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黑漆漆的房間,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我有事要你幫忙。”
“你誰啊你!”這個蒼老聲音的主人身體似乎不錯。
“許久不見。”屋內亮起了光,就看見一個黑衫人坐在桌子旁,手裡把玩着一個能遮住半張臉的面具。
“撲通”一聲,花白鬍子的老者從牀上摔了下來。
“好徒兒,還不忘給師父我行禮呢。”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老頭也不爬起來,要不是身後是牀,他恨不得往後躲進牆裡去。
黑衫人停下了手中把玩面具的動作,側頭看了老頭一眼,老頭頓時冷汗直冒。
“師父啊,徒弟想給你立墓來着,可你也知道,徒弟慫啊,我怕這墓一立,我就得去陪您老人家了,但是這麼多年,我一直將師父您供奉在心中,做夢都給您燒紙錢來着,不不不,師父,您就活在我心中,所以師父,就讓我繼續這樣悼念您吧。”老頭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煽情,“您這靈魄好不容易湊齊了,就別在徒兒這耽誤時間了。”
“我死了?”
“對啊,死的透透的,靈魄都不剩一點渣。”老頭的腦筋轉的比說書的都快。
“倒挺會省事。”黑衫人看着老頭花花白白的鬍子,彆扭極了:“你這僞裝的也不怎麼樣。”
“你這破面具不也不怎麼樣,幹嘛?遮靈氣?這個點子爛透了。”老頭站起身,彷彿剛纔哭的像死了老伴似的人不是他,“不能白天來嗎?大晚上的我以爲真鬧鬼了。”說完,手往臉上一抹,那些皺紋和鬍子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個俊俏的年輕人坐在了黑衫人對面,趁着自己說那一大段話的功夫,他探查到了黑衫人的氣息,是活的。
“真鬧鬼了,說不定你還高興些。”黑衫人打量着屋子,“這屋就是留着招鬼的吧?”
“可惜,來的都是小鬼。”年輕人剛纔的勢頭似乎一下去了一大半,但是還是不忘佔點便宜。
“三百年了,就沒再見過一面?”來人絲毫不在意年輕人的小聰明。
“沒有,再說,她想見的又不是我。”
“不見也好。”
“對,所以你幹嘛來找我?我想見的也不是你啊。”年輕人又恢復了原樣。
“有事找你幫忙。”
“別!我幫不了忙!我就一廢人。”年輕人爲了證明自己的話,讓自己往桌子上一癱。
空氣似乎一瞬間有些凝滯,最後年輕人敗下陣來,“好了,好了,我怕你了,先說好,費力的事我做不來,需要勇氣的事我也做不來,我向來慫。”年輕人彷彿用了很大力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又說了一句:“好累啊。”
“讓我進花白堂。”黑衫人沒有理他做作的表演。
“噗”一口水剛和舌頭接觸就被噴了出來,黑衫人看着自己衣袖上的水漬,眯了眯眼。
“你有病?”年輕人擦了擦嘴,“進花白堂?幹嘛啊?我手底下雖說有的是這人界能叫上名的降妖人,但是和……”年輕人手往上指了指,“對着幹?給人家逗樂兒呢?你造反也選個好基礎啊。”
“我需要靈力。”黑衫人盯着年輕人。
蠟燭無聲的流着淚,就在鬼都覺得納悶的時候,年輕人開口了。
”我知道了,從今日起你便叫我師父。”年輕人瞅了一眼黑衫人,心虛的說:“你別這麼看我啊,你這口頭上佔我的便宜也有不少時間了,現下沒那個會說的幫你,我還不能討回來了不成?這就當我不問你爲什麼需要靈力的報酬了。”
黑衫人也不理睬,站起身準備走,年輕人又喊道:“你叫什麼名字?總不能還叫以前那個?你送死別連累爲師我啊。”
“臨央。”
“臨央……個個的名字都比我的好聽。”年輕人一想到‘樺柏’二字,就打心眼裡嫌棄,一點兒也沒有想過起名字的艱辛。
樺柏從來不相信臨央真的死了,可當她又好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他又有些恍惚,難以置信,又想起以前幾人在一塊的光景,再也睡不着,心裡把臨央罵了千百遍,抱着枕頭,滿腹怨念,坐到了天亮。
“又迷路了?”柯燃微笑着問着山腳下站着的女子,這次連瑾遠都快要繃不住了。
花魅點點頭,樣子極其無辜。
“你莫不是看上我師叔了?”瑾鈺涼涼的說。
柯燃一陣白眼。
花魅的臉當真紅了,柯燃心中大喊,救命啊……
瑾遠和瑾鈺一陣呆愣,相視無言,垂頭快步離開,給二人留點空間。
柯燃小心的不讓自己捱到花魅哪怕一根頭髮絲,卻被花魅一把拽過去,摟住脖子:“我覺得這個理由比迷路好。”笑聲在別人耳中是銀鈴一般,在柯燃耳中卻像催命一般。
