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二點了好幾個菜,包括本地的名菜烤乳豬--不過夥計說這菜最近被東門大官人下令禁止了――東門吹雨在東門市上屬於一言九鼎的地位,不知道是誰給他開玩笑的取了這麼一個綽號,隨後土著們也跟着這麼叫了起來。
“東們大官人說了,吃小豬浪費,得養大了再吃。您非要吃也行,得額外繳附加稅,這附加稅足夠吃十隻小豬了。”夥計說,“您看,這也犯不着不是。本店另有掛爐烤肉,味道不錯,連劉老爺都愛吃……”
“好吧,就來一方烤肉吧。”阮小二說。
三兄弟久未相遇,象這樣能夠聚首在一起,喝喝酒談談心,機會是很少得。每個人的日子都過得非常充實――這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那時每天忙於尋找生計,奔波終日不得一飽,還要吃盡了苦頭。現在的忙碌卻讓他們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意義。
阮小二對操縱烽火臺上的重炮已經十分得心應手,他現在作爲骨幹軍士,正在培訓新得海岸炮手,海軍靶場運來了二門新的重炮,不知道準備安裝在哪裡,但是上面訓練炮手的命令卻催得很急。
阮小二對操炮很拿手,對訓練新兵也一樣拿手,他自己搞了一套操炮口訣,把各個戰位上的操炮流程和要點都變成了順口溜。這做起來頗爲不容易,因爲李迪雖然支持他的做法,但是要求口訣必須是用“新話”說的,原本阮小二編得廣東話順口溜就變得不順口了。
他提出這個問題之後沒幾天,李迪就給他找來了王濤。王濤算是半個專業曲藝演員,用普通話編順口溜還是很容易的事情。這套口訣隨編隨用,收到了不錯的效果。李迪彙報給陳海陽之後,決定進行模式推廣。阮小二爲此還得了一次海軍人民委員嘉獎令。
阮小七不但已經學習數學、幾何、物理等“高深”的學問,還經常到機械廠去實習,瞭解蒸汽機結構和運作原理,實地參觀8154漁輪的船體結構。在文德嗣搞得海軍大水池裡學習波浪對不同船型的船模的影響。
這一切爲這個漁家孩子打開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大門。讓阮小七感到無比的興奮,他象一塊海綿一樣吸收着灌輸給他的一切知識。有時候因爲基礎知識太差,未免消化不良。他就靠自己的記憶力來生吞活剝。很快阮小七就成了海軍士官生幼年班裡最優秀的學生之一了。
這個年齡的孩子所喜歡的一切,已經讓他統統都不感興趣。一切業餘時間都花在學習上了。他最喜歡的,是從圖書館裡用海軍士官生的學生證才能借閱的絕密畫冊,而且還不許帶出閱覽室。這種畫冊是澳洲人獨有的東西,什麼東西都是栩栩如生的,裡面有着澳洲人的海軍纔有的戰艦。鋼鐵的巨船,比人還粗的大炮……每次都讓阮小七如癡如醉。
這種宣揚穿越集團無比威武的系列畫冊是宣傳部裡一個專門的小組搞得,專門用來給穿越集團準備重點培養的未來土著精英們洗腦之用,圖片全部經過選擇和PS,去掉了不便解釋的內容。在選擇圖片內容的時候也是有標準的,比如海軍畫冊裡戰艦最高檔次只到1900年之前的前無畏艦的水平,而且自始自終只出現了少數幾艘而已。畫冊中大量出現的是風帆戰艦和老式的風帆-蒸汽機混合動力戰艦,這是爲了避免讓土著產生澳洲人的科技倒退的感覺。這樣以後就能宣傳無畏艦、航空母艦、潛艇是穿越集團發明的了。當然圖片的說明文字也全部是架空文學。由林深河負責編寫。不過爲了避免說明文寫得過於華麗和未來編造的澳洲國曆史產生衝突,他被要求儘量模糊和簡化說明。免得日後有太多漏洞要補。至於紀年和日期也一概不提。免得影響以後的史書的編寫工作。
兄弟三人的經歷豐富多彩,但是此刻他們久別重逢,千言萬語一時卻不知從何說起:海軍灌輸給他們的保密觀念讓阮家兄弟不能把讓自己興奮的職業生涯作爲話題。
不知道說什麼,三人把目光轉向了包間的窗戶外的街道。
