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找。”沒有直接拒絕,唐洛然面無表情地轉身,拉開衣櫃的門,不知爲何,她總覺得嘴裡有些苦澀,像是心裡頭的苦撐不住了,終於溢出來似的。
偏偏在她心灰意冷的時候才實現了,可惜現在她已經不幻想了。
裝作不經意間翻到了那套今天買下的休閒服還有一件厚羊毛開衫,唐洛然回頭轉身走到門口遞給傭人,儘可能裝作若無其事,“我也不清楚我的房間裡怎麼會有男裝,總之你就說從洗衣房裡找到的,別說是我拿給你的。”
傭人點頭答應,她旋即將門關上。
轉身,鄭小穎還坐在牀邊,只是甩掉了雜誌,此時正饒有興趣地看着她,“什麼時候準備的男裝?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我也不清楚,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在櫃子裡了。”鎮定自若地迴應,唐洛然早就想到鄭小穎一定會懷疑,所以她也不迴避。
鄭小穎盯了她好一會兒,才放過追究下去的機會,轉而將她拉到旁邊坐下,問起江瀚臣的事情來,“你可別給我裝傻,我已經知道你要跟跟江瀚臣結婚了。”
不驚訝,因爲唐洛然猜到她會問的。
她也沒打算隱瞞,便將爲了躲開傅子琛的目的纔跟江瀚臣協商演戲,只能能讓傅子琛死心就行,其餘的她什麼都不強求。
“我就知道,不然江瀚臣怎麼可能不告訴我,我可是大功臣啊。”鄭小穎得意洋洋地說道,她並不催促唐洛然假戲真做,倒是讓唐洛然驚訝。
畢竟鄭小穎也清楚以唐洛然現在的狀況,根本就不可能會全身心投入這段感情中,她好不容易從陰影中走出來,就讓她休息一陣,反正江瀚臣會堅持。
感念於好友的理解,唐洛然突然鼻酸,趁着眼眶還沒泛紅,她伸手拍了拍鄭小穎的背部,“趕緊去洗澡吧,再晚點就要睡了。”
“知道了啦,反正明天又不用上班。”鄭小穎嘀咕着,還是起身走出房間,由於來的次數多了,唐父索性給她安排了一個房間,所以她不必跟唐洛然擠一張牀。
轉眼夜已深,唐洛然將窗簾拉上,隔絕窗外慘淡月色,她換上睡衣,躡手躡腳地躺下,將被子緊緊地裹住身體,唯有如此她才覺得有安全感。
早就知道身旁纔不會有別人,但她還是習慣性地騰出一邊,像在等着誰來。
“傅子琛,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了。”對着天花板喃喃自語,她閉上眼睛,陷入睡夢中……
由於暖氣開的溫度低,唐洛然一直睡得很不安穩,半夜又總是出現幻聽,以爲有誰開了房間的門,又替她調節了暖氣溫度,緊接着輕微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她終於按捺不住,撐開一條細縫,沒想到會看到一個黑影在昏暗中注視着她,目光閃爍。
“啊——”下意識地驚呼出聲,下一秒又被對方捂住嘴,他說話的語氣溫柔,“不要緊張,是我,我並沒有要對你做什麼,只是想看看你。”
傅子琛?
剛剛的聲音不是幻聽,他真的進來了,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唐洛然還是覺得驚魂未定,她猛地將他的手掰開,喘着粗氣,惡狠狠地怒罵,“你是神經病嗎?大半夜的有誰會到別人房間裡?”
說着,她將夜燈打開,終於能看清他的模樣——他穿着她拿給傭人的那一身,頭髮沒有了髮膠的支撐而塌了下來,看上去跟大學生無異,不得不說這一身着裝很適合他。
傅子琛沒有迴應,依舊注視着她,目光灼熱。
警惕地坐起身來,唐洛然背靠牀頭,手捂着心口,別開臉,對他冷言冷語,“你快點滾吧,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難道你就聽不懂人話嗎?我說我不想見到你!”
