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法國,威爾斯莊園。
“唐醫生,今天這位病人是來自於z國的一位大企業家,請你務必要確保他的安全……”
“病歷。”
唐洛然穿着黑色的雪紡無袖襯衫,冷豔美麗,打斷了助理的喋喋咻咻。
她是醫生不是神,保證不了任何人的安全,就像三年前的那場大火,她只能束手無策的接受命運。
助理砸了砸嘴,望向這個面若寒霜的女人,哪怕心裡有些不服氣,也只能依言交出病歷,誰讓人家是附近一帶最出名的私人醫生?
唐洛然掃了眼病歷,沒有具體的個人資料,連姓名都沒有,夠神秘的。
“唐醫生,這邊。”
助理伸手指向莊園內繁花似錦的花園,領着唐洛然朝某棟歐式風格的白色別墅走去。
“唐醫生,病人是在開會途中忽然感覺到身體不適,初步判斷是由於早些年身體重度受損後留下的後遺症。”
洛然不說話,很快就來到了別墅裡面。
“站住。”
幾個黑色衣服的冷臉保鏢上前,給她們檢查了一番才放行。
穿過豪華的大廳,洛然邁步上了二樓,來到了一間類似主人房的套房裡,率先映入目的是一張黑色的沙發,有個人側身對着她坐在沙發上。
這個人單手撐着的腦袋,修長而矯健的雙腿隨意的交疊在一起,氣息深沉內斂,逼人望而止步。
這股氣息,似曾相似。
洛然站在了門口。
“先生,請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出賣您!”
在沙發前面跪着一個淚流滿臉的金髮中年男人,幾乎匍匐在地上求饒。
“拖出去,丟後山裡。”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動了一下,聲音低冷無情。
“先生,不要啊,後山是個斷崖,我會死的!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再也不敢了!”
中年男人要撲過去,被一旁的幾個保鏢抓着,硬生生的拖了出去。
從洛然身旁經過時,中年男人試圖扯着她的肩膀,被她側身避開。
沒認錯的話,這個中年男人應該是小鎮上的鎮長,貪污濫權,無惡不作。
“病人情況良好。”
洛然看了眼沙發上的人,把病歷還給助理,轉身離開。
“唐醫生,你不要走啊!”助理急忙拉着她,側着身子拼命使眼色兒,“你還沒有幫病人檢查,怎麼知道病人情況良好?這位先生是遠道而來的大企業家!”
助理捏她的手腕,明擺着暗示對方是有錢人,你悠着點。
“身體不好,哪有力氣殺人?”
洛然轉身,望向沙發。
正巧,沙發上的人也側過了臉,幽暗的眼睛像是吃人的漩渦,吞吐着寒意。
視線對上的瞬間,洛然愣住!
“唐醫生?”傅子琛劃過厭惡,忽然起身,“讓這個女人出去,我身邊不需要這種廢物。
”
他的語調冷漠無情,落入耳中像是冰錐刺心!
“子琛,你怎麼過來了?”
洛然往前一步,劇烈皺縮的瞳孔泄露了她的震驚。
傅子琛回頭一掃,寒意更盛。
“小姐麻煩你出去,先生不喜歡外人打擾。”一旁的保鏢大步過來,“還有一點,請小姐認清身份,先生的名字不是你可以喊的。”
在保鏢說話時,傅子琛邁步走向了房間裡面,徒留下一個熟悉的背影給洛然,可他渾身的氣息卻陌生得不留情面。
因爲她對着傅子琛出了神,連同助理一起被趕出了別墅,病歷也被拿走了。
她記得,傅子琛以前的性子雖然冷,但不像現在這麼殘酷。
“唐醫生,我們走吧。”
助理來回看了她好幾眼,明顯是含着抱怨。
“跟我說一下這個病人的詳細情況。”洛然望着眼前的陽光燦爛,心裡全是傅子琛冰冷的眼神。
他不認識她了,甚至,把她給趕走。
“唐醫生,我知道這個病人忽然頭痛,因爲附近沒有大醫院,病歷才交到你手裡的。”
助理帶着她離開了莊園後,分道揚鑣。
這個助理不是她身邊的人,只是過來送病歷的,她也不會把一個心存不滿的人留下。
開着車子,她回到了位於小鎮邊緣的家,這裡也是她的診所。
爲了方便探望爸爸媽媽,這三年裡,她一直住在了小鎮上,開了一家診所。
她曾經也想回去找傅子琛,可是,護照和錢都被燒掉了。她無權無勢,壓根沒有人幫她補辦護照,一拖就是三年,現在也沒有弄好。
洛然從車裡下來,豁然之間,一陣急促的剎車聲朝她衝過來。
扭頭一看,是助理的車子。
“唐醫生,你趕緊回去莊園,病人又暈倒了!”
洛然眼簾一擡,迅速上車,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莊園,助理都被她拋在身後。
保鏢仍舊幫她檢查一遍才放人。
還是剛纔的套房,唯一不同的是傅子琛臉色慘白的躺在牀上,看見她過來,神色染上了不耐煩。
“先生,附近沒有其他醫生。”保鏢解釋。
“如果出了差錯,把她留下。”傅子琛閉上眼,像是個慵懶的帝王,若是把他惹怒了,鐵定會生不如死。
“是!”
