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玄仍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任何一種攻擊方式,都會引起被攻擊者的高度注意。
舉個例子,就像兩人毆架,必然會優先注意對方揮來的拳頭,又或者踢來的腳,因爲那會造成傷害,人的恐懼感會使他優先注意對方的攻擊工具。
這無關雙方的實力高下,任何一種對陣下都是如此。
但是溫言的那身法,卻能最大限度地令對方降低對自己的攻擊工具的注意。
就像了你一耳光,你是在被中之後,才能發覺對方是想你,防禦或者躲閃的時機早就沒了。
這傢伙到底學的什麼武術,竟然這麼邪門!
溫言擡腳朝他走去:“現在我來回答你剛纔的問題,爲什麼我這麼冷靜,因爲現在這單獨對上你本來就是我想要的。”
盧玄回過神來,輕嘆道:“是我小瞧了你,但我不明白,你既然是想和我單打獨鬥,白天在昕昕的家裡該是個很好的機會。”
溫言啞然一笑,在離他三步左右的距離處停下:“很簡單,因爲白天我騙了你,我的臂傷其實嚴重影響了我的行動,但經過一整天的休養,現在已經是另一回事。你受了傷,而我卻恢復了大半,再沒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盧玄深吸一口氣,眼神倏然陰冷起來:“既然如此,那就實力說話吧!”
溫言奇道:“你好像以爲一隻手的你能鬥得過兩隻手的我。”
盧玄脣角浮起諷笑:“誰告訴你我只是一隻手?”驀地快步前衝,竟是以他受傷的左手一拳轟去。
溫言心中微懍。
難道這傢伙跟自己一樣,其實左肩只是小傷,並不嚴重?
他不敢大意,一步迎前,擡手招架。
眼看兩人手臂將交,盧玄腳下一個迴旋,竟從不可能的方向繞旋而行,輕鬆避過溫言的格擋,更繞到了後者身後,仍是一拳砸去。
溫言一聲輕咦,反肘疾頂。
但這一頂卻仍是頂了個空,盧玄腳步再變,已繞到他左側。溫言雙方都還沒從格擋勢頭中恢復過來,一時空門大開,盧玄這次是右拳出擊,勢如迅龍,閃電般轟至他左腰處!
溫言這一驚非同小可,早前宋合說這傢伙身法詭異邪門,現在他才親身體會到!
盧玄脣角露出一絲得意笑容。
成了!
就在這時,他突覺不對,目光下落,心中大駭。
不知道什麼時候,溫言竟然起了左膝,正悄無聲息地朝着自己小腹頂來!
假如依照原勢,這一拳固然能擊中對方,可是自己也絕難避免被命中的結局!
撲!
盧玄被震得往後退了兩步,眼神中透出懍然神色:“果然不是一般角色,這樣都能擋住。”剛剛這一下他不得不改變攻勢,易攻爲守,強行擋了對方膝頂,力量弱於對方的他立時吃虧。
溫言恢復了虛步的架勢,淡淡地道:“你故意用傷臂來虛張聲勢,轉移我的注意力,招數不錯,我差點真中了招。不過現在我百分百肯定,你左肩受創絕對不輕,你輸定了!”
盧玄沉喝道:“試試你就知道!”驀地再次前衝。
“砰!”
一聲槍響驟起!
盧玄一個踉蹌,一把捂住左肩,霍然轉身。
遠處黑暗中再沒聲息,似從沒人開過槍。
溫言也是一怔,看向黑暗中。
這槍是誰開的?
砰!
又一槍響起!
盧玄幾乎是在槍響的剎那立刻翻身貼地滾遠,躲到了一塊大石後,暴喝道:“誰!”
聲音遠遠傳出去,但卻沒人迴應。
那邊溫言也在槍響同時避開。
這槍雖然看似幫他,但他從沒叫人來幫忙過,難保是友非敵。
不過剛纔槍響時他已看清來火光源處,是從草叢間探出的一支長槍所發,顯然是有人埋伏在那處。
盧玄驀地眼睛一亮,未傷的右手迅速從口袋裡摸出個手機,迅速撥了個號碼出去。
溫言離他不過五六米距離,可以清楚看到他的動作,心中一動,知道他認爲來人就是龍聆宗,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抖腕疾射。
啪!
手機被打飛出去。
盧玄吃虧在左肩一傷再傷,雖然察覺石子,但卻不及反應,一時驚怒交加。
草叢那邊腳步聲傳來。
溫言和盧玄同時探頭少許,看向那邊,只見一人端着槍,迅速朝這邊接近。
近至十多米時,那人沉聲道:“言哥!老大讓我幫你脫困!”
那邊盧玄露出失望之色,冷冷道:“你們休想逃脫!”
溫言聽是自己人,從石後站了起來,見那人面目冷峻,點頭道:“辛苦了。”
那人身穿警服,反手從身後扯下揹包,扔到了溫言面前,槍和眼均一直盯着盧玄所在位置:“這裡面是警服,儘快換上,槍響很快會把警察們引過來,到時候我們要趁亂離開!”
