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這天張燈結綵, 裝扮的很是隆重,外面的管家帶着一衆僕人都站在門口翹首等待着大人物的到來。
丞相帶着馮氏以及她的一雙兒女坐在大廳裡,女兒爲衛青淑, 兒子還是七歲稚兒叫衛青文。
馮氏惱着對衛丞相道:“老爺, 這都多少時辰了, 這青宛回孃家竟這麼晚, 也太沒規矩了。”
衛丞相斥道:“胡說什麼, 這次是大將軍要來,你難道要說大將軍沒規矩嗎?還有這次你對青宛可要好點,要不然惹惱大將軍, 我可保不了你。”
馮氏還想說什麼,被衛青淑拉住袖子, 示意她不要再說, 她反而笑着道:“爹, 娘不會的,說實話娘也很後悔, 她都是爲了我,都是爲了我那婚事,現在我也想明白了,骨肉親情還是最重要的,我現在只希望姐姐可以原諒我。”說着就拿帕子擦了擦眼淚。
馮氏忙站起來心疼道:“淑兒, 別哭啊, 你一哭, 娘也心疼啊。”
衛丞相看此, 想到一手捧大的女兒被退婚的事, 遂軟了語氣道:“淑兒,別哭啊, 都是血緣親情,哪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這次你姐姐若不認你,我定會好好說她啊。”衛青淑聽此拿着帕子遮擋着眼裡閃過一道陰狠的光。
過了午時,還不見人來,這衛丞相可是惱恨,他靜了靜心,吩咐人去定遠侯府察看,看他們還來不來,還未吩咐到便聽到門外管家大喊道:“相爺,大姑娘攜大將軍來了。”衛丞相一聽急忙帶着一家人在門口迎接。
顧大郎牽着衛青宛坐在馬車裡,帶來五十個邊疆戰士護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定遠侯府向丞相府行去。
衛丞相就看到的是這種情景,士兵威風凜凜,引得衆人膽顫,浩浩威武軍隊中有一輛戰馬牽引着的馬車赫然獨立,一行士兵在丞相府立足站立,倒是讓丞相一家衆人嚇得退後幾步,一些小廝丫鬟都跪在地上,馮氏與衛青淑母女二人手牽着手還哆嗦着身子,那七歲的衛青文被此陣仗嚇得只敢小聲抽噎。
顧大郎帶着衛青宛從馬車上下來,看到丞相府的動靜後,衛青宛笑着看了眼顧大郎,引得顧大郎寵溺一笑,二人牽着手走到衛丞相身前,顧大郎冷淡道:“丞相大人。”
衛丞相看見顧峰站在他跟前,被他身上的威嚴壓的喘不過氣來,拿袖擦了擦虛汗,雙手拜揖行了一禮道:“參見大將軍。”緊接着馮氏領着衛青淑帶着一衆下人也向顧峰行了一禮。
顧大郎眼神疏離地看他一眼,淡淡道:“恩,今日我攜夫人而來是要祭拜岳母,還請丞相大人帶路。”頓了頓,指着馮氏以及一衆下人道:“你們還未與我夫人行禮。”
衛丞相還未說話,馮氏一聽就急道:“憑什麼要我們給她行禮,這賤人還未與我這嫡母見禮呢!”馮氏本來聽到他們要祭拜衛青宛那個娘就很生氣,一聽顧峰如此之說就什麼都顧不得就想訓斥。
顧峰一聽便臉生怒氣,周圍的人更是感到冷的不行,一個個縮着脖子,顧大郎氣然一笑道:“哦,我夫人是皇上親賜的一品誥命夫人,凡是三品以下都要行禮,敢問相爺夫人是什麼品位?”
隨侍在衛青宛身後的楊嬤嬤上前道:“稟侯爺,相爺夫人並未列入品位,屬白身。”
顧大郎淡淡道:“哦,那楊嬤嬤,那既如此這相爺夫人豈不是違背聖意是嗎,該如何懲呢?”
楊嬤嬤規矩道:“稟侯爺,違背聖意,即是抗旨,按律當斬。”
馮氏聽此又急又恐,拉着丞相道:“定遠侯,我是你夫人母親,也是你岳母,哪有當母親的向女兒下拜,你不能仗着軍功如此無禮。”
衛丞相也上前道:“大將軍,青宛雖是皇上親賜的一品誥命夫人,可內子畢竟是她的嫡母,這哪有母親拜女兒的呢?”
衛青宛看衛丞相如此之言,很是爲她母親不甘,她上前恨恨道:“父親,你記錯了吧,我母親是寧氏,是你寒貧時結髮的正妻。”
顧峰見衛青宛紅着眼發恨,心知她在爲母親不甘,他上前抱住衛青宛,不屑地看了眼衛丞相,淡淡道:“衛丞相,你聽到我夫人的話了吧,我岳母是寧氏,可不是你身旁的這位吧。”
衛丞相又怒又懼,他剛想大罵衛青宛,看到顧峰抱住她,不敢再說什麼,只得氣的指着衛青宛卻不知該如何說。
顧峰瞥了眼敢怒不敢言的衛丞相,朝着馮氏冷冷道:“丞相夫人,你拜不拜呢?”
