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鎮上偏僻處一座宅院前停了一輛普通的馬車,從馬車上下來一個隨從模樣的人前去扣門,很快門裡出來一個壯年漢子, 他問道:“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
那人說道:“我們主子是來找青宛小姐的, 煩請通報下。”
那漢子一聽是找衛青宛立刻警惕道:“這裡是孫府宅院, 沒有什麼青宛小姐, 你們找錯地方了。”說完就打算關門。
那人忙伸腳擋住門道:“等下, 我們主子是青宛小姐的朋友,你把這個拿給她看看,就會認出我們的。”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用布包着的東西遞給那漢子。
那漢子接過之後看了這人一眼便道:“你等着。”說完便將門關上。
那人立即跑回馬車旁跟車裡面的人道:“小侯爺, 東西讓宅裡的人拿進去了,你說青宛小姐會讓我們進去嗎?”
馬車裡的人也就是君陌小侯爺自清風告知衛青宛下落便想着要過來, 可又怕會泄露衛青宛的下落, 只是每晚過來在宅院附近看着, 感受到這宅院附近守護的人挺多的,纔有些放心, 直到過了三天,自己的事安排好後纔敢來,如今坐在馬車裡他也心懷忐忑,不確定青宛妹妹是否願意見他。
衛青宛正和連翹在縫衣服,聽到管家求見, 忙停下手裡的活計, 讓管家進來, 問道:“管家, 有何事?”
那管家道:“夫人, 外面有人要見您,還拿了這個東西要給您, 說您認識。”說完便那用布包着的東西給了衛青宛。
連翹疑惑道:“青宛姐姐,是誰啊?”
衛青宛搖了搖頭,不過當把那布拆開後看到裡面的玉佩,上面有着君青的字樣,一下子睜大了眼。
連翹看到衛青宛掀開布露出的一塊晶瑩透亮的玉佩,心裡很是驚歎,這玉好美啊,可看到衛青宛盯着這玉一動不動,便納悶道:“青宛姐姐,你沒事吧。”
衛青宛被連翹這麼一問回了神,笑着搖了搖頭道:“沒事。”卻心想君陌哥哥怎麼會找到這兒,他知道,那是不是三王爺也會知道,不,不會的,心裡慌亂,又問管家道:“管家,來了幾個人?”
管家道:“應是兩個人,他們是駕了一輛馬車來的,下來的是一個小廝來敲門的。”
衛青宛聽後想到應是君陌哥哥知道想過來看看,那三王爺應該還未知,既然君陌哥哥過來,於情於理也應該見下面的,於是道:“麻煩管家,你讓他們進來吧。”
連翹疑問道:“青宛姐姐,那是誰啊?”
衛青宛笑着道:“是我以前認識的朋友,像兄長似的對我很好,稍後你也可以見下。”
說話間,便見跟在管家後那一身素色竹葉錦袍的俊雅男子走了過來,衛青宛忙起身站立,既忐忑又激動叫道:“君陌哥哥”。
連翹看到這溫文爾雅的男子指着他驚訝道:“你、你不是那京城來的貴人嗎?”
君陌走到衛青宛跟前,看着眼前那綽約俏麗的佳人兒比上次見到還要纖瘦幾分,心裡一陣憐惜,她那相公如何待她,怎又讓她瘦了,他再見着衛青宛亦是激動亦是憐惜叫道:“青宛妹妹”。
衛青宛指着連翹笑道:“君陌哥哥,這是我的義妹,連翹。”又對連翹道:“小連翹,這是君陌哥哥,他對我很好。”
連翹難得見如此俊雅的男子,似溫和又高貴,不敢直視,她對君陌笑了笑,卻不敢說什麼。
君陌聽到衛青宛把自己當兄長似的向別人介紹自己,心裡很痛,只是面上依舊溫和朝那連翹點了點頭,看着衛青宛道:“青宛妹妹,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衛青宛猶豫了一番,心道有些話是遲早都要說開的,現在也許就是時機,便點了點頭道:“好的,我們去前面那個亭子裡吧。”又對着連翹道:“連翹妹妹,你在這等下我,我跟他說幾句話。”
衛青宛帶着君陌走到一個池塘旁邊的亭子裡,與君陌相對而坐,待管家讓人上完茶水後,那君陌的貼身隨從清風也站在亭子外,此時這亭子裡只有衛青宛與君陌二人。
衛青宛把那刻着君青的玉佩拿給君陌,愧疚道:“君陌哥哥,對不起,我、我終究是辜負你了。”
君陌本來有萬千話語要對衛青宛說,可只有他們兩個人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看到衛青宛把那玉佩拿出來給她又聽到那一聲對不起,心裡更痛,苦澀道:“青宛妹妹,他對你可好?”
衛青宛想起顧大郎以往對自己的好,幸福一笑道:“他很好,對我很好很好。”
君陌看她那幸福的笑覺得十分刺眼,脫口而出道:“他若對你好,就不會讓你短短几天憔悴如此,還讓你如此消瘦,他根本就護不了你。”
衛青宛反駁道:“不是的,他會傾盡生命去護我,反而是我擔心他纔會如此的,君陌哥哥,相公他對我真的實心實意的。”
君陌聽此,氣憤抓起衛青宛的手道:“那我呢,我真心愛你,護你,你是我親定的未婚妻,若沒有發生這些事,你我已經是恩愛夫妻。”又緩了緩語氣溫柔道:“青宛妹妹,你跟我走吧,那山野村夫根本就配不上你,這一切就當一場夢,我們可以繼續我們的婚約,我依舊寵你,我們會是最恩愛的夫妻,可好?”
