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點正,立春號巡洋艦升旗後,信號桅上升起了一面信號旗,發出了人們緊張地等待的命令――“按時起航!”
李迪穿着白色的海軍夏裝,佩戴着參謀綬帶,站在立春號的艦橋上,觀望着第1偵查戰隊的艦隻。200噸的II型雙桅三角帆巡邏艇開始起錨。錨索濺起了白色水花,這些兒臂粗的錨索在穿過錨鏈孔的時候,上面的淤泥都被水花沖刷掉了。第1偵查戰隊隨即起航,後面依次跟着第第3特務艇中隊,第5特務艇中隊,第1炮艦戰隊和第2炮艦戰隊……大洋艦隊終於開赴了即將決定元老院國運的戰場。
當艦隊駛出錨地時,留駐在香港和稍晚出發的部隊激動地向第一艦隊送別,水兵們順着艦上的欄杆列隊歡呼,揮動帽子。伴隨着《軍艦進行曲》的樂聲,站坡的第一艦隊的水兵們也向他們揮手告別;大家都喜氣洋溢。每個人都相信自己即將投入奪取一次輝煌勝利的戰鬥。
沒有人對勝利有半點懷疑,立春號的服役,不僅對於普通的土著和歸化民,對全體海軍人員也是一次極大的震撼――立春號是目前爲止建造的最大的船隻,鐵骨的身體,巨大的主炮、冒着黑煙和白氣的煙囪,在海峽全速試航時飛濺出得巨大的浪花,不僅再一次的炫耀了元老院的武力,更讓他們明白了元老院有能力不斷的重複他們在工業上的奇蹟,而不是幾件無法複製的“法寶”,這種奇蹟是無人能夠抗衡的。
艦隊航向西北,準確取道鯉魚門離開聖女灣,聖女灣的北岸現在依然是大明的治下,並未被明目張膽的劃入香港農墾聯隊的地盤,但是整個海灣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澳洲人的內湖”。明軍師船從不進入聖女海灣,要在海灣內捕魚的土著漁船,也必須到香港商站申領許可證,並且繳納20%的實物捕撈稅。
前往廣州和珠江流域的沿海商船貨船,在海岸警備隊香港支隊的不斷巡邏和“勸說”之下,已經不再進入珠江口,而是在香港靠岸貿易,在中環附近的商業碼頭上,檣桅如林。原本只有少數漁船捕魚的荒涼海灣裡,已經變得繁忙起來。
立春號航行稍稍取向偏北,以繞過北角,它輕快地以6節的風帆航速,沿着海岸航行,從甲板上可以看到炮臺山,山上的炮臺冒起了一股白煙,隨後傳來隆隆的炮聲――那是海岸炮兵鳴放歡送的禮炮。
立春號上的副炮也鳴炮還禮。早晨的薄雲漸漸散開,陽光穿照射着蔚藍色的平靜海洋。陣陣和風掠過立春號的甲板,使人感到心曠神治。
爲了通過鯉魚門水道,第一艦隊的二十七艘艦船排成一列長蛇,各艦之間相隔一千米,宛如海軍大檢閱。蒸汽動力的艦船掛帆航行,只是保持着鍋爐的壓力。
不久,有十幾艘等待潮汛的漁業合作社的漁船出現在右舷,漁民們向他們揮手歡呼。在左舷,九龍半島的稻田呈現一片金黃――那是天地會的功勞――預示着秋天的到來。沿着海岸的數目綠葉蔥蘢,在青山朦朧的背景下,更爲醒目。
在離岸邊不遠的海面上,有一條601型明輪拖船吐着黑煙吃力地拖着一串駁船向海上開來。不一會兒,當艦橋上望見茶果嶺的時候,那一串駁船已經遠遠地落在到後面了。
拖船在香港執行很多任務,其中一項就是將從廣州收購到的各種物資裝上駁船牽引到香港。這種沉重而緩慢的水上列車現在是珠江口上的一大奇觀。
當艦隊繼續航進時,海岸警備隊的小發巡邏艇噴着黑煙,突突的從外側駛過,他們正在執行巡邏和臨檢任務。保證元老院在珠江口的絕對霸權。
李迪眺望着這一切,和他在舊時空的回憶幾乎完全不能合攏――舊時空裡,他不止一次的到過香港,但是眼前去除了密集的高樓大廈和繁忙街道、碼頭的原始狀態讓他覺得很是陌生,他不禁緬懷往事。突然,信號長通過話筒大聲傳達口令,打斷了他的回憶。
這時,第一艦隊司令部的全體高級軍官,以及立春號艦長及其幕僚,都集中在艦橋上,因爲條令規定,通過狹水道時,艦上人員都須各就各位。
信號長的傳令聲剛落,艦橋指揮所後面的小信號桅上就升起了四面信號旗。第一面信號旗是變換隊形的命令。由於他們現在已經通過水道的最狹窄處,不用看其他三面信號旗就可以斷定,下達的命令是讓各艦擺成正常的航行隊形。
在信號桅頂上,飄揚着第一艦隊總顧問的少將旗和李迪的代將旗――李迪的軍銜只是中校,不過他是第一艦隊的參謀長,名義上的艦隊指揮,可以懸掛代將旗。
突然,艦上擴音器宣佈:“鯉魚門水道通過完畢!收起工具!恢復正常部署!”
