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也不明白這麼做到底有沒有意義,你真的會在意我嗎?”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傅子琛驀地撫上額頭,連自己都看不過去——他什麼時候像個孤獨症患者似的自說自話了?
英俊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傅子琛把盒子合起來,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將盒子放進去,然後上鎖。
“咔嗒——”鑰匙抽開的同時,電話也響了起來。
皺着眉頭接聽,傅子琛順勢在辦公椅上坐下,將手肘搭在桌面上,耳邊響起尹姿柔媚的聲音,“子琛,你現在在幹嘛呢?”
“怎麼了?有事嗎?”他生疏地問,光是語氣就與她隔開了一段距離。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像是有些尷尬,但很快尹姿又不依不饒地把話接下去,“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問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做孕檢,我聽說孕檢由丈夫陪同比較好……”
說着,她輕笑起來,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可是在傅子琛聽來就是怎麼聽就怎麼刺耳。
躊躇片刻,他還是做出犧牲,強忍着涌上心頭的不耐煩情緒,答應下來,“我知道了,但有個條件,你不許把孕檢醫院安排在洛然工作的那間醫院。”
這是他最後的底線,誰都不允許觸碰。
原以爲尹姿又要抱怨一陣,誰知道她的態度相當爽快,“我明白了,那我晚點打電話給你。”
故作鎮定地附和,傅子琛掛斷電話之後,便重重地往後一靠,閉上眼睛。
……
而電話那頭的尹姿還攥着,她坐在房間裡的梳妝檯前,對着鏡子笑得甚是得意,“子琛,今天晚上我就要給你看一場表演,當然,在此之前我也得跟你演一場,這都是爲了我們的將來着想。”
她說罷,又低頭盯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她露出滿足的笑容,“還有我們的小寶貝,你終於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閉着眼睛,身體微微搖晃,尹姿哼着歌兒,像是給孩子唱安眠曲。
偏生在這種時候,門外又有傭人來打擾,“尹小姐,請問您在嗎?我有話要跟您說。”
“進來吧。”不耐煩地皺了眉頭,但一想到之後還有事情需要傭人搭把手,她還是沒有拒絕傭人的請求,並在傭人進來之後,對她露出笑容,“怎麼了嗎?”
女傭小張算是跟得她最殷勤的,所以這次尹姿纔會把事情都委託給她處理。
但現在,小張似乎有些猶豫,她遲疑片刻,還是將信封從圍裙兜裡掏出來還給尹姿,“對不起,您的錢收回去吧,我還是不那種缺德的事兒了。”
尹姿接過信封,撐開開口——裡頭全都是錢,看來傭人還真的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可她根本不缺這點錢,擡頭,尹姿將信封重又塞在傭人手上,又轉頭從抽屜裡拿出支票本,往支票上寫下一筆可觀的數目,回過頭來,“這不是你要的嗎?三倍的價格。”
見傭人遲疑,尹姿眯起眼,笑容滿面,說話時的語氣卻充滿不屑,“你確定你不需要嗎?說不定你在這裡工作一輩子都不可能拿到這麼多錢哦。”
話音剛落,她就覺得手上一輕,像一陣風似的輕輕拂過手背,回過神來時,就見傭人已經將信封收回圍裙兜裡,並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證,“如果只是要我幫您撒一個小謊,那一定沒問題的。”
都說錢能使鬼推磨,可見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尹姿在心裡冷笑,明面上還得裝出一副很是欣慰的樣子,伸手握住傭人的手,她瞪大眼睛注視着她,一字一頓地提醒,“記住,請務必要成功,我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中了。”
“是!”
冬日裡的暖陽雖然有一絲暖意,但卻不能融化路邊積雪。
在第n次被積雪堵得開不了車之後,唐洛然總算放棄,下車,拿出打電話叫保險公司過來把車拖走。
她回頭看着來時的路,別看已經磨磨蹭蹭半個小時,其實才離傅子琛的公司不遠。
不可能回去找傅子琛,唐洛然只得回頭,等着經過路邊的車輛能夠載她一程,不然這條路即便有公交車,基本都人滿爲患,她根本擠不上去。
百無聊賴之下,她低頭翻看,並沒能翻到能夠求助的對象,若說有,恐怕也只有江瀚臣跟鄭小穎兩個人,而她最終選擇按下了鄭小穎的通話鍵
“嘟——”不過三兩聲,電話立即被接起,伴隨着呼呼的風聲,大雪紛飛,唐洛然給凍得腿直哆嗦,她甚至覺得自己連說話都會結冰,“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來接我?我的車被積雪埋了,你從另外一條積雪少的路來,我在出口等你。”
“有空有空,我現在就來,你等我。”鄭小穎的情緒很是激動,隨後她便能聽到從電話那頭斷斷續續地傳來別人說話的聲音,跟匆忙的腳步聲。
在掛斷電話之前,唐洛然又不放心地提醒,“不要跟江瀚臣說,我不想讓他擔心。”
光是從她的語氣就能判斷出她不是生病而是疲憊,因此鄭小穎纔會如此着急。
如果無助的時候沒有人陪在身邊的話,一定會很難受的吧?
