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爺子一愣,還未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卻見顧子安一下子避開了方欣伸過來想要拉她的手,腳步不停的往裡走,瞬間就進了裡面,一行人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一個個對視一眼,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開出一條縫的門,當即焦急萬分的跟了上去。
等傅老爺子反應過來想攔的時候,哪裡還看得見人影,生怕出了什麼事兒,自己趕忙也跟了進去。
顧子安一進入裡面,就看見一旁高高掛起的血液袋,一根透明的管子正從血液袋下方的接口處插在了傅恆之身上,一股股鮮血從袋子裡輸了進去,後面是一袋接着一袋擺放在一起的血液袋,分量充足,看樣子是打算在手術中途全部用在上面。
目光下移,一側是擺放着整整齊齊的手術刀,見過的沒見過的,一溜串的齊齊擺放在臺子上,鋒利的刀口毫不留情的對着病牀上的人,彷彿下一秒這些刀就要用在傅恆之身上,不對,應該說現在已經有兩把用在上面了,從顧子安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被手術刀劃開的胸膛,裡面的器官一目瞭然!
“糟糕,情況好像有點不對,生命顯示儀上的數據又低了,這纔剛剛開始,這樣下去不行啊,根本撐不到手術結束!”
“這血是怎麼回事,怎麼補了半天像是沒半點兒用似的,趕緊的,將另一袋血拿來接上,還有,那邊的刀遞過來。”
“沒辦法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先從肺下手吧。”
每隨着裡面的軍醫多說一句話,顧子安臉色就越黑上一層,當最後一道打算動手的聲音一出,眼看着鋒利的手術刀正要下手,胸口猛一喘息,忍了又忍,咬牙切齒的吼道:“都給我住手!”
陡然聽見聲音,軍醫們嚇了一跳,差點兒沒拿穩手中的手術刀,齊刷刷地轉過身來,卻見一位穿着黑色休閒服的少女,臉色鐵青的快步走了過來。
一行人尚未反應過來,卻見她身影一動,猛然出手,一把打掉正在往傅恆之身體裡輸血的血液袋,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在手術室裡響起,一時間更加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整個手術室內!
軍醫們剛認出跟他們說話的是牀上這位的未婚妻,就看見顧子安這一連串的動作,作爲醫者的條件反射當即怒着教育道:“你這是在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傅司令本就不行了,很有可能被你這麼一弄當場送命!”說着,想到了什麼,趕緊回頭看了一眼,看見生命顯示儀上沒有任何影響這才鬆了一口氣。
“快快快!趕緊接上去——”一行人手忙腳亂的吩咐着,正打算重新拿一袋血液接上去,一道低吼聲突然響起!
“接你大爺!”
饒是顧子安這時候也忍不住爆粗口了,她算是知道了傅恆之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了,她說爲什麼傅恆之明明已經和女媧石融爲一體了,倘若是當真受傷,就算是到了昏迷不醒的程度,怎麼也能自我修復,就和她當初一樣,不過她會這樣完全是因爲靈女身份的原因,而傅恆之卻是因爲女媧石的緣故。
女媧石本就具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而且,兩者當真要說起來的話,傅恆之的自我修復速度比起她更要快上數倍,別忘了,當初那把匕首下去,雖說是試探,卻沒有半點兒藏拙,那傷口可是真真切切的,卻在第二天起來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倘若受傷,卻沒有昏迷不醒的話,那麼加上傅恆之現在早已經會調動本源能力的事兒,速度上更是不言而喻。
而現在,她算是知道傅恆之爲什麼不僅沒有半分好轉的跡象,反而還越發的惡化,這壓根就是被這些人活生生整成這樣的!
就好像是身體本來的機能,只要給時間就能自動在這個封閉式的空間裡自我調整,然後,慢慢的恢復原樣,可偏偏,硬有人要打破這個空間,打破這一條生態鏈,外來血液一進來就相當於稀釋了原本這個良好的環境。
若是平時自然沒有什麼事兒,但是偏生是在傅恆之受重傷的時候,此時本就虛弱,女媧石的本源力量哪有那麼多精力分散兩邊照顧?
更別說還想換器官了!
要知道,女媧石融入的是血肉,血和肉都換了,還修復個鬼!她再不弄掉,活人就真要變成死人了,不是受傷死的,還是被活活整死的!
顧子安發誓,她從醒來到現在沒發過火,這回卻被這些軍醫給硬生生逼了出來!