“我明白。”傅子琛淡然迴應,他從開衫口袋裡掏出一個灰黑色絨面禮盒,將禮盒放在牀頭櫃上,接着說道,“我本來只是想趁你睡着了,將這個東西交給你,若你醒着,一定會不接受。”
禮盒放在燈罩下,被昏黃色的燈光照得透亮,唐洛然頓住,又迅速挪開視線。
“現在我醒了,你快把這東西拿走吧,我不接受。”看都不看就拒絕了他的好意,唐洛然這下真是狠下了心,絕對不給他任何機會。
而傅子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默地拿起禮盒,轉身快步走出房間,並輕輕地帶上門。
夜還深,入眠卻成了難事。
翌日,唐洛然撐着惺忪睡眼,穿着睡衣就推開了門,她邁開步伐,卻不想右腳踩到的不是地板,而是一塊硬物,低頭一看,是一個黑色絨面禮盒。
想起昨晚傅子琛放在牀頭櫃的那個禮盒,她知道這又是他的主意。
嘆了口氣,還是俯身彎腰將禮盒撿起來,她打開禮盒,映入眼簾的是一枚足有五六克拉重的鑽石戒指,精緻的鐫刻讓鑽石散發出耀眼的光芒,戒指隱約可見她名字縮寫——tlr。
與此同時進入實現範圍中的還有放在戒指後的一張小紙條,她將紙條拿起來打開,上面傅子琛的字寫得龍飛鳳舞——“這枚戒指是我很早就買了想送你的,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
所以就收下吧,他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白,她也不是白目,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明明之前都沒想過要送她什麼,結婚戒指也很簡陋隨意。
半擡眼簾,唐洛然面帶悵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目光飄忽不定,眼角的餘光忽的落在左手邊的走廊,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她剛要揚起的嘴角立即拉下來,想都沒想,直接將禮盒蓋上,然後往地上一丟,就轉身往右手邊的走廊走去。
她想他大概不會知道,雖然沒收下戒指,但她卻還是忍不住拿了那張小紙條,畢竟那是他第一次這麼用心,儘管她並不明白他居心何在。
下了樓,鄭小穎也穿着睡衣站在桌子前,俯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八卦報刊裝模作樣地閱讀,唐洛然一喊她,她就立即丟了報紙奔過來,“你終於醒了呀,我一直在等你一起吃早餐呢。”
“我爸呢?怎麼沒看到他人?”唐洛然說着,環顧四周。
如她所料,唐父已經去接唐母了,所以鄭小穎纔敢穿着睡衣就在家裡溜達,就算裹得嚴嚴實實的,也不合禮節。
拉着唐洛然往餐廳走,卻在經過樓梯口的時候正好跟傅子琛側面碰上,鄭小穎頓住腳步,轉頭瞥了他一眼,“你怎麼還在這裡啊?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跟尹姿那隻狐狸精在一起嗎?”
傅子琛不迴應,板着臉在對面坐下,他遲疑地擡眸掃了唐洛然一眼,“你怎麼不收那個盒子?你應該看到了那個盒子裡面裝的是什麼。”
都送戒指了,難道這樣還不明白嗎?
唐洛然的態度依舊很冷淡,甚至於連頭都不擡一下,低着頭,雙手麻利地切開早餐肉,湊到嘴邊咬住,才含糊地迴應,“無功不受祿,那東西你就留着給你老婆吧。”
“就是,反正你有尹姿那隻狐狸精就夠了,我們洛然現在早就忘記你這個王八蛋了,你就放過她吧。”鄭小穎在旁煽風點火,就是不讓傅子琛得勢。
三番五次提到尹姿,已經讓他的忍耐達到限度,他索性也不再隱忍,有話直說,“我說了多少遍,我只有洛然一個妻子,尹姿跟我什麼事情都沒有。”
妻子?他倒是說得出口。
明知他的意思,唐洛然愣是裝作一無所知,故作驚詫地擡眸,澄澈的眼眸因爲憤怒而深沉,“你說誰是你妻子,請你不要胡編亂造。”
無論如何,她就是不願意承認跟他的關係。
心像是被針尖刺了一下,傅子琛想反駁,卻偏偏無言以對。
跟他呆在一起,好像空氣都會變得沉重,然而唐洛然沒有再像昨天一樣負氣離開,而是硬着頭皮度過了不愉快的早餐。
從餐廳轉到客廳,趁着傭人還沒將飯後檸檬水遞上來,唐洛然將窗簾拉開,窗外風景霎時一覽無遺,儘管積雪還是很厚,但比起昨晚已經好了很多。
傅子琛就站在她身後,自然也看到了這副場景,不用她說,他都知道是時候該退場,“我想我應該離開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坐在沙發上的鄭小穎一邊猛磕瓜子,一邊不忘了挖苦他,對他的態度要多差勁就有多差勁。
不過他也沒有反駁,唯有在說到尹姿的時候,纔有所反應。
而這一切在唐洛然看來,竟然有點做賊心虛的意味。
“衣服洗好了我會讓人送到你公司裡,記得留下地址,你趕緊走吧。”不給他逗留在這裡的理由,唐洛然背過身去,側面面對他,精緻的輪廓透着寒意。
結果到最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還是一點點地降到冰點。
待傅子琛離開之後,傭人纔將檸檬水送上來,看着多出來的那一杯,唐洛然突然晃了神,愣愣地盯着,直到傭人忐忑不安地問,“如果不需要,我這就撤下去。”她纔回過神來。
搖了搖頭,她拿過那杯本該屬於傅子琛的那一杯檸檬水猛灌,酸澀在嘴裡盪漾,她並不在意。
鄭小穎在旁看着,即便仍然相信她是真的失憶了,都還是不敢相信一個人的記憶能夠帶走屬於她的感情,就像唐洛然這樣,明顯就是忘了人卻還記得那感覺——情深意切的滋味,嘗過就難忘。
……
在家裡度過了寧靜的週末,唐洛然一回到醫院,給人的感覺卻是又冷淡了許多。
站在下屬跟同事前面,唐洛然一身毛呢套裝將纖細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戴着皮質手套的手伸進大衣外側口袋中,仰着頭,背對着他們,閉目養神。
而身後不住傳來閒言碎語,免不了又跟傅子琛有關,“欸,你聽說了嗎?傅子琛跟尹姿鬧掰了,昨晚尹姿去參加節目,誰知道在說到感情生活的時候竟然哭了,哭得可真是梨花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