衛青宛把手從君陌的手中掙脫出來,從未看到過如此有失君子儀態的他,他從來都是光風霽月,心中對他是既愧疚又心疼,她柔聲道:“君陌哥哥,對不起,一切已經發生了,我們不可能回去了,而且我已經找到我心悅的人,無論他什麼身份,是權貴還是貧賤,我都不會離開他的,你也該放下了,你也遇到屬於你的幸福的,這玉佩我也無福消受的。”說着又再把這刻着君青兩個字的玉佩遞給了君陌
君陌靜默半晌,伸手接過了那玉佩,盯着衛青宛肅然問道:“青宛妹妹,你可曾心悅於我?”
衛青宛直視這君陌的眼睛,鄭重回答道:“君陌哥哥,你伴我長大,曾與嫡母與繼妹手中多次護我,我很感激你,也敬重你,我一直視你爲兄長,卻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君陌手緊緊握着玉佩,痛苦的看着衛青宛又道:“我不信,那你當時爲何會答應嫁與我?”
衛青宛看着眼露痛苦的君陌愧疚道:“我當時答應你是爲了能夠離開那個家,當時便想,我雖未對你有情,可你畢竟是能幫我脫離那個痛苦的家,當時邊想着若是嫁給你以後,我爲你去學着做一個合適的侯爺夫人,也…”看了眼君陌道:“也會學着去愛上你。”
君陌聽此正了正神色,痛苦道:“也就說若是沒有你失蹤,你可能會愛上我是嗎?”
衛青宛點了點頭道:“是的,不過這一切都不可能了,而且我那繼妹她很愛你,她現在應該也嫁給你了,你可以試着去愛她,你們也會幸福的。”
君陌看了眼衛青宛,嗤笑道:“誰說我娶妻了,誰想嫁我便嫁我麼?”
衛青宛疑惑道:“這是何意?”
君陌搖頭悽然一笑道:“青宛妹妹,我心悅於你,當知道自己的心意時便告訴自己,願與你做那一生一世一心人。”指着自己的心又道:“這顆心已給了你,此生怎還會再給別人?”
衛青宛這一刻竟不敢直視君陌的眼睛,她眼含淚,道:“君陌哥哥,你這是何苦?我不值得。”
君陌經此一番談話,心已痛的沒什麼知覺,他眼已通紅,閉上眼醞釀一番睜開,澀然道:“青宛妹妹,我就要離開這鎮上了,當時劫你的那人已於一天前離開了這鎮上,你可放心,今日我一來是想與你告別,二來是想能不能帶你走,也想知道你的心裡所想,如今我已知曉。”
衛青宛聽此更是愧疚道:“對不起,對不起。”她不知道除了這對不起還該說什麼。
君陌聽她那一聲聲對不起,心裡更痛,呼出一口氣,嘆息道:“此一去我們也許不再相見,你可否再如第一次見我時那樣叫我一聲“君陌哥哥”。”
衛青宛擦了眼淚俏聲叫道:“君陌哥哥”。
君陌聽罷便大步走出亭子,和清風一起走出了宅院,坐到馬車上,手裡拿着那玉佩,又從懷裡掏出已經摸了無數遍的錦囊,君子如玉的男子雙眼流下了兩行清淚,猶記得他一次見到太后所賜的這塊玉,心裡便想成婚當日送給她,摸着玉佩上的君青兩個字,這是他自拿到這塊玉時一刀一刀親手雕刻上的,又看了一眼那錦囊,想到親手拿到這錦囊的欣喜,心裡竟生出一股怨恨,青宛妹妹,你爲何如此待我。
君陌想他八歲隨父親去丞相府過壽做客,自己在丞相府後院和幾個孩子游玩,不知覺迷了路,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就在這時碰到一個五歲小女孩,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衛青宛,那白嫩嫩的小臉圓潤潤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娃娃,看她蹲在地上拿棍子在敲着土,有些好奇,走上前問道:“小妹妹,你在幹什麼?”
那小女娃笑嘻嘻道:“哥哥,我在給螞蟻指路,它們要回家。”說完擡頭看了一眼那男孩,許是從未見過那麼好看的男孩子,流着口水呆呆道:“哥哥,你真漂亮。”
小君陌見她這麼誇自己,也紅了小臉,他真心道:“你才漂亮,小妹妹,你叫什麼啊?”
那小女娃道:“哥哥,我叫衛青宛,你叫什麼啊?”
小君陌回道:“我叫君陌。”
小衛青宛脆生生道:“哦,君陌哥哥,你名字真好聽。”
就是那一聲“君陌哥哥”讓君陌徹底記住了這個女孩,也是後來人生中只允許衛青宛的一人獨有的稱呼,就那一次見面,他便時常來丞相府找衛青宛,知道了她在府中的處境,心中對她更是憐惜,就在他十歲時衛青宛那一場大病,才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他要這個美麗善良而又讓人憐惜的女孩兒成爲他的娘子,他一直認爲衛青宛就是他認定的娘子,從定親後他就一直期待着她成爲自己的娘子,每天都算着日子,可卻沒想到成婚當天看到另一個女人時的那種憤懣,他當場把那女子踹出府,這是他第一次在大衆失儀,尤其是知道青宛妹妹離世時那痛徹心扉的苦,從不飲酒的他迷上了喝酒。
君陌手裡撫摸着錦囊,痛心道,青宛妹妹,我們何至於此,爲何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