是個dà má煩。
“不用擔心,我明知道道一在東海敢來,就有自信他們不敢殺我,納蘭家人才濟濟,死我一個無關緊要。但陸山民身邊真正的高手就那幾個人,用一個少一個。這一點納蘭家明白,陸山民也明白。”
“更何況前兩次的殺手試探算是達成了默契,雙方都不會輕易殺人。畢竟不是簡單的江湖仇殺,殺一兩個人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一不注意會落下把柄陷入深淵”。
說着頓了頓,“其實站在納蘭家整個家族的角度,最希望的就是陸山民不顧一切的火拼,那樣納蘭家雖然可能死掉一兩個後輩,但陸山民只會死得更快更徹底”。
納蘭子纓端起酒杯和柳依依碰了碰,胸有成竹的說道“不管對於我們納蘭家還是陸山民來說,人命都是最精貴的。除非陸山民自投羅網陷入絕境,否則我們不會輕易去打破這個默契,陸山民也一樣,他更加輸不起”。
說着哈哈一笑,“殺人這種低俗的事兒,就讓薛家那些蠢貨去背鍋吧”。
剛說完這句話,納蘭子纓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因爲在他仰頭大笑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孩兒正坐在二樓的欄杆上。
還是那副鄰家女孩兒的模樣,乾淨得像是大山深處純天然養育出的女孩兒,她的眼神很平淡,看不出喜怒哀樂。雙手撐在欄杆上,雙腳在半空中悠悠晃動,正一臉平靜的看着他。
柳依依順着納蘭子纓的目光看去,臉色一下變得蒼白,這女孩兒正是那日威脅兩人的人。剛纔還在說陸山民不會對他們下手,沒想到話音剛落人家就殺了進來。
額頭不自覺開始出汗,如果說上一次已經感覺到了這女孩兒的恐怖,那今天這種恐怖更是翻倍的陡增。別墅外面明裡暗裡駐守着不少保鏢,這女孩兒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裡,她是怎麼做到的。柳依依甚至有些懷疑這女孩兒是人還是鬼。
小妮子像打量兩隻獵物一樣看着兩人,嘴角翹起一絲輕微的弧度,陸山民以前經常會有這種表情,不知不覺中,她也模仿了過來。擡起一隻手託着腮,淡淡道“繼續聊啊,我正聽得起勁兒呢”。她的聲音清新空靈,像極了深山之中白靈鳥的歌唱聲,在世俗大都市很難聽到。
納蘭子纓冷冷道“你叫劉妮,道一的徒弟”。
小妮子坐在欄杆上晃盪着修長的腿,搖了搖頭。“我是他孫女”。
納蘭子纓強壓着心中的恐懼,淡淡道“你眼裡沒有殺意,身上沒有殺氣。你不是來殺我的”。
小妮子皺了皺眉,微微仰頭,像是在思考某個問題。
“殺人還需要殺意和殺氣嗎,我在山裡殺野豬的時候心裡很平靜”。
“你把我們當成了野豬”?
小妮子若有所思的反問道“殺人和殺野豬有區別嗎”?
納蘭子纓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納蘭家有很多高手,但沒有一個與這個女孩兒類似,她的年齡,她的非正常思維,她反常的表情,爲她身上披上了一層更爲神秘和恐怖的面紗。
小妮子繼續問道“你真不怕我殺了你”?
納蘭子纓微微轉身,雙腳呈八字分開,體內氣機緩緩流轉,隨時準備拼死一戰。
“爲了個人榮譽和家族昌盛,納蘭家子弟都可以一死”。
“榮譽”?“家族”?小妮子低着頭念
叨,“雖然我聽不懂,但我大概能明白。這就像爲了山民哥,我也可以一死”。
說着擡頭反問道“是這個意思嗎”?
納蘭子纓面色潮紅,氣機開始由丹田沿着奇經八脈遊走全身竅穴。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小妮子呵呵一笑,天真爛漫。“別緊張,我說過,你我境界相當,三兩招之內殺不死你。”
說着轉頭看向一樓一間緊閉的房門,淡淡道“楚老頭兒,出來吧。爺爺讓我替他向你問聲好”。
一樓那間房門被人輕輕拉開,一個白面無鬚的老人揹着手從裡面緩緩走了出來,此人正是黃九斤與高昌大戰時候坐在納蘭振山身邊的老人。
“呵呵”,楚天臨呵呵一笑,“牛鼻子老道收了個好徒弟”。
小妮子嘟了嘟嘴,顯得有些不高興。“再說一遍,我是他孫女”。
楚天臨緩步走到納蘭子纓身旁,這個時候納蘭子纓和柳依依才鬆了口氣。
“當初我以爲海東青是這個時代最有內家天賦的苗子,真想不到你比她更妖孽。道一一輩子裝瘋賣傻藏得好深啊”。
小妮子呵呵一笑,“爺爺一輩子沒說過幾句真話,他說我很高的時候我還以爲他又在胡說,看來我的確很高”。
楚天臨含笑點了點頭,“人老了都愛才,特別是像我這種境界的人。小姑娘,聽楚爺爺一句話,離開這是非之地,等過十幾年,你將是這個時代內家拳中最高的人。說不定真有希望突破到那傳說中化氣境界”。
小妮子託着腮,眼珠子亂轉,像是在很認真的思考着楚天臨的話。
下一瞬間,兩道身影幾乎同時移動,一個從二樓欄杆飄下,一個從一樓地面暴起。在空中劃出兩道殘影。
也就是一剎那,兩個身影在半空中相遇,同時炸雷般的巨響在半空中響起。
下一刻,兩個身影又沿着原路返回退回到原地。
柳依依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那一聲炸雷,還以爲兩人跟本就沒移動過。
小妮子再次坐在欄杆上,體內氣機瞬息萬里,在內氣的胡亂衝擊下,滿臉通紅。像是舞臺演員那般抹了一層腮紅。
楚天臨依然揹着雙手,只是右手有着輕微的顫抖。
別墅裡的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保鏢,陸續衝進來十幾個人,其中兩個空着手,其餘剩下的人人手一把16。
楚天臨淡淡一笑,“小姑娘,怎麼就不聽老人言呢”。
小妮子臉上浮現出怒氣,“老不死的,臭不要臉,嘴上勸我,早已動了殺心。難怪爺爺說你是隻老王八”。
楚天臨表面上平靜,內心早已是驚濤駭浪。年僅十七歲就有這樣的實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這已經超出了天賦的範疇,遠遠不能用天才來形容。如果再給她十年時間說不定真能突破到張三丰祖師那般化氣境,到時候她將脫離凡人的層面,到了那個境界,她要àn shā一個人就如神仙要殺一個凡人那麼容易,誰還能阻擋得了。
納蘭子纓豁然起身,他也同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送上門來的機會恐怕這是唯一一次,今天不殺了她,必將成爲納蘭家的心腹大患。
“給我殺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