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嘆了口氣,看着孫毅說道:“孤的這個四弟啊,就是這麼多的幺蛾子。”孫毅看着裕王問道:“殿下,這個景王府的講師錢大江,我覺得可以利用一下。”
裕王詫異的看着孫毅問道:“怎麼?”孫毅笑了笑說道:“據臣所知,這個錢大江有一個姘頭,在我們榮昌差不多欠了有八千五百兩銀子,但是偏偏這個錢大江還娶了個妒婦,這家裡的銀子啊,估計這位錢大人是拿不出來的。”
裕王一愣,看着孫毅,孫毅笑了笑說道:“按理說,這京中官員的賬是可以分開收的,但是啊,最近臣手頭有點緊,打算一次性全收過來。”
裕王反應過來什麼,高拱則是在一邊大笑道:“這個錢大江娶得就是刑部侍郎鄢懋卿的女兒啊,這下可熱鬧了,這鄢懋卿鄢大人的千金,可是這京師出了名的妒婦啊。”
四人不懷好意的想象着這位錢大人被剝皮抽筋的畫面,不由得笑出了聲,第二天一大早,榮昌在京師的掌櫃李貨親自出面,帶着十幾個夥計來到了一處宅院外。
李貨畢恭畢敬的過去敲了敲門,過了沒一會,這院子裡的一個老管家就出來開了門,詫異的看着李貨問道:“幾位是?”
李貨趕緊作揖道:“區區不才,榮昌商行掌櫃,之前貴府夫人總共是在榮昌賒了八千五百兩銀子的東西,這個是賬目,還請閣下過目。”
老管家接過了賬本,看了一會對李貨說道:“哦,我先去通稟一下夫人。”過了一會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走了出來,嗔怒的看着李貨說道:“你們榮昌現在已經窮到上門收賬了嗎?”
李貨秉持着顧客就是上帝的原則,仍舊是滿臉堆笑,對着女人說道:“是這樣的夫人,其實每個月到了這個時候我們都會去京城各家收賬,這京裡賒賬的幾家全都結了,您這是最後一家,您就辛苦一下小的們吧。”
女人看着李貨大罵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李貨仍舊是不急不惱,畢竟這錢不是他的,李貨臉上的笑容擠成了一朵菊花,看着女人說道:“夫人,您可別這麼說,如果您執意不給的話,我們就要去順天府了。”賬本上白紙黑字的寫着錢大江的名字,況且這確實是筆不小的數字了,八千五百兩,是榮昌在下面縣城裡一間鋪子一年的收入了。
女人聽到順天府之後才老實了下來,看着李貨說道:“那你們去景王府,找講師錢大江收賬吧,名字也是他的,別來煩我。”
李貨看着女人笑了笑說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告辭了。”李貨當然不會跟錢大江客氣,直接就帶着人來到了景王府。
還是那天攔住裕王的幾個小黃門,帶着人攔住了李貨等人,不過這羣人敢跟裕王橫是因爲他們知道裕王是他們的競爭對手,而這些普通老百姓他們現在是絕對不敢得罪了給景王加一個不賢的名聲的。
“幾位,這裡是景王府,不知道你們來這裡有何貴幹?”看着客氣的如同黑心導遊一樣的小太監李貨只能是滿臉堆笑,看着小黃門說道:“煩請公公通稟一聲,榮昌商行來找景王府講師錢大江錢大人。”
“得嘞,幾位在這裡等着,我們這就去找錢大人。”李貨還是那副表情但是心裡早就樂開了花,終於能好好的收拾人了,說實話這種活李貨都沒怎麼幹過,畢竟李貨之前只有被要賬的經歷了。
錢大江聽到榮昌的人來找自己,先是一愣,來到了門口之後,只看到了滿臉堆笑的李貨,還以爲李貨是來送貨的。
“本官就是錢大江,不知道幾位有何貴幹?”李貨看着幾人說道:“錢大人,是這樣的,令夫人之前在我們榮昌是買了八千五百兩銀子的東西,這月底了,您看是不是把賬給結了?”
