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驚蟄(拾)

眼前先是一片鮮紅, 繼而歸於黑暗,柳知行聽見了女人的哭聲,伴隨劇痛和季宏的放肆大笑。

血流得柳知行滿臉都是, 他嘴脣不住顫抖, 忍過一陣直鑽腦仁心的疼痛, 耳邊響起一陣囂張大笑。

季宏手中酒杯重重杵在桌上, 一臉汗油, 大吼道:“好!柳知行,本將軍實在沒想到,爾等無用書生, 竟還有你這號人物。”

柳知行疼得牙齒不住打戰,他腮幫咬得死緊, 筷子從不自覺鬆開的手指裡滑落, 手指發抖, 指尖觸到溼潤。

“放了她們。”

季宏朝手下使個眼色,一手撫在腿上:“那便請這幾位, 在象圈過一晚。”

“你……”血迅速涌上柳知行的耳廓,兩道鮮紅血液流了滿臉,從下巴滾進頸中,他右手死死攥緊,在獠寨刺殺匪首時溫熱的血液噴在他手背的感覺讓他的左手急劇顫抖。

季宏的聲音還在說:“我原想這些女人無用, 拖去象圈處置了。既然太守發話, 我定不能不給柳大人這個薄面。只讓她們去象圈陪着那些巨獸度過一夜, 便饒了她們, 這已是我最大的讓步, 太守以爲如何?”

筷子堅硬的棱角硌着柳知行的掌心,他視野裡一片漆黑, 深不見底的玄色裡似有幾個暗紅圓形浸開。

不行。

他殺不了季宏,筷子不足以致命,他看不見,無法一擊致命。他手裡有的是筷子,而不是一把利刃。如果這一擊殺不死季宏,季宏就會千百倍地報復他,這些舞女,只會死得更慘。

“甚好。”柳知行麪皮抽動着答,左手手指鬆開筷子。他頹然地靠在椅子裡,耳朵裡一直有雜聲,他垂下頭,一動也不動,若不是太陽穴一直突突地跳,他甚至不像是一個活人。

·

後半夜雨打芭蕉,疾風般出現的一場大雨,僅僅持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在大雨巨大聲響的掩蓋下,一隊三百人悄然掩至循州城東南角坍圮的一段城牆下。荒草從城牆內蔓延到城牆外數十米處,潮熱的天氣將土壤漚出一股子臭味,經過雨水洗刷,那味道淡了許多。

有士兵在行進中腳下滑倒,起身後覺得手掌裡滑膩一片,湊到鼻子旁邊聞了一下,登時脖頸中起了一片雞皮,只將那隻手垂着,避免貼在自己的身體上。

那氣味是死人堆裡衝殺慣了的士兵最熟悉的。

“大人,卑職去探探。”

陸觀示意衆人停下,在草叢裡設伏等待。他的斥候先行一步,起初陸觀的視線還能捕捉那人,不到片刻,人影完全隱進草叢,什麼也看不出了。所有人都弓着身隱藏在荒草裡等待,此前短暫的大雨壓制下去的臭味,隨氣溫回升而緩緩騰起。

陸觀聽見有人嘔吐,那是經過壓抑的聲音,但他聽覺靈敏,分辨出隊伍裡至少有十數人先後都在吐。

城牆毀損之後,沒有修補,這一片草長得格外高,其實是因爲土壤格外肥沃。陸觀一瞬間便想到了,肥沃的原因。

空氣裡浮動的氣味,明顯是屍臭。

等的時間越久,衆人心裡越不安。

陸觀回頭看了一眼蟄伏在草叢裡的士兵們,斟酌片刻,朝近在身旁的許瑞雲吩咐:“你去看看,不要打草驚蛇,自己當心。”

許瑞雲二話不說,草叢盪開一層波瀾。

天空裡雲層散去,月亮投下皎潔的清輝,很快,許瑞雲返回。

“城下有人。”許瑞雲壓低聲音說。

“是守軍?”

