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離合(叄)

八月初五, 夜晚,宋虔之就着一小碟子珍珠椒喝粥,粥裡剔乾淨蓮心的蓮子顆顆瑩潤似珍珠, 他這兩日睡得不好, 下午時他就看見一家子女眷圍坐在簸籮前剔蓮子。當時沒細看, 現在吃着粥, 反應過來, 宋虔之很是承情,一口氣吃了三大碗。

飯後他將陸觀的書信取出來又看一遍,出發沒有五日, 來信卻有一沓。難不成是在馬背上寫的?宋虔之一面疑惑,一面細看, 信上的內容他早已經記得滾瓜爛熟, 看見上句, 下句就會不由自主浮現出來。

無非是路上見到什麼景緻,三餐吃了什麼, 叫他放心云云。

十分不浪漫,相當不好看。可宋虔之還是看了許多遍,這會將每封信都用手按平,收進一個精巧的烏木匣子裡。

才把小銅鎖釦上,不見外面有人來, 秦禹寧的聲音先傳了進來, 氣喘吁吁地說:“不好了, 逐星, 出大事了!”

宋虔之示意秦禹寧坐下。

秦禹寧拿手扇風, 急得團團轉,左右看看, 只能坐下。

宋虔之氣定神閒地給秦禹寧倒了一杯茶,讓他慢慢說。

“慢不得,我剛纔在部裡聽說,司馬灃失蹤了,司馬家、萬家、王家、沈家的家丁都派出去全城搜尋,你要不要找呂臨來一下,讓羽林衛也加入搜捕。”

宋虔之奇怪地問:“司馬家派人去兵部了嗎?”

“沒有。”

“那司馬家給你家送拜帖來了嗎?”

“當然沒有,你今天不是在家嗎?有沒有人送拜帖你不知道?”秦禹寧話剛說完,突然反應過來,舌頭有點打結,“你是說……如果司馬家不主動求援,咱們就不插手?”

宋虔之:“羽林衛直接負責行宮的安全,不歸我調令,呂臨與我是私交,如果司馬家來找我,我可以考慮動用人情幫忙。”

秦禹寧沉沉吸了一口氣,微張着嘴。

“你要讓司馬家的人來找你?”秦禹寧緊皺眉頭,眼珠左右轉動,最後看定宋虔之,“你知道這個事?”

宋虔之喝了口茶,好整以暇看秦禹寧。

難怪他一點也不急。

秦禹寧滿腦門都是汗,明明知道這裡沒人,還是忍不住四下看了一圈,壓低聲音,右手食指在桌面上直戳:“這事跟你沒關係吧?”

宋虔之還不出聲。

秦禹寧立刻知道了。

恐怕司馬灃的失蹤,就是宋虔之的手筆。秦禹寧喑啞嗓音急聲道:“你現在已經不在麟臺任職了,苻明韶也死了,咱們現在在南州,就連我這間府邸,地契上也寫的是司馬家的姓氏。你把司馬家的當家人給綁了……”

宋虔之豎起一根手指在嘴脣上,搖頭:“我沒綁。”

“你讓人把他綁了。”秦禹寧的話語戛然而止,他一肚子火,只得按捺住聽宋虔之的辯解。

“秦叔,那天你走後,司馬灃問我要什麼你知道嗎?”

“什麼?”秦禹寧急躁地往快冒煙的嗓子眼裡灌了一口茶,灌得太猛,水從嘴脣漫溢出來,他抹了一把嘴,聽見宋虔之不急不緩地說,“他還想要設右相。”

秦禹寧啞然。

“皇上不會答應,這用得着你插手?”

“爲人臣子,爲君分憂。”宋虔之道,“既然軟的吃不下去,餓得久了,給他沙子也得吞下去。”

“你……”秦禹寧站起身來,拿宋虔之沒辦法,他也不知道司馬灃被宋虔之叫誰綁到哪裡去了,司馬家也確實得寸進尺,如今宋虔之把司馬家收拾住,本來是好事,但秦禹寧擔心這事處置不好,到時候南州世族一起反了不認這個朝廷,北線打仗,沒有從南州運上去的錢糧,大家都得一起玩完。

“是,要是司馬家、萬家、王家、沈家都像秦叔你這麼明白,今天這出就不會上演。”宋虔之安慰地對秦禹寧露出笑容,“秦叔不着急,這事跟你無關,等會你就去宮裡,找皇上稟報司馬家家主丟了的事,看皇上怎麼說。”

秦禹寧沉吟片刻:“天子仁厚,會下旨派人幫忙搜尋。”

宋虔之笑而不語。

秦禹寧沒工夫喝茶,轉身就走,匆匆忙忙戴好官帽,出門坐轎,往宮裡去了。

“陛下昨夜染了風寒,剛吃藥才睡着。”貼身侍奉李宣的小太監垂着眼,畢恭畢敬地回話。

秦禹寧找了個侍衛,打聽呂臨今日是否當值,繼而就讓那名侍衛去把呂臨叫過來。

呂臨也是同樣的說詞。

“可今日還上了早朝。”秦禹寧根本不相信早上還氣色紅潤坐在朝堂上的皇帝,現在病得起不來身。

“不是病得起不來,早晨皇上是硬撐着到一口氣,昨晚一夜都在發燒出汗,折騰得幾乎完全沒睡。今天早上還勉強去上朝,下朝之後經過後花園暈倒在地,當即請太醫來看。結果陛下醒來還一直批閱奏摺,晚膳過後讓人好說歹說哄着才把藥吃了。”呂臨表情和緩,耐着性子,語速極慢,要讓秦禹寧一個字一個字都聽清,“太傅總也染過風寒,這風寒吃的藥,吃了就是要睡的,這都二十幾個時辰沒好好睡過了,陛下剛睡下去。要不,卑職這就去叫醒陛下。”