溫言也不得不讚道:“好計!”驀地一抖腕,早備在手的石子疾射而出,那人登時槍脫了手,一聲痛哼,捂住了手腕,只見鮮血橫流。
“言哥你這是……”那人驚叫道。
“計是好計,但要假裝葬生會的人,好歹也先弄清楚龍聆宗這個人。”溫言露出一絲諷笑,擡腳走去,“我已經明確要求他不要來救,他要是仍要堅持,也肯定是自己親自來。另外,你和那三個特種兵的腳步節奏、輕重幾乎一致,顯然受過同樣的訓練,你要不是他們同黨,我溫言把名字倒着寫!”
盧玄和那人同時色變,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輕鬆就識破了己方的計謀,那人立刻俯身,想要抓槍。
溫言倏然加速,一腳踩在槍身上,那槍登時變了形。
蓬!
那人雙手奮力招架,勉強架住溫言踢來的另一腳,卻被震得向後連退了五六步,一個沒站穩,又翻滾出兩米纔算定住。
但本來就受了傷的手再受這一擊,已是幾乎連握緊都有所不能。
同一時間,那邊盧玄眼中厲芒大盛,沉喝道:“夠敏銳,既然用計不行,那就只好再用強了!”
溫言回頭看他,莞爾道:“你故意用苦肉計騙我,但左肩這傷卻是再次加重,難道仍然妄想可以贏我?來,乖乖讓我抓住,還可以避免先被打殘。”
盧玄卻突然露出詭異笑容:“現在我確實打不過你,但想抓我,還是先想想怎樣才能追上我吧!”朝後退去。
溫言若無其事地道:“你要是敢逃,我立刻把這四人殺掉,然後再設法逃離這裡。”
盧玄一聲長笑,非但沒停,反而加速離開。
溫言二話不說,直接撲到那假裝來救他的特種兵旁邊。
後者剛剛從地上爬起來,駭然揮拳。
撲!
溫言一拳悄無聲息地揍在他小腹上,隨即一把抓住他後頸,冷喝道:“一!”
那邊盧玄揚聲道:“我還以爲你已經瞭解我,現在看來不過如此!殺吧,我倒想看看你殺了程總司令的人,他會怎樣對你!”
溫言像沒聽到邊,手上加勁:“二!”
他手上那兵拼命掙扎,但被人制着要害,哪有反抗之力?一時只覺頸骨似欲碎斷,不由大聲哀嚎起來。
溫言緩緩再道:“三!時間到!”
就在這時,一聲怒吼傳來:“住手!”
溫言擡眼看去,脣角笑意毫不掩飾地浮了起來。
盧玄大步走了回來,眼神兇狠,雙拳握緊,停在了溫言面前三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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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鬆了那兵,含笑道:“如何?”
盧玄拳頭緊了又鬆,終冷冷道:“你可知道假如你算錯了我,殺了他之後你和程念國之間的仇恨再沒辦法消解!”
溫言聳聳肩:“事實證明我賭對了,像盧玄你這樣的大好人,怎麼會不顧爲了你來拼死拼活的人呢?”
地上,那特種兵艱難地爬了起來,既感動又慚愧,叫道:“盧先生……”
盧玄喝道:“還能走嗎?”
那特種兵正要強撐着爬起來,哪知道頸部劇痛倏至,登時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溫言若無其事地道:“我對他動了點手腳,你乖乖給我抓,我就解除他的痛苦,否則痛夠一天之後,他會永遠也沒辦法再痛苦下去。千萬別討價還價,相信你既然研究過我,也該知道憑你們究竟有沒有辦法解除這痛苦!”
盧玄臉色前所未有地難看起來,緩緩道:“我不明白,你憑什麼認爲這樣可以威脅我束手就擒。”
“你確實很強,但弱點也暴露得非常明顯。”溫言淡淡地道,“假如我是你,要對某人報殺父之仇,一旦用催眠術控制了像米雪、米婷、小蕊這樣的美女,一定會用盡最具侮辱性的做法來對待她們,又或者傷害對其最重要的親人,務求激怒那傢伙,效果絕對比你現在所作所爲要好得多。可惜,你沒有那麼做。”
盧玄臉色越來越沉。
到這刻他才終於明白,一個最強的溫言絕對不只是身手高明、計謀出衆而已,還包括超強的眼力和能洞察敵人性格的分析能力。
溫言含笑道:“所以我大膽猜測,你其實是那種心地很好的人,而事實證明我猜測無誤。”
周圍紛雜的腳步聲忽然響起,還漸漸接近。剛纔盧玄撥出的號碼是文雲之後,後者接到後立刻依照原本的計劃讓警察圍近,以把溫言迫入絕境。
這原本是可以令溫言和那假冒葬生會的人加深聯繫的好辦法,但現在當然沒了用。
溫言神色轉冷:“研究過我,就該知道我溫言和你不同,絕對是可以冷血無情之人。我向你保證,假如在警察到這之前你仍不束手就擒,我會全力逃生,那之後無論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救這傢伙的命!”
盧玄臉色變了又變。
“別動!”
警察喝聲傳來,最近的已不到五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