“不是,是普通百姓,牆下有一片窩棚,臨時遷入的循州平民,我們在循州待了這些日子都沒有。”

陸觀一想就明白了。許瑞雲和柳平文在循州探查半月有餘,循州城防一直維持在緊張但不緊急的水平,季宏爲人殘暴,但據說他武藝了得,是以也讓他有些自大。且以季宏的身手,從軍十數年,只在茂州混了個小官做,四處拉幫結派欺壓良民,走的是下三濫的路子。宋州被攻下後,季宏本欲觀望,畢竟循州處於大楚最南,朝廷是什麼態度真不好說。

在國力強盛時自然寸土必爭,如今北面與狄人交戰陷入膠着,也許會顧不上循州。

然而營救柳家父子時打草驚蛇了,這條毒蛇如今正在極度的警惕之中。只是陸觀沒有想到,他會將平民趕到失修的城牆下居住。這樣南征軍要從這裡突入,必然會驚起慌亂,不用多少人守衛,這些住在窩棚裡的可憐人,便是最靈敏的警報。

“斥候呢?”

許瑞雲皺眉搖頭:“沒見到,恐怕凶多吉少。”

“你帶人先撤,我去看看。”陸觀說完,身手敏捷地消失在草叢裡。

許瑞雲嘆了口氣,趁大雨好不容易潛到這附近,大好的一次偷襲機會,這下全泡湯了。不祥的陰影籠罩在許瑞雲心頭:楚軍投鼠忌器,正是季宏能夠利用的利器。

許瑞雲朝離得最近的隊長下令,十二人一組循序撤退。等到人都退得差不多了,許瑞雲擡頭朝城牆方向張望,沒見到陸觀的身影。

“將軍。”手下請示道。

“你們先撤,我在這裡等會。”

“你們先走,我等二位將軍。”那名手下吩咐完,最後一隊人也順着來路撤退回去。

許瑞雲看了他一眼,這名執意留下的小將才十八歲,是循州本地人,喚作李峰,跟家人走散快半年了,當初劉贇的人扮作黑狄軍在城裡衝殺,他們一家十數口被兵馬衝散,再也沒能團聚。像李峰這樣的孩子,在宋州循州的地界上多得是。

年紀輕,有力氣,城裡城外都亂,謀生不易,不如投軍。

只是有些人投了徵南軍,有些人投了叛軍。

有一次許瑞雲見李峰晚飯只得了舔碗底的一層面糊,劈頭就是一巴掌,把掌勺叫出去狠狠訓了一頓。

那李峰便成了許瑞雲的小尾巴,時不時流露出崇拜的眼神,希望許瑞雲能教他一招半式。

許瑞雲沒多說什麼,李峰要等,就讓他等。兩人在草叢裡靜靜地待着,沒等多一會,陸觀回來了,手上和武袍上都是土。

三人默契地相互沉默,趁着夜色伏低身體,在一人高的野草掩護下撤回營地。

回到自己的帳篷,陸觀走到帳外,用冷水衝了個澡,回到冰冷的榻上,他一條手臂枕在頭下,上半身裸露着,下半身只着一條襯褲。

帳篷裡沒有亮燈。

有人摸黑進來,出了個聲。陸觀聽出來是許瑞雲,沒有理會,仍然自顧自想事。

陸觀帳篷裡有兩張榻,另一張是個小榻,有時同許瑞雲議事晚了,許瑞雲就在他帳篷裡睡下。

“那人死了?”許瑞雲躺下後問。 щшш✿ ttκā n✿ ¢ Ο

“嗯。”陸觀道。

“埋了嗎?”

“埋了。”

“是個得力的人,不知道家裡還有沒有人。”許瑞雲不勝唏噓,這一夜什麼事也沒辦成,還折損了一名斥候。

“沒人了,他老婆孩子,還有一個老孃,都餓死了。”

“你知道?”