馮氏靠着是太后妹妹,向來飛揚跋扈慣了,雖被顧峰一身氣勢嚇住,但讓她向寧氏的女兒下拜自是不能,她直挺身子怒道:“大將軍,我可是太后妹妹,也是堂堂丞相夫人,說到底也是你夫人的繼母,該是她向我下跪吧。”
顧峰冷然一笑道:“很好,來人,丞相夫人藐視聖意,白身之品不拜一品誥命夫人,是爲不敬,捉到大牢,請聖上發落。”
兩個士兵上前大聲道“是”後捉住馮氏。
馮氏見此很是慌張,道:“我是太后妹妹,你們敢捉我?”見到那兩個士兵捉住她,馮氏懼道:“相爺,救我啊。”
衛丞相見馮氏捉住,忙上前道:“大將軍,還請饒了我夫人!”
衛青淑見母親被捉,也是心急,忙走上前道:“大將軍,我母親不拜姐姐,實在是爲姐姐好啊,說到底我母親是父親續絃夫人,也是她的繼母,繼母也是母啊,若是向姐姐拜禮,可是會讓姐姐說不孝的。”
顧峰見這女子說話如此條理,想來這便是青宛的繼妹了,沒想到如此有心計,這樣一說若是被捉,無論青宛怎麼做都會背上不孝的罵名,他看了眼衛青宛。
衛青宛自是知道她的妹妹衛青淑從來都是有心計之人,沒想到她現在心計如此之深,不過相公這次是爲了護她,豈能讓相公失了臉面呢,她對着顧峰嫣然一笑,上前道:“妹妹,這話可無理,丞相夫人違背聖意,不向我一品誥命夫人行禮,是爲對聖上不敬,與母拜女可無關,自古以來先是國後是家,我家侯爺貴爲大將軍,自是爲了維護聖上之尊,與孝順無關啊,妹妹這話妄言!對了,衛青淑小姐,你還未向我行拜禮,難道也要向你母親一樣仗着太后對聖上不尊嗎?”
衛青淑被此一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恨恨地盯着衛青宛,恨不得殺了她,明知皇上對太后有戒心,甚至對太后一族亦是如此,看着大將軍與衛青宛都盯着她,看着被士兵押住的母親,她眼圈發紅,手握成拳,向衛青宛福了一禮道:“參見誥命夫人。”說着便起來,還未站穩便被人一踹撲倒在地,她悲憤道:“衛青宛,你別欺人太甚。”
楊嬤嬤便是踹那衛青淑之人,她冷道:“衛青淑小姐,我家夫人未讓你起,你自己便起,是爲對我夫人不敬,這一踹是教你如何行禮,以免有人說丞相府的小姐不知禮,敗壞我家夫人名聲。”
衛青淑怒瞪着楊嬤嬤道:“你這個賤奴”又指着衛青宛怒道:“你這賤人”又看了眼顧峰,怒極一笑道:“大將軍,你可知你保護着這位夫人是真心喜歡你嗎?她可是早已有了心悅之人,還是那人的未婚妻,爲這人盡可夫之人,你也枉爲大將軍。”
顧峰聽她如此敗壞宛宛名聲,怒道:“楊嬤嬤,掌嘴。”
衛青宛手握了握顧峰,朝他安撫一笑,她走上前親自扇了衛青淑一巴掌道:“衛青淑,你何必如此,我與君陌小王爺雖是曾定親,但從未有過男女之情,而你們爲了奪這門親事,你們母女竟派人追殺我,倒真是無恥。”
這時早已見丞相府如此排場的百姓們雖見那些士兵威嚴不敢靠近,不過也都是遠遠圍在一旁,聽到衛青宛的話也都對馮氏母女二人指指點點。
衛青淑被衛青宛一扇,疼的直捂臉,她很想朝衛青宛撲過去,可後面楊嬤嬤拽着她,她掙扎不已,不過一雙發火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衛青宛。楊嬤嬤見此便伸手不停的扇她巴掌,一聲比一聲響亮。
馮氏見此心疼地跪下朝顧峰磕頭道:“大將軍,放了我家淑兒吧,青宛,求你饒了她吧,我向你跪拜,求你放了她吧。”
衛丞相見此怒道:“大將軍,這裡是丞相府,你這樣鬧,我現在就進宮面見皇上。”
顧峰看了他一眼道:“好啊,等我們祭拜完岳母,我會和你一起去見皇上。”說着吩咐兩個士兵看住衛丞相,然後牽着衛青宛領着那些士兵一行人進入丞相府,直奔祠堂。
到了祠堂,命令士兵在外守候,顧大郎牽着衛青宛走進祠堂,卻見那祠堂上面根本沒有寧氏的木牌,衛青宛立即跑出去,跑到衛丞相前,急急道:“我母親的牌位呢?”