爲了最後欣賞一下逐漸遠離的海岸,穿着白色軍便裝和藍色工作服的人們,開始涌向前後甲板。大約十來個剛剛交更的鍋爐兵,來到船首甲板上,脫掉襯衣,隨着下士的哨子聲光着膀子,開始做體操。
李迪也離開了艦橋,來到艦橋後面的“陽臺甲板”,這裡是專供軍官在甲板上休憩的地方,鐵藝花紋式的扶手欄杆,柚木的甲板,還有鑄鐵的固定式桌椅。立春號的噸位不足以在船尾安上一個艦長專用陽臺,就在艦橋後設置了這麼一個區域。
他在椅子上落座,眺望着海面的景色――難得這樣的風和日麗,氣候宜人。
立春號的艦長李子平從艦橋上走下來,也來到甲板上。他在他身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隨手點燃了一支香菸,說道:
“還習慣吧?”
李迪的暈船是出了名的――儘管他堅決要求當海軍,但是一直暈船。當初隨8154出海巡航就吐得痛不欲生。後來伏波號建成之後的試航,他又一次被人擡着下了船。所以最終只能安居在海軍參謀長和港務主任的位置上,本職和兼職都用不着遠洋航行。但是不能遠洋航行的海軍高級軍官,不用別人說也知道自己是“海軍之恥辱”。
爲此李迪花了很多時間做適應性訓練,用器械的來鍛鍊自己的平衡感,又經常爭取出海的機會,鍛鍊了一年多比以前要強了很多。
“現在感覺不錯。我覺得這次肯定沒問題。”
“現在浪高還不到1.2米,典型的風平浪靜。等進了大洋恐怕就沒有這麼平靜了。”李子平說道,“而且要連軸轉的航行,到時候不知道你頂得住不?”
“沒問題。”李迪悻悻的說道,“可能還會有點小暈船,不過不礙事。”他話題一轉,“你們搞全艦合訓,挺忙吧。”
“夠嗆!立春從交船到出海才二個多月,要形成戰鬥力簡直是天方夜譚。只好邊航行邊訓練了――反正我們火力強,速度快,只要不讓敵人近距離靠幫混戰,怎麼打都不會吃虧。”
“說起來,你這船上水兵和部門長的素質,恐怕還沒有特務艇上的強啊――上面有不少老海狗,起碼駕船是一等好手。”
李迪的最後這句話觸及了一個令人不快的問題。爲了確保立春號“絕對安全”,在編制水手和部門長的時候剔除了所有“不夠可靠”的歸化民水兵,其中有很多是海盜出身的下級軍官和軍士,因爲歸化時間短,政治評級不高都被摒棄在外。
李子平說:“這種幹什麼先看政治可靠性的做法,我是非常反對的――一定的警惕性是應該有得,但是無限制量化管理就太過分了……”
李迪也有同感,但是他對此不予置評。量化管理是文總“天天講,時時講”的東西,他一個勁的要把ISO體制推行到方方面面。政治評分,可靠性評級都是在量化管理大旗下搞出來的制度,公然反對是不智的。
“這是體制問題,”他想了一會才套用了一個老套的萬精油回答,“我們還是考慮考慮如何在體制下把事情辦好。”
“不知道這次行動是否能夠順利……”李子平正說着話。忽然傳話筒響了起來:“報告艦長,底艙進水速度加快……”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李子平說着拿起桌子上帽子,“這船!我就知道沒這麼太平!”
立春是新下水不久的船――作爲一艘新建的木殼船來說,進水是很正常的。木殼會在航行一個時期之後自動密和。只要能夠用抽水機控制進水量在警戒水平以下就不影響航向和作戰。幾乎每一艘歐洲風帆船都配備有人力抽水機,有時候,某艘狀態很差的船隻甚至要全程24小時輪班抽水才能保證浮在水面上。
立春號上有蒸汽輔機,抽水無需人力,但是進水的速度還是被密切注意的。李子平很擔心這船的質量,生怕有什麼質量問題沒被及時的發現――出了沉船事故可就是他的責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