保鏢給洛然讓路,陰嗖嗖的眼神留在她身上。
洛然捏了捏手裡的藥箱,很清楚傅子琛把她留下來,是爲了讓她付出代價。
深呼吸一口氣,她打開工具箱,幫傅子琛例行檢查。手指撐開他溫熱的眼簾,迎頭對上他的眼睛時,仍舊會覺得膽戰心驚。
這雙眼睛太冷,太駭人了。
經過一番檢查後,傅子琛表面的情況良好,但保鏢說他方纔忽然暈了過去。
洛然給他注射鎮定劑,“初步判斷是神經引起的昏厥,要去大醫院做詳細的檢查。過去還有其他病史嗎?”
“你只要負責我現在的情況,我的過去跟你沒有關係。”
傅子琛任由她把針頭刺進手肘裡,一眼也沒有看多她。
洛然的手輕輕一抖,“既然你說沒有關係,那就沒有關係吧。”注射完畢,她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心心念唸了三年的人,當面跟她說出這些話,她該痛哭着挽留,還是憤怒的呵斥?
不,她不想哭,也沒有心思去憤怒。
三年的時間足以把一個人徹底改變,她和傅子琛都變了,唯一詫異的是,傅子琛變得比她更狠。
“小姐,這邊請。”
保鏢朝她伸出手。
洛然拿起藥箱,起身間,餘光瞥見傅子琛從牀上坐起身,似乎要下牀。
她張了張口,想勸說傅子琛多些休息,但轉念一想,傅子琛既然要和她撇清關係,應該不喜歡她多嘴。
傅子琛的身體已無大礙,只是,如果強行工作的話,會頭痛。
這點痛,傅子琛能忍受吧?
洛然轉身離開,隱約感覺到背後上瀰漫着一道冰涼,藉着一旁裝飾用的鏡子望向身後,傅子琛在盯着她,眼神很冷。
洛然不願多看,心裡有些堵得慌。
傅子琛爲什麼要和她撇清關係?因爲她當年不辭而別嗎?
離婚協議是傅家給她的,爸爸也不在了,傅子琛還要跟她計較嗎?
洛然走出了莊園,意外的在車子旁邊看見了一團白花花的小身影。
“雪球?”
“汪!”
八個月大的博美聽見她的聲音搖晃着尾巴衝了過來。
“媽媽,有人在看着你。”
穿着深藍色皮夾的小男孩緊隨其後的跑來,斜斜的黑劉海,秀氣立體的五官完全不像是一個三歲的孩子,經常有人當他是五歲。
傅一航仰着小臉望向了洛然身後,忽然竊笑,勾起脣的模樣像極了他爸爸。
“媽媽,好像是一個叔叔,他是不是媽媽的病人?”
洛然回頭望去,遠遠的在別墅二樓的某個陽臺上看見了一道筆挺如刃的人影。
這麼銳利的身影,除了傅子琛之外還有誰?
在房間裡不肯跟她說話,等她走了才依依不捨?當她還是三年前的小女人,永遠只追逐他嗎?
洛然撤回視線,訓斥兒子,“一航,你又從家裡跑回來了?跟媽媽回家。”
“媽媽的病人好像是個帥叔叔哦。”傅一航拽着她的手,又回頭看了眼才蹦蹦跳跳的上車離開。
洛然中途去了趟市集,準備晚飯的材料。
傅一航在車上和博美犬玩弄,嘻嘻哈哈的大笑着。
洛然藉着後視鏡,望向孩子。相信傅子琛方纔也能看見傅一航,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真夠狠。
晚上吃飯時,傅一航很乖的幫她收拾東西。
這孩子雖然只有三歲,但很懂事,也許,他是知道媽媽在小鎮上能依靠的人只有他吧?
對啊,這三年來,她能依靠的只有兒子。
傅子琛的病情好像穩定了,過了幾天後也沒有人過來找她。
她每天都診所裡照顧病人。
這裡只是一個小鎮,居民們交不起高昂的醫藥費,她存了三年,也只有幾萬塊而已,根本不夠疏通關係辦護照。
“一航,你乖乖的留在奶奶家裡,媽媽出去辦些事。”
洛然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跟鄰居家的老阿婆交代了幾句。
老阿婆的兒女都在外面打工,時常會和小一航玩,簡直把他當成了親孫子,很樂意幫洛然照顧孩子。
“媽媽拜拜,不要出去約會哦,早點回家煮飯。”小一航帶着雪球在車外衝她揮手,明晃晃的小臉甚是惹人喜歡。
洛然不由一笑,這孩子真是古靈精怪!
她今天哪有時間去約會?帶了一大堆資料打算去辦事大廳裡辦理護照,除了她之外,一航、爸爸媽媽和唐恬的資料也要整理。
三年了,她想帶爸爸媽媽回國,就算傅子琛要跟她慪氣,她也沒有時間去管。
只是,傅子琛真的是因爲狠她慪氣,所以不肯和她多說嗎?這不像是子琛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