“結賬?”錢大江一愣,然後嘴裡碎碎的罵道:“這婆娘當真是越發的不省心了!”錢大江現在已經是每個月給那女人五百兩了,沒想到這貨竟然還不知足,畢竟五百兩摺合人民幣已經是十幾萬了。
錢大江客客氣氣的看着李貨說道:“這個......本官最近幾日手頭有些緊,不如幾位下個月再來?”李貨仍舊是滿臉堆笑說道:“錢大人,說實在話,這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還請錢大人別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爲難,我們這個月就得入賬,賬交不上去,這我們這京城所有鋪子的工錢都發不下來,而且就差您一家了,您看是不是週轉一下?”
週轉個屁,錢大江其實也不缺這八千多兩銀子,但是家裡的錢都在那母老虎手裡攥着,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是這一個月時間一點一點要出來。
不過人生如戲又如夢,你說巧不巧,就在這個時候,幾個人擡着一箱銀子來到了景王,低着頭對那幾個小黃門說道:“煩請通稟一聲,這是江南各省送到京城來的炭敬,這是錢大人的那份兒。”
李貨明顯的看着錢大江的臉色由紅轉綠由綠轉黑,好死不死的那幾個小黃門還指了一下,對他們說道:“錢大人就在那呢,你們快過去吧。”
“錢大人好,這是我們幾家老爺送來的炭敬,總共是八千三百五十兩,您收好。”李貨滿眼放光,看着錢大江說道:“錢大人,這是不是我們就可以直接擡着走了?”錢大江詫異的看着這幾個人問道:“這今年的炭敬怎麼這麼多?”
那幾個人對錢大江說道:“是小的們之錢去了趟鄢侍郎府上,他老人家把他的那份給您了。”錢大江驚恐的看了一眼李貨,李貨的眼睛早就粘在這箱銀子上拔不出來了。
“不是,李掌櫃,這個銀子你們可不能拿走啊。”錢大江看着李貨說道。
李貨笑着看着錢大江說道:“錢大人,這事情也好辦,實在不行,咱們就去順天府唄。”
錢大江臉色一變,瞪着李貨說道:“你這廝想要幹什麼?想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李貨仍舊是滿臉堆笑着說道:“小的當然知道,這裡是景王殿下的府邸嘛。”
“那你還敢撒野?”錢大江死死的盯着李貨說道,李貨笑了笑說道:“錢大人,這事不是這麼說的,東西不是我逼着您買的,您看您身上帶着懷錶,都是在這賬目上的,而且大明又沒有第二家買,這買了東西總得結賬啊。”
錢大江還想繼續罵,卻被幾個小太監給拉住了,小太監小聲對錢大江說道:“錢大人,實在不成咱們就讓給他們吧,咱們得替景王殿下想一想啊,這來往的人這麼多,這得怎麼看咱們殿下啊。”
錢大江也想給李貨啊,但是這不是說給就給的啊,這男人的痛苦怎麼是這些不健全的男人知道的,不過這周圍的人是越圍越多,錢大江無奈的看着李貨,對着那幾個擡銀子的家丁揮揮手就把那一箱銀子給了李貨。
李貨頷首低眉命人接下了銀子,錢大江看着李貨問道:“銀子都給你了,你怎麼還不走?”李貨仍舊滿臉堆笑的說道:“這個......這個錢大人啊,這是八千三百五十兩,還差一百五十兩啊。”
“你!”錢大江怒氣衝衝的看着李貨,氣的說不出話來,說着就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身邊裕王府的這些人,對他們說道:“本官這次沒帶這麼多銀子,各位有沒有借我點,明兒個我還你們。”
這誰不知道這錢大江懼內,這銀子要是能還,纔能有了鬼了,不過顯然李貨帶着人在這裡堵着也不是個事,最終錢大江拿着幾吊錢還有一堆散碎銀子給了李貨,李貨笑着一低頭,對錢大江說道:“榮昌商行歡迎您的下次光臨。”
錢大江默默的看着李貨,估計這輩子錢大江都不想再去這榮昌商行去買東西了,在李貨走後,周圍的人都圍住了錢大江問道:“錢大人,這可是剛發的餉啊,家裡還等着買米下鍋呢。”
“是啊,咱家可是把棺材本都給您了啊,這錢大人是不是立個字據,咱們什麼時候還了啊。”周圍圍着一羣太監衛兵,錢大江皺着眉頭說道:“這個錢,本官一定會給各位,本官先去忙了。”
這天錢大江的所有差事都是戰戰兢兢的,連景王都詫異的看着錢大江問道:“錢先生可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沒......沒事,謝殿下掛念。”錢大江回過神來,景王看着錢大江說道:“錢先生如果不舒服今天就早些回府去休息吧。”
一聽到回家這幾個字,錢大江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忙搖頭,不僅沒有早回家,甚至還自己加了一會班,最終王府也是有規矩的,晚上關了門除非有聖旨是不會開的。
錢大江無奈踏着沉重的腳步朝着家裡走去,錢鄢氏早就在家裡等着錢大江了,一見錢大江就有些氣憤的問道:“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讓哪個小妖精把魂給勾去了?”