軍醫們傻眼了,壓根沒想到明明該是做了壞事的人卻比他們還要生氣,還要理直氣壯,再被那蘊着怒意的眼眸一掃,氣息一短,莫名的竟覺得理虧起來。
“都給我出去!”不容置喙的聲音瞬間傳來,帶着上位者的威嚴。
行動快於大腦,等軍醫們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已經站在了外面,而一行正打算進去的人,瞧見軍醫們一個個往外走,只當是出了什麼事兒,也跟着下意識的往外走,結果,等最後一個人走出手術室的時候,身後的大門砰地一聲,毫不留情的關上了!
一衆人猛地回過神來,軍醫們更是瞪大了眼,有生以來看着第一次在手術的時候,被病人……額,家屬關在手術室外的情況,凌亂了,活見鬼了這是!
“這,子安這是幹什麼,怎麼把軍醫都趕出來?”傅正衫也被這舉動嚇得不清,看着關上的手術室們,愣愣地道。
這話一出,軍醫們瞬間回過神來,一個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輪番變幻好不精彩,顫抖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關上門的手術室,“這這這,這簡直是胡鬧!成何體統!快開門,快把門打開!”
一想到這裡面躺着的是誰,一行人簡直要哭了,雖說他們也沒把握救活,但這樣豈不是等死麼,這要是出事了,到時候誰來擔這個責任?!
一轉頭,看見傅老爺子對着手術室的門不知道在想什麼,也顧不上其他,結結巴巴道:“老首長啊,這,這您也看見了,我們這都被趕出來了,傅司令若是有什麼事兒,這,這——”實在沒好意思說,他們還是被您孫媳婦兒趕出來的。
知道他們想說什麼,傅老爺子回過神來,看了眼緊閉的門,正想說話,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堅定的聲音,‘恆之沒事,裡面的事兒交給我,待會兒還要麻煩爺爺了。’
再一看外面的一行軍醫,傅老爺子渾身一震,渾濁的老眼一下子睜大,心下猛地一個激動,難道,孫媳婦兒是有辦法救傅恆之?!
他狠了狠心,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到口的話瞬間變了一句,“這事兒和你們沒關係,就依她的。”
如今,他只能賭一把了,不論孫媳婦兒那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當真和他所想的一樣有把握,但孫媳婦兒和自家孫子的感情他看在眼裡,現在他家孫子躺在裡面,孫媳婦兒定然不會亂來,而且,他掃了眼上面斷斷續續亮了近兩天的手術燈,他知道,若是當真有辦法救人,他們也不會拖到現在了。
說是最後一搏,但希望有多少,他多多少少也知道,而現在……傅老爺子猛地擡眼,兩邊都是要賭,與其賭希望幾乎沒什麼可能的軍醫這邊,還不如賭他孫媳婦兒!
手術室裡,顧子安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硬生生被氣出的怒氣,清亮的眼眸掃了眼還躺在牀上的人,她也不耽擱,飛快的找到在一旁放着的縫合針線,也不管自己從來沒替人縫合過,直接上手動作了起來,不過眨眼間,用手術刀劃出的口子便被再次縫合了起來。
看了眼生命顯示儀上的數據,她微微送了一口氣,也不管自己縫合的好不好看,手腕伸出,當即扣住傅恆之的脈搏,二話不說,一道細小的靈力倏地從指尖竄出,順着接觸的手腕處輕而易舉的遊走了進去,隨着意念在男人的體內探查,只堪堪一進去,便明顯的感覺到傅恆之體內早已經亂成一團的氣息,無主般,橫衝直撞。
清亮的眼眸一沉,果然不出她所料,原本能好好自行運作的氣息,被這麼接二連三的打斷、擾亂、折騰,能不出問題纔怪!