衛丞相怒道:“你母親已被我休了,她這種商戶之女豈能入我家祠堂。”
衛青宛聽此怒的渾身顫抖,她怒瞪着衛丞相,悽然一笑道:“好,好,好,你這種人不配當我母親之夫,當我之父。”淚眼看着顧大郎道:“相公,我們離開吧,這裡的人我一個都不想再見了。”
顧大郎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溫柔道:“好,我們回去。”
衛丞相見他們離開並且也帶走馮氏,怒道:“顧峰,我會在皇上面前將你今日的所作所爲一一向皇上訴說,你別以爲有了軍功,就可以目無王法。”
顧大郎冷冷看着他,道:“衛丞相,我等着你去跟皇上說。”說着便牽着衛青宛離開了。
顧峰一直送衛青宛回到定遠侯府,送到門口,衛青宛擔憂道:“我爹,不,衛丞相去皇上那告你,皇上會不會藉此懲罰你啊?”
顧大郎溫和一笑道:“宛宛,不會的,他雖然忌憚我,但他也是明事理的人,而且這次南部還需我,你放心,待我現在進宮會向皇上說明一切,他定不會罰我的。”
衛青宛還是擔憂道:“好,相公,我會一直等你回來的。”
顧大郎抱了抱衛青宛,朝她安撫一笑後便轉身騎馬走了。
月上林梢,衛青宛一直在大堂內等着顧大郎,終於聽到管家來報道說侯爺回府,她立即站起來在門外候着,看到顧大郎立即向前跑去抱住他道:“相公,你回來就好。”
顧大郎咳了一聲扶着衛青宛道:“宛宛,我平安回來啊,而且還給你帶了一人。”說着他向後指了一指。
衛青宛順着顧大郎指的方向看到一個一頭銀髮卻目光矍鑠的老頭,衛青宛激動地顫顫的走上前向那男子跪下道:“外公,不孝衛青宛向你拜禮。”
原來這老頭便是流風齋老闆寧金天,他已年過七旬,看着心愛女兒留下的唯一血脈,他顫巍巍的拖住衛青宛,兩行清淚流下,激動道:“青宛丫頭啊,受苦了孩子,還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到你,老夫死而無憾啊!”
衛青宛聽寧老闆如此一說更是泣不成聲,道:“外公,你不要這麼說,你定會長命百歲的。”說着又抱住寧老闆道:“外公,我回來了。”
寧老闆抱住衛青宛拍了拍道:“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峰看着這一老一少在門外抱着,實在忍不住道:“好了,咱們進屋說。”
衛青宛一聽忙道:“是啊,外公,咱們進屋說去。”說着攙着寧老闆進了屋子。
三人坐下,吩咐下人上完菜後,又讓他們下去,寧老闆看着顧大郎與衛青宛,哈哈大笑道:“宛兒嫁了個如意佳婿啊,你娘在天上也安心了。”
衛青宛聽到說到她娘,想到今日的事情,她哭道:“外公,衛丞相說我娘被休,那我娘她?”
寧老闆聽此嘆道:“放心,他們衛家不要,我寧家還不稀罕呢,你娘她入的是我寧家的祖墳,永遠是寧家的寶。”
衛青宛見此一笑道:“好,娘有你這樣的爹真好。”
寧老闆笑道:“傻孩子,不過你娘可不是被休的,從今天開始你娘是和離的。”
衛青宛見此疑惑道:“這是怎麼回事?”
寧老闆看了眼顧峰道:“顧小子,你還不說一說。”
顧峰看了眼衛青宛便將今日進宮的事與衛青宛說了下,今日衛丞相先於顧大郎進宮,將顧大郎帶兵大鬧他丞相府的添油加醋說了一番後,顧大郎才進宮,他向皇上說了丞相不敬髮妻併爲求權勢還是髮妻,並在位期間貪污舞弊,還與三王爺暗中勾結,而且其夫人馮氏與其女兒馮氏暗殺大將軍夫人之事,引得皇上大怒,衛丞相從此貶爲平民,並與家人發配邊疆,並且讓他與髮妻和離。
寧老闆待顧峰說完又道:“我這裡本就有你父親的貪污證據,本來是想爲你娘和你掙得一份保護的,可沒想到…真是心狠手辣啊!”
衛青宛聽此也感傷不已,道:“我這父親,真是狠人啊。”
顧峰看他們二人傷懷不已,遂安慰道:“外公,宛宛,他遭到報應,你們也該放寬心啊。”
寧老闆擦了擦淚道:“顧小子啊,這次多謝你。”說着又看了眼衛青宛道:“明日來外公家去祭拜下你母親吧。”
衛青宛含淚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