錢大江低着頭說道:“夫人,這是說哪裡話啊,這不就是王府的事情比較多回來晚了嗎?”
說着看着一桌子的菜卻味同嚼蠟,錢鄢氏看着錢大江關心的問道:“怎麼?今天飯菜不可口?我差人重做。”
“沒,沒,不用了,我今天在王府吃過了,這才吃不下去。”錢大江編着瞎話一點都沒有臉紅,不過這錢鄢氏似乎是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我爹把他的炭敬給你了,今天下午就送到景王府了,你收到了嗎?”
那一刻錢大江感覺自己渾身的每一個細胞和毛孔都張開了,機械的搖了搖頭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拿......拿回來了,就在王府裡,今天太累了,沒有拿回來。”
錢鄢氏看着錢大江嘆了口氣,說道:“那就好,明天可要想着帶回來啊。”這錢大江幾乎一夜白頭,明天的這個時候,他如果拿不到那八千五百兩銀子,那就是他魂歸西天之時了。
第二天的時候,錢鄢氏詫異的看着錢大江問道:“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去把銀子拿回來之後就告假吧。”
李貨趕緊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只是這幾日有些疲憊。”
“沒事就趕緊把銀子拿回來去!天天婆婆媽媽的幹甚呢!”
“是,是。”
錢大江朝着景王府走去,不過此時李貨的弟弟李贄已經帶了幾個人來到了景王府的外面,盯着錢大江問道:“嘿,兄弟,缺銀子用嗎?小額貸款瞭解一下?”
錢大江不屑的說道:“一邊去,爺缺的銀子你們拿不出來!”
李贄來了精神,看着錢大江說道:“這位爺,只要您敢借,我們就敢給您。”錢大江詫異的看了一眼李贄,李贄笑着看着錢大江說道:“其實也沒啥,就是這銀子無非就是拿去用嘛,而且您借的銀子越多,越不用着急,相反您還是我們的大客戶呢。”
錢大江看着李贄問道:“利息是多少?”
李贄低着頭說道:“三分利。”三分利也就是月息百分之三,也就是八千五百兩一個月之後要還八千七百五十五兩銀子。
錢大江猶豫着看着李贄,不過最終錢大江狠了狠心,說道:“給我八千五百兩!”
“得嘞!來人那紙筆來給這位爺。”
很快幾個小夥計就跑了過來手裡還拿着紙筆,錢大江知道,這幾天就是景王最關鍵的時候了,只要大婚之後,這景王還能留在京城,那......奪嫡還是沒什麼希望,但是一旦離開了,錢大江就再也不會是香餑餑也不會再有人給他送炭敬冰敬了。
既然橫豎都是死,錢大江決定活一天算一天,就這麼混日子,不過李贄也沒客氣,直接就在後面命人擡出了一個箱子,外帶一堆散碎銀子,李贄看着錢大江說道:“這正好是八千五百兩,您看看?”
錢大江忽然感覺到自己被坑了,因爲這銀子似乎是跟自己昨天給李貨的是一批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