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放下手機,把病歷整理好。
幾分鐘後,手機傳來了“嘀嘀”的聲音,她看見江翰臣回覆了一句,“好。”
只是一句話,一個字,江翰臣卻足足用了幾分鐘的時間。
洛然用纖長的手指翻動着和江翰臣的聊天記錄,全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們的文字很職業化,沒有絲毫對對方的關心。
唯一的例外也只有,江翰臣每一次都會回覆她,哪怕她不會再發言,江翰臣也不會冷落她。
洛然關掉手機,望向了檯曆。算起來,江翰臣回國也有半個月了,沈雲的尋親也有了苗頭,估計江翰臣也該和沈雲完婚了。
收回視線,洛然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
等到週五那天,陽光衝破了雲層,驅散了前幾天暴雨所帶了水汽。
洛然七點醒來,花了一個小時才把傅子琛擺脫掉,回頭瞪了眼躺在牀上一臉滿足的男人,"chi luo"的胸膛上還布着大大小小的紅痕。
“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還想再來一遍?”傅子琛單手枕在了腦袋下,歪着頭望過來,眼神深邃而熾熱。
洛然毫不懷疑,只要她點頭,傅子琛馬上會過來。
“我要出去了。”她鐵青了臉,扶着發酸的腰走進浴室裡,穿戴整齊後開車出門。
先是回到診所拿了一份文件,隨後纔去到了女子醫院開了短會,到了十點多才有時間去探望沈雲。
她拿着包來到了沈雲的病房,發現門是敞開着的,裡面站着好幾個人。
“沈小姐,你不用害怕唐洛然,如果是她把你推下去的,你就告訴我,我讓律師告她。”
洛然剛走近,裡面傳來了段秀趾氣高揚的聲音。
她的步伐一愣,奇怪段秀怎麼會過來探望沈雲?
像段秀這麼高傲的性格,沈雲只是一個從國外回來的孤兒,在京城無權無勢,段秀怎麼會看得起她?
洛然走到了門口,只見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在旁邊等候着,還有幾個護士捧着針筒等工具在待命。
旁邊還有兩個保姆打扮的婦人。
段秀就坐在了病牀旁邊,翹着腳坐在單人沙發上,絲毫不介意身上的短裙被掀起來,露出雪白的大腿。
旁邊的醫生都低着頭,不敢多看段秀一眼。
“段小姐,你太客氣了。”沈雲坐在病牀上,看了眼病房裡的人,她不自然的捏着被子,腦袋上還纏着繃帶,臉色虛弱。
她擡手扶着腦袋,抱歉的看着段秀,“段小姐,翰臣說我有輕微的腦震盪,我已經不太記得那天的事了,我只記得我隱隱約約看見了唐小姐朝我走過來,然後我就暈過去了。”
沈雲皺着眉,極力回憶着。
“記得這些就夠了!”段秀哼的一聲把長腿放下,“你記得這些就證明唐洛然當時就在現場,一定要把這些話告訴律師,讓律師還你一個公道!”
沈雲變了臉色,“可是我沒打算告……”
“行了,我會幫你找律師的。”段秀擡手打算了她的話,傲慢的靠在椅子上,“我記得京城的法律挺嚴格的,要是醫生故意傷人,是會被吊銷醫生證的。”
“段小姐,我真沒想過要找律師。”沈雲聽到這裡,後背離開了牀頭,傾身看着段秀,眼裡閃爍着水光,焦急的想要和段秀解釋。
她真的沒打算把事情鬧大!
洛然看到這裡,屈指敲了敲房門,看見病房裡的人都望過來之後,她信步走進了病房裡,把一早準備好的水果籃放在了沈雲面前。
“沈小姐,這是我在路上給你買的,多吃些水果對你的身體有幫助。”
洛然把東西放好,擡頭看見沈雲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手裡的被子被拽得死緊,“唐小姐,我相信那是意外……”
“你相信是沒用的,要法官相信才行,法律是公平公正的。”
段秀翹起腿,白了沈雲一眼,臉上劃過了鄙視。蠢貨,這麼好的機會都不會利用!
段秀揚起巴掌大的小臉望向洛然,挑釁的開口,“唐洛然,想不到你還敢過來找沈小姐,你這個嫌疑犯的膽子也太大了吧?真以爲有傅總給你撐腰,你就能橫行無忌?你當法律是死的?”
說到這裡,段秀豁然站起身,高跟鞋“咯”的一下踩在地上。她微昂着腦袋跟洛然對視,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樣。
洛然看着她,微啓脣,“原來段秀小姐也懂法律,那就好辦了。之前段秀小姐惡意對我的診所進行抹黑,導致十多名患者誤以爲真,也對我的聲譽造成了影響。依照段秀小姐對法律的瞭解,這件事該怎麼判?有期還是無期?”
“你”
段秀的臉一陣青,一陣紅。洛然這句“有期還是無期”氣得她想吐血。
“段秀小姐,我們有時間該談談,我也會叫上我的律師。”
洛然瞥她一眼,邁步越過她走向了一臉驚呆的沈雲。看着沈雲的表情,洛然心思微沉。
爲什麼段秀會認識沈雲?
