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二中經過一天的放假修整,在今天又一次恢復上課了。所以陳啓星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多鐘,高三的學生自習課結束,他纔到達學校周圍。
不到一年以前陳啓星還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所以他對於學校內的作息一清二楚。晚上十點多鐘,那些學生早就忍着睡眼惺忪,放學回家了。現在只需要注意兩種人,一種是可能埋伏在學校周圍的厲佔雨,還有一種是那羣精力旺盛的住校生。
陳啓星躲在暗處觀察了好一陣子,厲佔雨今晚沒有來埋伏,因爲學校周圍沒有警車。而那羣住校的學生確實是個麻煩,那幫‘猴崽子’白天上課打瞌睡,晚上翻牆頭跑出來上網。
從十點半起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正是這幫傢伙最活躍的時候。作爲一個資深的‘攀爬者’陳啓星躲在黑暗中,給他們打分。這個翻牆動作很瀟灑,落地動作零分,你看這不崴腳了嗎。那個明顯是高一的菜鳥,翻個牆還把褲襠撕爛了哈哈。
看了一陣樂子,陳啓星一看時間十一點到了。過了這個點,學校周圍的黑網吧關門了,就沒有學生爬牆頭出來了。那麼就輪到自己翻進去了。只見陳啓星助跑幾步,一踩牆上的凹坑,一個瀟灑的轉身飄落在校園內部。
‘週二狗’同志是越來越懶了,陳啓星連續兩個晚上都沒看到他在學校裡巡邏了。怪不得那羣學生膽子越來越大,成羣結隊翻出去上網,合着沒人管了唄。
陳啓星心裡一陣腹誹,輕車熟路來到了科教樓邊上,拉開那扇形同虛設的窗戶,翻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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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建國還待在科教樓中,只是看起來神情非常的落寞。陳啓星鬆了一口氣,還好,對方還沒有對劉老師動手。陳啓星上前跟劉建國打招呼,兩人面對面坐下。
陳啓星提出讓劉建國轉移,畢竟紀鴻兵很有可能再找驅鬼人來對付他。這種事劉建國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他堅定得搖了搖頭:“我在這個世上苟延殘喘,就是爲了保護這個學校。我不是生者,所以我不怕再死一次。”說來說去,他是不願意走出二中校園的。
劉建國說的話是對的,陳啓星其實也怕他在走出這座大樓以後信念消失,然後靈魂消散掉。所以他就不再堅持溶化劉的鬼魂帶走。不過陳啓星還是提出,自己願意幫忙替劉建國報仇,讓紀鴻兵他們得到報應。
“今天我其實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或許我不該跳出來阻止紀校長他們,他出賣二中的土地是不對。但是二中確實也需要改變了...”劉建國突然說了這番話,陳啓星聽了非常詫異。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們把你害成這樣子了,你怎麼會替他們說話?”
劉建國沉默了一陣子,緩緩開口道:“我今天在想,我們現在這個學校真的達到教書育人的目的了嗎?我在二中工作了這麼多年,學校教學設施陳舊,人浮於事。連教師們都變得麻木,他們認爲我們是差學校,教學也變的得過且過。即便是我,現在看來也完全的不合格。”
看着陳啓星一臉疑惑,劉建國繼續說道:“我是有私心的,我想評上職稱,所以被升學率迷惑了雙眼。我把自己的學生當做眼中釘,想方設法的針對你。只是我沒有想到,所謂的壞學生,完全是我胡亂認定。你是一個優秀的孩子,你有正義感,有責任心。而你的前途差點就斷送在我的手裡。這樣看來,我還有什麼資格提說保護什麼學校?”
“也許二中被改成職業學校以後,我們二中至少可以擺脫我們這些毫不負責的教師。同學們或許也能重新找到出路吧...”
從小到大,陳啓星很少被別人這樣表揚過。但是此時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想到了從前在二中上學的時光。
他參加運動會,在那塊破爛的操場上賽跑,臨近終點的時候摔了個嘴啃泥。
他在宿舍裡面偷着抽菸,被管宿舍的大媽拿着笤帚追打。
他頭一次翻牆上網,因爲看到週二狗走近,害怕得摔了下來...
在學校那兩年多,他甚至連學的是什麼都不清楚。用老太爺的話說就是“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他恨這所學校,鐵了心不想再上學。可現在回憶起來,那段經歷也是他青春的一部分。
認識到學校的好處,從來就不是優等生的權利。反而是讓那些在學校裡隨時隨地找樂子的差生,回想起那段逗逼的日子時候,唏噓不已。
陳啓星看着劉建國說道:“我上學時候沒有好好唸書,所以講不出什麼大道理。可是我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學校就是學校,不是那羣人買賣的工具。所以學校的未來究竟是咋樣,不應該是由那羣雜碎來決定!”
十一點多鐘,校園內的熄燈鈴聲響起。整個學校宿舍樓內的最後一片燈光也熄滅了,皎潔的月色穿過窗戶照進了這間寧靜的教室。劉建國站起身來,他走到窗戶邊上,再一次看了看這座自己奉獻了一整個青春的校園。學校的四處是破舊的,但卻孕育着無限的生機。
月光穿透了他那透明的身軀,也讓他找回最初的信念。劉建國返身走了回來,手扶着講臺開口說道:“你說的沒錯,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任何人都改變不了。該滾出校園的不是我們,而應該是他們!”
劉建國提到了一個人,在他發現紀鴻兵出賣學校的陰謀之後,他把這整件事情告訴了一個最好的朋友。那個人也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就是學生們口中的‘週二狗’——政教處主任周在源。
“你的意思是說,周在源知道所以的內情,那他一定知道你是被紀鴻兵給害死的吧?”陳啓星有點激動,“那他這麼長時間爲什麼不站出來爲你說話?”
“不是所有人都會有勇氣面對強敵的,畢竟那夥人來頭可不小。咱們縣城裡多少的地產都是他們開發的,連縣裡面的領導都要禮讓他們三分。周在源不像我一般是個光棍,他還有一家老小要照顧,肯定有所顧忌。”劉建國畢竟與周在源相處多年,兩人也算是好朋友了,到這個時候了還爲對方開脫。
這還真的是峰迴路轉,陳啓星想到白天時候厲佔雨說的:辦案要講求證據。那周在源就是非常關鍵的人證,只有他肯站出來指控紀鴻兵,那事情就好辦了!
陳啓星欣喜若狂,劉建國對陳啓星還是比較瞭解的,他怕陳啓星愣頭愣腦的跑去威脅周在源,連忙上去囑咐陳啓星:“周老師暫時不站出來控訴紀鴻兵,難保他不會有其他的安排,你可千萬別對他動粗。周老師這人我還是瞭解的,他也是一個正義感很強的人,你能勸說他就好好勸說,不能的話咱們再另外想辦法...”
也不懂陳啓星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他拍着胸脯跟劉建國保證,憑着自己三寸不爛之舌,一定讓周在源勇敢的站出來揭發紀鴻兵!
今晚的月光特別明亮,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大片曙光,照得大地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