“都說美人愛英雄,今兒倒真遇上個特例,果然師叔那張臉是能哄不少人的。”瑾鈺一邊豎耳聽後面的動靜,一邊偷笑。
“少拿師叔玩笑。”
“你少來,說的好像你沒同他玩笑過一般,再說了,我也只是口頭上玩鬧一二,心眼裡還是尊他爲長的,可不像郅歡師伯門下弟子一般。”瑾鈺一想起郅歡一門就一陣鄙夷。
“郅歡師伯門下是過分了些,師叔雖說成仙是因爲師叔祖走後門,法力也一般……”瑾遠說到這自己也住了口,瑾鈺強忍着笑看他,他又清清嗓子:“可到底是無虛師叔祖座下唯一弟子,師叔祖又向來護短,是斷不會讓自己徒兒受半分委屈的,聽師父說,自從收了師叔這個弟子,無虛師叔祖出山都少了。”
“對啊,所以我們爲什麼還要去找他們?是他們不願同我們一路的。”瑾鈺一想到錦林他們那不可一世的臉就不想再走一步。
“我們到底是一同下山的,現在到了會合的時間,他們沒來,我們自然要找到他們的,不然回去,我們兩個還好說,師叔怎麼交代?師叔祖就是再護着,師叔也少不了捱罵的。”
“真麻煩。”瑾鈺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正被花魅糾纏的柯燃,認命的往前走。
幾人就這麼往山下走去,不多久,走過的路上,一個黑色身影靜立片刻,又離開了。
“這鬼天氣。”樺柏坐在大堂的主位上,看着滿天的烏雲,無聊的嗑着瓜子。
“師父!”兩人走了進來。衝着主位上那一把花白鬍子的人恭敬的行禮。
樺柏探頭向二人身後望去:“她人呢?”
“師父,您這徒弟似乎本事不小的樣子,就是說話有些氣人。”一個瘦瘦高高的青年一臉不服氣。
“你閒着沒事和她說什麼話,我告訴你啊,你給我少得罪她。”樺柏心念,我當年剛遇到她的時候,差點沒被氣死,還栽了一個跟頭,你這算哪跟哪。
“師父,她當真是您弟子?”另一個稍顯穩重的青年問道。
“廢話,不信你問她叫不叫我一聲師父,只不過她比你們爭氣些,學的好些,所以我才把畢生絕學傾囊相授,她此番回來正好給你們做個榜樣,別以後出去丟我花白鬍子的名聲。”樺柏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
“是,師父。”兩人只能低頭行禮。
樺柏滿意的點點頭,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看見臨央從外面走了進來,外面已經下起了細雨,所以她的頭髮顯得溼漉漉的。
“好徒兒,怎麼也不知道打把傘。”樺柏慈祥的說。
臨央腳步一頓,因爲臉被面具遮去了上半部分,所以也看不出來神情。
“呦,央爺啊,您回來了。”瘦高青年親切的招呼,話語間滿是陰陽怪氣。
“周達,周明似乎腦子病了,你帶他去看看,是不是上次下雨腦袋忘了關門。”樺柏努力控制着拍手叫好,第一次這麼喜歡他的這個徒弟。
“是。”周達拉着周明,捂着他還打算說些什麼的嘴就出去了。
“怎麼樣?”樺柏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臨央腰間的布袋。
還沒等臨央說什麼,外面進來了幾個氣急敗壞的人。
“師父,你說這是什麼事啊!他們不拿錢裝清高,反倒砸了我們的飯碗!”一個人進來就開始嚷嚷。
“生意又讓人搶了?”樺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他們仙家弟子不好好在山上修煉,來和我們湊什麼熱鬧!”
“自己沒人家快就少埋怨,我沒和你們說自己多跑跑?我就不信了,他們能那麼閒,每次都搶你們頭裡去。”樺柏呵斥道,他當初創立花白堂纔不是爲了什麼匡扶正義,純粹就是想給那羣人看看,自己以爲需要施捨的人其實並不需要他們也可以活的很好,就算是降妖,也能應付的過來,誰知道這些不爭氣的整天比別人慢一步。
“他們有能耐讓他們儘管去顯好了,這次可得有苦頭吃了。”其中一個人想起了什麼幸災樂禍起來。
“你們做了什麼?”樺柏漫不經心的問,吃點苦頭也好,省得整日眼睛不往地上看。
“我們這次遇到了雲回山的幾個弟子,一時氣不過,說了兩句,我激了他們兩句,讓他們去白楊山了。”那個人興致勃勃。
“你們讓雲回的弟子去了白楊山?”樺柏的語氣沉了下來。
“我也就是說了幾句,誰料那幾個小弟子不知天高地厚的,還當真去了。”老六縮了一下脖子,師父雖然平時沒個正經,可一旦發火,底下人是要遭大罪的。
“你是不是活的太舒服了?”樺柏轉了轉手腕上一串紅色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