“嗯。”陸觀沒有多說。這幾日都沒同循州守軍正面對上,每天他做得最多的就是在各營巡查,士兵們喜歡同他說話,陸觀也知道,他們這一支八千人的軍隊,要對上季宏的兩萬人,這些人心裡難免都有一些害怕,軍中三成是不到二十歲的青年人,四十歲以上的老兵不足百人。陸觀的樣子尋常過日子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在軍隊裡卻需要他這樣威嚴的面相,讓人心裡定得住。

“那還好,這下子,他也不會孤孤單單留在世上了。這會不知道走到哪裡,許是已經跟家人團聚了。”

陸觀閉着眼,扯過薄被搭在胸膛上,半晌,他低沉的嗓音在帳篷裡響起來:“要想個辦法,破除季宏的人海戰術,軍隊本爲保家衛國,護佑平民,他卻逼迫手無寸鐵那些人擋在他的前面。”

“這纔是他的兇殘之處,我們跟他不一樣,豁不出去,狠不下心。對着老弱婦孺下手,我們沒辦法做。”許瑞雲無奈道,“真正動彈不得了。”

“探子彙報過,我們劫獄之後,季宏殺了一名手下,叫蘇老四的,明天一早叫李峰來問問他們循州來的,有沒有人知道這個蘇老四的情況。”

“行。”許瑞雲奇怪道,“不過你在盤算什麼?”

陸觀不說話了。

許瑞雲正要再問,卻聽見輕微的鼾聲,只得先吞下狐疑,剛定了定神,也睡了過去,鼾聲如雷。

·

天快亮時,萬家跟司馬家的方纔離開行宮,左正英在椅子裡坐了好一會,撫着胸口起身,抖着手從衣內襟裡摸出保心丸來服下一顆。

已經過去一天一夜,派去追龍金山的人還沒回來,所有人就都明白了,龍金山恐怕是將在外,不聽命了。

而消息還不能走漏,否則讓南州大族知道,又要鬧一場,只是瞞遲早會瞞不住,得拿個主意一旦戳穿,六部要如何應對。

照着大部分北邊下來的文官所想,只要端出真命天子的龍威來,自然就能壓服衆人。

一干被叫來行宮議事的官員吵吵嚷嚷接近半個時辰,吵不出個結果。

還是皇帝發話,讓他們各自回去,留下太傅和兵部尚書秦禹寧再議。

文官吵架時,左正英一直沒有說話,現在只剩下秦禹寧在跟前,左正英開口:“不能壓,壓則易生亂,至少忍到龍金山帶兵回來。”提起龍金山,左正英臉色頓時不好看了,發起火來,“等他回來,收回鎮北軍帥印,另選一名大將軍。龍金山這個人,不聽管束,怎麼能讓他坐到這麼重要的位子上。”

“當日苻明懋逼到承元殿上,龍金山帶兵衝進宮平叛,有大功勞。安定侯離京前,舉薦他掌管鎮北軍,他效力於白古遊麾下時,也曾深得白大將軍信任,是個可靠之人。”

“那讓他做先鋒,整個大楚最強勁的軍隊,讓一個山賊握着,我大楚真的是無人可用了嗎?!”左正英連連拍桌,顯是氣得狠了。

秦禹寧忙勸他息怒。

左正英不發一言地坐了一會,廳上一陣靜默,李宣向來話少,何況龍金山跟宋虔之交情不淺,這時候要跟左正英分辯,必得扯上宋虔之,左正英坐正太傅之位後,對推李宣上位的衆人皆有不滿,私下裡不止一次告誡李宣,恩情是恩情,國事是國事。

宋虔之承襲安定侯的爵位,但不孝其父,又是周氏子孫,如今權勢滔天,不出五年,必成第二個李相。只是宋虔之與陸觀顯然綁在了一條船上,周家也只剩下這一根獨苗,即便周太傅的門生在朝爲官的仍不少,總算周家人丁單薄,如今也還用得上他,暫且不用管,但也要讓人看緊他的一舉一動。