“你給我等着瞧!”
她剛拉開椅子坐下,身旁就傳來了段秀的咬牙切齒,擡頭就對上了段秀憤恨的目光,狠跺了一下腳才離開。
剩下的人面面驚恐的看着洛然,沒過一會兒也趕緊離開,不敢多看。
病房裡很快就恢復了安靜,微涼的空調風從風口裡吹出來,帶起了微弱的響聲,鑽在耳朵裡。
洛然把包放在了一旁,望向沈雲,“沈小姐,想不到你和段秀小姐也是認識。”
“我不認識她!”沈雲聞言就瞪着眼,蒼白的小臉寫滿了心驚,“我昨天就接到了她的電話,她說要過來探望我,然後今天就帶着一羣人過來,有醫生,有保姆,說要讓我好好的養傷。”
“她跟我說她姓段,以後就是我的妹妹,我沒聽懂她在說什麼。”沈雲搖了搖頭,秀眉糾結的皺起來。
洛然見她不像是在說謊,心裡也起了疑惑。
她跟段蘭驗血時,段蘭瞞着所有人,唯獨和沈雲驗血卻被段秀知道了。
是有人故意泄露,還是段秀真的有這種本事查到了段蘭身上?
洛然還想跟沈雲問清楚她最近和誰聯繫過,但沈雲心不在焉,對段秀的出現耿耿於懷。
考慮到她的傷沒有痊癒,洛然也不好強迫,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夜幕很快降臨,洛然處理好最後一本病歷,擡頭望向還在亮着光的電腦屏幕。
辦公室裡的燈把她關掉了,只剩下辦公桌上的一盞檯燈,四周很黑,電腦的光變得很刺眼。
“八點了。”
洛然把鼠標移到了角落裡的時間那,疲倦的抿下脣把電腦關掉。
正巧這個時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江翰臣。
江翰臣來到了京城後,換了手機號。他們在微信上着,自然而然就存了對方的號碼。
洛然接了電話,“翰臣,有什麼事嗎?……現在出去?”
她輕蹙眉,下意識的望了眼已經關掉的電腦,看不見時間了。
洛然轉過椅子,面朝着窗外炫目的夜景,偶爾能聽見汽車的鳴笛聲在樓下一竄而過。
聽着江翰臣溫潤的聲音在話筒裡傳出,洛然用纖長的手指輕敲着椅把手,想了想,“好吧,我現在出來。”
交代完畢,她放下手機,收拾好東西,把辦公桌上的檯燈關掉,眼前頓時陷入了漆黑。
她開着車子來到了市中心一家歐式風格裝修的餐廳裡,在服務員的帶領下,看見了坐在櫥窗旁的江翰臣。
他偏頭望着街上的燈光闌珊,自然垂下的劉海落在了眼睛上方,他微壓着眼簾,甚至能看見他濃黑的眼睫毛半掩着眼睛,深藏了悲傷。
直到洛然走過來,江翰臣也沒有回過神,就這樣看着窗外,昏黃的燈光覆蓋在他臉上,有一種褪盡鉛華後的滄桑感,看破一切,生無可戀。
他開聲嘆了口氣,回頭望過來,瞳孔劇烈皺縮,“洛然,你什麼時候過來?”
江翰臣急着站起身,一下子撞翻了手旁的水杯,弄溼了袖子。
“翰臣,你沒事吧?”
洛然忍不住幫忙整理,擡眼打量着江翰臣微青的臉,他回國後,第一次這麼失神。
“我沒事,剛纔在想一個病例。”江翰臣飛快的回視她一眼,伸手就把水杯扶正。
恰好,洛然白皙的手也握着了杯壁,江翰臣的手自然而然就碰到了她。
江翰臣溫熱的指尖落在了手背上,她剛從外面進來,皮膚上帶着一絲微涼,敏銳的感覺到了江翰臣的體溫,驟然鬆開了手指。
“不好意思。”
然而,她的手還沒有抽離,江翰臣就已經垂手別過了臉,眼裡流轉着黯然。
他連碰洛然一下的資格都沒有了。
江翰臣移過眼珠子,視線穿過了細碎的劉海望向了洛然放在水杯上的手。她的指尖明顯已經鬆開了,如果不是他先一步抽身,洛然定會把他甩下。
江翰臣閉上眼,清楚的感覺到刺痛沿着血液涌向了全身。
明明痛得這麼強烈,爲什麼不放手? 》≠》≠,
就在這個時候,服務員過來收拾殘局,很快還了他們一個整潔的桌面。
洛然坐在了江翰臣對面,他低頭看着手裡的水杯,劉海擋住了上半張臉,只看見他下半張臉的失落。
“翰臣,你找我有什麼事?”
洛然用擦掉了手上的涼意,問了江翰臣一句。察覺到他的異常,洛然隨意的望向了櫥窗外,讓氣氛舒緩些。
“恩?”
視線剛落到櫥窗外,她就發現了一輛銀白的保時捷沉靜的停放在馬路邊,昏黃的燈光灑落在車身上,讓車子看起來更加深沉。
這是子琛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