她掃了眼尚失去意識的傅恆之,如今想讓他自行調節怕是等不了了,顧子安抿了抿脣,心下不再猶豫,手下翻轉,層層琉璃之色瞬間從手心溢出,一股股濃郁的靈氣溫和的從相接的肌膚上竄入,一點一點引導着傅恆之體內紊亂的靈氣。
她微閉了閉眼,一邊小心謹慎的引導着,一邊細細的感受着女媧石本源的力量,尚未等她多費神尋找,彷彿是察覺到什麼似的,隨着氣息的漸漸穩定,一絲絲易於往常的波動不約而同的隨着探入的靈力遊走。
仔細感受,還能感受出那股歡騰雀躍的因子,一時間,竟是與觸碰到古玩、翡翠上那些沉寂已久的混沌之氣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紅脣無意識地彎起,若有似無的露出一抹弧度,知道女媧石怕是主動感應到了她的氣息,怎麼說也是媧族的聖物,又一直待在她身邊,幸好,倒是省了她一番事兒。
顧子安微微鬆了一口氣,手下的靈氣不再遲疑的再次加深,很明顯的感覺到那股不尋常的波動愈來愈多,隨着遊走在全身的靈氣全都聚集了過來,一一分佈在靈氣四周,靈氣在平復着紊亂的氣息,每到一處受傷之處,跟隨在上面的女媧石的本源力量,便自發的開始滋潤了起來,慢慢走上了軌道。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細細的薄汗從顧子安額頭溢出,心下不敢有絲毫放鬆,一處一處,緩慢推進,小心謹慎,手術室內針落可聞,男人的臉色在一點點轉好,呼吸也漸漸恢復了平穩,生命顯示儀上的數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每時每刻的回升。
外面,一行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一會兒看着沒有一絲動靜的手術室,一會兒看着上面亮起的紅燈,刺眼的紅燈仿若生命最後一道警戒線,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熄滅,也不知道他們將要面臨的結果又是什麼,低頭,看了眼流走的時間,閒不住的腳步聲在走廊一個接一個的響起,只覺得現在的每時每秒都煎熬無比。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手下氣息一頓,清亮的眼眸倏地睜開,一抹琉璃之色瞬間閃過,顧子安掃了面色已然恢復正常的傅恆之,再看了眼一切指標幾乎顯示正常的數據,微蹙了蹙眉,想了想,到底還是先將手收了回來,即便這兒的人是知道特殊基因的,她也不好做的太過,多少還是讓其自行恢復幾天再說。
正在一行人忍不住想要衝進去的時候,手術室的燈卻在此時毫無預警的熄滅,沉悶的響聲在每個人耳邊炸響,門緩緩打開,一道人影出現在衆人眼前,正是進入許久的顧子安!
一行人猛地一震,傅老爺子更是唰地站了起來,手下捏出了一把冷汗,視線止不住的往裡面瞟,企圖看見裡面的情況,張了張口,終是開口,“……孫媳婦兒,恆之怎麼樣?”
顧子安牽了牽脣,掃了眼緊張不已的一行人,輕點了點頭,對着老爺子微微一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話音一出,一行人差點兒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一個個瞪大了眼,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怎麼會?要知道,這兩天從軍醫們口中出來的話可是沒一句話好話了,如今,顧子安進去了一次就好呢?!
一行軍醫更是傻了,也來不及說話,一衆人想也沒想的跑了進去,結果一看顯示儀上幾乎正常的指標,再看着上面趨於穩定的曲線,目瞪口呆,原本還想要訓斥的話一個個齊齊吞了下去,一張張臉憋得通紅,待反應過來了什麼,一個個眼神冒着莫名的光芒。
傅老爺子和佐落等一行人更是不用說了,一個個臉上激動不已,大悲大喜,僅僅兩天,他們卻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
最後,顧子安和傅老爺子商量了之後,沒有將傅恆之放在軍醫院而是直接接到了大院修養,而對着一個個眼裡冒着亮光的軍醫,顧子安一句特殊基因堵了一衆人的嘴。
再想問,便來了一句你們對特殊基因不瞭解,救人不成差點兒害了人,原本這些人還不信,結果一想到他們越救情況越糟的事兒,這兩天忽視的奇怪之處瞬間冒了出來,一時間,更是沒話說了,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就差點沒挖個洞將自己給埋了。
而傅老爺子聽了自家孫媳婦兒的建議,再聽見這後一句話,瞬間嚇了一跳,吹鬍子瞪眼,想也沒想,二話不說直接連夜將人接回家了,這還了得,再將孫子放下去,再出了什麼事兒可怎麼辦!
至於顧子安,在從佐落等一行人那兒瞭解到這次的事兒之後,清亮的眼眸頃刻漆黑一片,整個人若有若無的散發着極度危險的氣息,紅脣牽動,無聲吐出兩字,“……蒼淺。”
沒有人知道,傅恆之在回了大院的第三天就醒了過來,即便顧子安有心多留了一些,但畢竟在體內紊亂的氣息穩定了後,雖說沒了她的引導,自我調節的速度慢了數倍,但再慢卻也比她自我調節的速度要快了幾倍,怎麼說也該醒了。
暖黃的光線映照着屋子,靜的只聽得見兩人的呼吸聲,大牀上,男人面色如常,呼吸平穩,彷彿只是睡着了般,隨時都會醒過來,不遠處,少女負手而立站在窗戶旁,漆黑的眼眸透過窗外一層層黑暗,掀起陣陣微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題外話------
謝謝,芯苡荿雪送的2張月票,158**9822送的2張月票,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