至於陸觀,早年是苻明韶的謀士,背棄舊主,也不堪用。

原本六部下來的這些官員,也只能湊合着先用。

左正英主張在朝廷安穩之後,儘快開恩科,大選人才,組建起一班新的朝臣,真正以李宣爲聖明君主的臣子。

然而李宣屢屢聽不進去,幾次敷衍得左正英氣苦難當,只想掛冠而去,又不能甘心晚年纔出山,卻不做出點成績,就要歸隱山林。左正英家中已經無人,深愛的妻子也已去世,一條老命是鐵了心要丟在朝堂上。

如今的局面,由不得左正英不急,天子爲人溫和,外患深重,若是能天降一個榮宗那樣的奇才,便不是苻家子孫左正英也暗暗覺得對大楚是好事。

偏偏榮宗的兒子沒一個爭氣。

有時候午夜夢迴,左正英對月興嘆,也不禁問自己,是否這大楚的氣數是已經盡了。他若是再年輕個三四十歲,天下格局,恐怕也要擇良木。可他已經年邁,仕途絕無新的可能,唯有做一個諍臣,或許還能在史家筆下留下一點聲名。

可左正英也常感到茫然,這點聲名拿來做什麼呢?

他是三朝老臣,人到晚年,卻覺得自己不但沒有越來越清醒,反而越來越糊塗。唯有一點他清楚,在龍金山回來之前,李宣的皇位都可能會坐不穩。

而一旦天子不能正其位,大楚就完了,大楚沒有完在周家、李家手上,怎麼能在他左正英的手上完?

秦禹寧打破沉默:“等龍金山回來,功過再抵,鎮北軍交不交給他,到時候再議。太傅,您年事已高,必得保重身體,陛下還需要您。”

左正英冷笑:“陛下心中,自有丘壑。”

“太傅。”李宣連忙喚道。

“老臣活到現在,家裡錢財沒有幾個,妻兒也已相繼離世,膝下只兩個孫子一個孫女,都才幾歲,用不着老臣爲他們過早打算。我左家先人三百年前便立下祖訓,位極人臣者危,爲官至二品可休。老臣已是不遵家訓的人,這把老骨頭天生就硬。眼前這個難關,老臣幫着陛下渡過去,可陛下將來的難關,還是隻有靠自己。”說完這一番話,左正英不管李宣的臉色便辭出,叫人備車馬去萬家。

坐在龍椅上的李宣低下頭,一隻手捂住臉。

半晌,秦禹寧的聲音朝他說:“陛下不可太操勞了。”

“一切都有太傅,朕沒什麼操勞的。”李宣擡起頭,他臉色煞白,輕輕抿住嘴。

“左太傅上了年紀,脾氣自然大,他曾做國子監祭酒,最看重科舉,有些話陛下覺得不對,當面便可直陳。君臣之間有時候甚至比夫妻還要親密,陛下總是什麼也不說,太傅不知道陛下心中怎麼想,自然要說出一些讓陛下不舒服的話來。”

李宣搖了搖頭:“朕沒有不舒服,太傅苦心,朕都領會。只是……”李宣心中擔憂左正英的身體,怕撐不住多久,卻不好對秦禹寧說,於是他換了說法,“徵南軍情形如何了?”

“安定侯已帶兵前去援助陸大人的先鋒部隊,只要他二人大軍匯合,兵力增強,且他二人心意相通,進退都有默契,事半功倍。現在龍金山也過去了,拿下循州是早晚的事。只是北面,劉雪松似有些頂不住,臣已派人增援,但南州必得留夠守城之軍,這段日子,只有熬了。”

李宣點頭表示知道了。

“南州世族問朕要一個左相的位子。”李宣靜靜擡起眼來看秦禹寧,“朕不答應,將來也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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