當然,唐洛然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奈何她根本就不敢流淚,就連偷偷抹一下眼角她都要左顧右盼,生怕又被什麼人拍到,壞了傅家名聲。
連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做到這種地步是爲了什麼,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幾乎是下意識。
在路邊杵了半個小時,期間保險公司也過來將車拖走,唐洛然終於等到鄭小穎出現——她驅車馳騁,直接壓過那些積雪,停在她跟前。
下了車,鄭小穎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她,也不管大雪都往她短髮上落。
本想提醒她這是公衆場合,奈何實在是滿腹委屈無處宣泄,唐洛然竟然一個沒忍住,就這麼抱着她在冰天雪地裡嚎啕大哭。
拍了拍她的腦袋,鄭小穎柔聲安慰,“是哪個王八蛋惹我們的唐洛然哭了?告訴我,我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然後喂狗吃!”
儘管這麼問,但她心裡其實很清楚,能讓唐洛然哭得這麼傷心,恐怕也只有傅子琛能夠辦得到。
這也是爲什麼她心急着想讓唐洛然開始一段新戀情的原因——就是不想讓她再接着受到傷害。
可是該來的終究躲不掉,她現在還不是爲了傅子琛傷透了心?
……
在外面哭始終不是件光彩事,趁着街邊沒什麼人,鄭小穎拉着唐洛然,儘可能地擋住她的臉,躡手躡腳地上了車。
溫暖的室內讓繼續。唐洛然凍紅了的手有所好轉,她用紙巾將眼淚擦乾淨,人因此也平靜下來,轉頭看向好友,苦笑,“對不起,讓你陪我這麼奔波。”
“說什麼傻話呢,就怕你不找我啊。”鄭小穎的態度依舊大大咧咧,她翹着二郎腿,偏頭看着她,一看到她眼眶泛紅,泫然欲泣的模樣,就知道她到底傷得有多深。
“傅子琛那混蛋……他怎麼捨得這麼對你呢?”皺眉,鄭小穎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絲,並將還沒來得及融化的雪拍開。
對啊,唐洛然也想問,他怎麼捨得這麼做?
擡頭看着前方,眼眶中又在不知不覺中蓄滿眼淚,唐洛然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她的神情恍惚,眼神迷離,“我現在跟他已經沒可能了,想必他現在一定煩透我了,卻又得爲了名聲不得不跟我在一起。”
傅子琛一定很累吧?
即便在這種時候,唐洛然還是會忍不住以他的角度去想事情,卻發現無論怎麼想,最後受傷的都是自己。
“你——”鄭小穎還想安慰她,卻不想先給鈴聲搶先一步,唐洛然疑惑地看着好友,愣了一下,才恍然想起這是她的響了。
連忙接通電話,她靜待電話那頭先打破沉默,“夫人,您已經忙完了嗎?”熟悉的聲音闖入耳膜中,唐洛然思忖片刻,纔想起來這是家裡的傭人小張。
“怎麼了?”咳了兩聲,唐洛然儘可能讓聲音自然一些,但鼻音還是無法掩飾。
好在傭人也沒深究,直截了當地提出正事,“是這樣的,傅先生吩咐說讓您晚上七點鐘準時回家,然後到樓上房間去,他有事情要找您,聽說是離婚的事情要跟你協議。”
唐洛然差點沒一個激靈,就從坐墊上跳起來,她沒想到傅子琛這麼快就改口了,幾分驚訝,幾分鬆了一口氣,還有幾分,又覺得莫名難過。
“我明白了,只要準時抵達就行了嗎?”得到確切答案之後,唐洛然悻悻然地掛斷了電話,一旁的鄭小穎已經追問了很多次,她愣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告訴好友,“傅子琛答應跟我離婚了。”
話音剛落,她就突然被一把抱住,鄭小穎的語氣中帶着難以掩飾的興奮跟欣慰,她輕拍她的後背,“太棒了,你終於解脫了,以後就能放心地跟江瀚臣交往啦。”
唐洛然沒有迴應,她覺得奇怪,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最後,她驀地推開懷裡的人——只見唐洛然眉頭緊擰,泛紅的眼眶中蓄滿眼淚,臉上掛着淚痕,她只有拼命抿住嘴脣才能避免嗚咽。
她流着淚搖頭,神情無奈,畢竟這種事誰也決定不了。
“傻孩子,爲什麼一定要傅子琛呢?”鄭小穎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髮絲,竟也忍不住跟着嗚咽。
爲什麼?
唐洛然也不明白,她也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就堅持了近十年,然而十年來,她跟傅子琛沒有任何發展不說,反而之間的隔閡還越來越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