“算了算了。”秦禹寧一把拽住呂臨,往身後的寢殿掃了一眼,室內已經吹燈,窗戶黑漆漆的。

秦禹寧示意呂臨跟過來,到僻靜的廊下,薄薄一層朦朧白光籠罩下,南州行宮的夜晚總是瀰漫着一層悽然,秋來蕭索,更讓人胸腔裡都溢滿涼意。

“你給我說句實話,陛下真的就寢了?”秦禹寧問。

“剛睡下。”呂臨滴水不漏。

秦禹寧久久注視呂臨,見呂臨眼神坦然,表情堅定,總算不再說什麼。他冰涼的兩隻手在袍袖裡交握,審視的目光再度落到呂臨臉上,問他什麼時候換值。

“明天一早。”

秦禹寧吸了口氣,道:“不能早點?”

“早一個時辰都不行,大人,身居上位,更要以身作則。羽林衛的弟兄們都盯着,我總不好自己偷懶。”

秦禹寧嘴角抽動,笑了笑:“好,甚好。”

呂臨謙遜地低下頭,避開秦禹寧的視線。

“明日一早交班後,來我府上吃早飯。”秦禹寧到嘴邊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呂臨答應下來。乖覺得令人懷疑。但秦禹寧也知道,再問也是什麼都逼不出來。

回家的轎子裡,秦禹寧不由自主盹了一會,腦袋重重往下一點,睜開的眼睛裡俱是迷茫神色。他一根手指從轎子側窗的布簾縫隙伸出去,南州街面上熙熙攘攘,人聲嘈雜,卻在秦禹寧看見滿街的燈光和人頭後,那些瀰漫在人世間的雜聲才抵達他的耳朵裡。

三個穿文士袍的窮書生喝醉了酒,勾肩搭背,其中一人見到轎子,把弟兄們往街邊帶,醉醺醺的六隻眼睛從後面追着轎子。

秦禹寧收回目光,放下布簾,籲出了一口氣。

窗簾被夜風反覆撩動,微光一線接一線從縫隙裡闖進窄小的一方黑暗裡來,秦禹寧左手摸到右手中指上明顯的硬繭,順勢摸過自己瘦且堅硬的手指,手背上突出的血管,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皮膚乾燥,塗再多脂膏也無法恢復年輕時皮膚的光澤飽滿。

他老了,朝堂是屬於年輕人的。

翌日,李宣因病罷朝,天剛矇矇亮,呂臨就已經到了秦禹寧府上,鑽進宋虔之的院落裡,等着宋虔之起牀梳洗。

宋虔之沒有避開秦禹寧,讓下人去請他過來一起用早膳。秦禹寧是年紀大了,經不起熬夜,前一晚睡不好,眼袋立刻就要拖到鼻樑上去。

喝了兩口粥,宋虔之纔對秦禹寧說:“呂兄告訴我了,昨夜秦叔進宮找他,陛下風寒加重,今日沒上朝。”

秦禹寧現在不急了,耳朵聽宋虔之說,咀嚼的嘴也沒停下,筷子從紅亮的油裡扒拉切得薄如蟬翼的雞片。

“既然陛下不管,現在羽林衛歸天子直接調令,那麼呂兄就不必管。”宋虔之道,“等有的人坐不住了,再談條件。”

“你說萬家?”秦禹寧問。

“如果他們聰明,會讓一個人來跟我談,而不是一羣人。”結合秦禹寧曾說過的南州局勢,宋虔之注視着秦禹寧說,“司馬家以外,萬家爲首,估計會是萬里雲。”

正如宋虔之預料,當天下午,萬里雲便到秦府遞了拜帖,指名要拜見安定侯。宋虔之本也不想把秦禹寧扯進來,就在後院等萬里雲。

萬里雲一個下人都沒帶,孤身來見宋虔之,他走得氣喘連連,一看見宋虔之,立刻站住腳,穩了身形,上前來,袍襟一掀,跪了下去。

“萬大人不必如此。”宋虔之心下詫異,他沒有同萬里雲打過交道,不知道他會這麼直接。

“侯爺,是司馬灃不知深淺進退,我與他是多年相交的好友,祖上也多有聯姻,平日裡司馬灃稱呼我一聲大哥。若有得罪,我這個做大哥的替他向侯爺賠不是了。”

萬里雲作勢磕頭,被宋虔之一把扶起,抓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萬里雲是文官,冷不防這一下,身形晃動。

宋虔之兩隻手抓住萬里雲的臂膀,令他站穩身體,笑低下頭替萬里雲拍乾淨膝蓋處的灰塵,接着宋虔之直起背脊,坦然直視於萬里雲的雙目。

“萬大人言重,這話確實不知從何說起。我腿腳不便,不能久站,骨頭是才接好的,陛下特許我在秦家養傷。太傅大人曾是我外祖父的弟子,這萬大人興許知道?”宋虔之直接坐下,示意萬里雲坐。

萬里雲心內嘆道:果然是麟臺少監,若不是有確切消息,他真要被宋虔之的進退有度斯文禮讓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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