東門市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座小小的市鎮。穿越集團從大陸上運來成千上萬的移民擴大了客戶羣體,穿越集團發給職工的工資、勞工的報酬和支付給當地供應商的貨款爲商業繁榮提供了物質基礎。市場繁市場帶來的了生機,不僅吸引了當地的許多人在附近定居,從大陸上也來了許多人:小商販、破了產的手藝人、失業的夥計、落魄的妓女還有許許多多一無所有的人來到了東門市,希望從這繁榮中分到一杯羹。
東門市的街道原先規劃的一縱二橫街道已經逐漸被房屋佔滿,原先大片的空地所餘不多。因爲規劃到位,不僅店鋪、行人和車輛留出了空間,給擺地攤的小販也預留了地方,用白線畫了格子。有些荒地上還可以搭棚子擺攤。
街道兩邊新栽了椰子樹的樹苗,利用公廁和垃圾處理站的沼氣,王洛賓給整個東門市的街道裝上了沼氣路燈,最近又建造的了一座氣化爐專門製造煤氣來補充原本供氣量時多時少,有時候還會突然斷氣的沼氣。
靠着煤氣的充分供應,不僅路燈從東門街主幹道上擴展到了支路上,許多願意出接入費用的大鋪子也安裝了煤氣燈。當年規劃的時候街面下修築得大型下水道對排煤氣管起了很大的作用。要不是爲了節約鋼鐵限制了管道製造,王洛賓原本想把整個東門市都徹底的煤氣燈化。
即使這樣,整個東門市的夜間照明也堪稱璀璨了。昏暗的老式蠟燭點得燈籠除了作爲裝飾之用外,已經從東門市的照明體系裡消失了。即使還有人點蠟燭,也是亮得多的“澳蠟”了。
廉價明亮的照明不僅帶來了治安上的好處,還使得臨高從來沒有過的夜市興盛起來,改變了許多人日落即息的生活習慣。百仞公社的社員們已經習慣在晚飯後攜家帶口的到這裡來轉一轉。有的婦女還把針線活帶到東市場的路燈下來做。
明亮的煤氣燈火下,招攬生意的小販和夥計在高聲的吆喝,各種吃食攤子一字排開,看上去即溫暖又舒服。
“和以前不一樣了。”阮小二第一個打破了沉默,“當初我們到臨高的時候,東門市還除了一座商館之外差不多都是荒地,店沒幾家,全是擺攤的棚子。”
“是啊,沒想到會變得這麼快,這麼大。”阮小五說。回想他們兄弟三人來臨高的時候的模樣,不由得感慨萬千,“我們兄弟連身囫圇衣服都沒有。”
“小弟根本就沒衣服,光着屁股露着蛋來得。”
阮小七面色一紅:“二哥你穿得也算是衣服?一塊破布,遮了前面後面光着。”
“說起來,當年首長們來給我們淨化的時候,還看我們的屁……嗯,後面,我還以爲要我們做兔子那。想這首長要得兔子也太多了吧。”
“哈哈哈。”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當年的窘迫和恐懼。得意的時候回憶起來,不僅沒有痛苦,反而多了享受成功的甜蜜。
“臨高真是個好地方。”阮小七說。
“應該說我們的運氣不壞,能遇到首長們。”阮小二說。
“誰能想到我們兄弟今天能這樣,坐在這大酒樓上看吃飯,”阮小二看着滿桌的酒菜嘆息道,“爹孃要是能活着,不知道該多高興。”
說着他端起酒杯,往地上灑了一杯。三個人沉默不語,從每個人的內心都浮現出一絲遙遠的哀愁,那些死去的親人們的面孔彷彿還在眼前。
阮小二又把三個人的酒杯斟滿。大家又重新開始聊天了。
“小五,你現在是發達了!”阮小二拍着兄弟的肩膀,“以後我見了你要叫‘長官’了。”
“大哥說笑了。”阮小五有點窘,“這可不敢。”
“在軍隊裡就要講軍隊的規矩麼。”阮小二說,“我們的教官以前說過,哪怕士兵是爺爺,軍官是孫子,爺爺也得向孫子敬禮。這才叫紀律性吶。”
“哎,要是我有一柄就好了。”阮小七對二哥的軍官短劍很感興趣,把佩劍拔出來看了又看,滿心歡喜。
“快了快了,等你一畢業,上船實習幾個月就能當軍官了。這短劍還是文首長親自授的呢!不知道你以後有沒有這個運氣。”
“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畢業。”阮小七說,“老師說學海軍要學很多年。起碼得等三四年之後了。哪像二哥你,現在就當上船長了。我要到啥時候才能當船長呢。”
“哈哈,你真是傻小子。”阮小二到底年長好幾歲,看得也比兄弟們遠,“你現在念的雖然也叫士官生班,可是讀書讀得多。我聽李首長說過,你們將來都要大用的。到時候說不定你升官比小五還快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