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對蠱術瞭解確實不多。此刻才知道，原來陰氣形成的特殊鬼域對於一些蠱蟲來說，並不是無法對抗的。
有些蠱蟲本身的存在就像是蟲中的鬼魂，自然能夠對陰氣進行蠶食。
蠱蟲大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靠近。
方曉曉是真的背水一戰了。
一下子從最後一位苗女的自我意識，轉變爲被自己的父親騙得好徹底的人蠱。這件事本身就讓她夠崩潰了，更別說現在，蘇銘不知所蹤。她目前唯一能夠活下來的方法也被秦陽他們打斷了。
“你們逼我的！都是你們逼我的！”
山頂之上，她面目扭曲，已經徹底瘋狂。
秦陽來不及仔細看她，轉身就推蘇婭他們。
“走！快走！”
“哈哈哈哈……”肆意張狂的笑聲在這片天地迴盪，“你們儘管逃。我滿身的蠱離體了就沒打算回來。能弄死一個就弄死一個。拉一羣人跟我陪葬，我也不算虧！”
秦陽要離開的腳步被硬生生停下。
他轉身，震驚地擡頭看着山頂的方曉曉：“你瘋了！”
方曉曉笑聲中似乎有些淒涼。
“我瘋了又怎樣，沒瘋又怎樣。誰還能救我麼？你能麼？你知道人蠱最後會怎麼死麼？我只在孤本里見過，光是文字描述就讓我感到可怕。我的人生就是這麼操蛋，我爸從我還在孃胎裡的時候就開始算計，這麼多年還僞裝出好父親的樣子來欺騙我，讓我相信他是無辜的。我替他做了那麼多事！”
秦陽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
“所以，葉薇薇的那件事怎麼解釋？你說你被你爸騙了，難道葉薇薇的事情也是你爸指使的麼？”
這件事情是他特別想不通的地方。
總不可能是方曉曉本身對葉薇薇有一種無法自拔的愛戀吧？
如果不是的話，肯定是有另外一個人表達了對葉薇薇的好感，並且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獲得了方曉曉的支持，這才導致這次的意外。
姜浩澤的事情他可以另算，葉薇薇的事情他首先得解決。
方曉曉聽到葉薇薇這三個字，神情終於有些恍惚。
“那件事情……真的是我的錯……這是一個意外……”
秦陽點頭：“那你能不能稍微讓蟲子緩緩，把事情說清楚之後再說？”
方曉曉一下子從恍惚狀態回神，想了想。
那浩浩蕩蕩的蠱蟲大軍頓時放緩了速度。
秦陽心中狠狠擦了一把汗。
蘇婭的聲音在身後小聲地提醒他：“快好了，撐住。”
要不是因爲高子騫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逃，秦陽絕對不會這樣作死地還站在原地。用這種蹩腳的方式來拖時間。
那密密麻麻五顏六色的蟲子，看着就讓人心怵。
“在美國的那個其實並不是我，而是我養的傀儡妹妹，方笑笑。她受我的操控，同時也有自己的意識。但畢竟距離太遠，隔着半個地球，我對她比較信任，很多時候沒有擔心她會做錯事情。可是，意外偏偏發生了。”
就在回國前不久的一個夜裡，葉薇薇又偷溜進了夜店。方笑笑跟上去之後，意外被一個當地的男生髮現了她的不對勁——畢竟是傀儡妹妹，她的後腦勺那邊有蠱蟲進入的痕跡。
那個男生對東方文化偏偏特別癡迷，張口就說出蠱術。其實也算是歪打正着。
方笑笑當時正好緊張又心虛，以爲他是內行的人，當即以爲被抓住了把柄。她下意識地勸誘他，說能幫他美夢成真，作爲這次的封口費。
那男生心儀葉薇薇已久，所以就說出了那樣的話。
那個時候，這邊的方曉曉正在休息，等她醒過來，接收那邊的情況之後，已經來不及了。方笑笑已經把製作好的掛墜讓第三方送給了葉薇薇。
誰又能想到，葉薇薇突然回國了。
“其實我這次特地真人出現在葉薇薇面前，原本就是想把她那個掛墜給拿走。可是沒想到，她已經……”
也就是說，方笑笑根本沒有回國。
秦陽點點頭表示明白。
“那麼，你爲什麼在知道情咒已經發生之後，第一時間要殺了男方？你不是對葉薇薇沒有惡意麼？據我所知，殺了其中任何一個，另一個也會死吧。”
方曉曉猛地搖頭：“還有一種方法可以解除——取一方的心頭血，澆灌於另一方的雙目之上，就可以部分解開那個情咒。至少雙方的生命不再關聯共享。活下來的哪一方雖然一輩子不能再愛上任何人，不能與任何人發生關係，但至少不會因爲那個男人的生死而受到威脅。”
秦陽冷笑：“所以你就可以想方設法殺了我麼。”
方曉曉滿臉歉意：“我沒辦法。這種情況之下，我只能選擇幫親不幫理。我知道我這樣做肯定有罪，但我是真的把葉薇薇當成了我的朋友。只有她，我不想辜負。爲了她，我哪怕手上沾滿鮮血也無所謂。”
她的聲音中滿是悲傷：“這麼多年來，她是唯一一個真心對我的人。沒有在乎我的身家背景，在我剛到國外的時候主動靠近我，帶我融入當地圈子的人。她就像個小太陽，永遠都在釋放無窮無盡的光和熱。我對全世界黑暗，也不能對她黑暗。”
女生之間的感情有時候也來得那麼莫名其妙，卻又很有力量。
“好了。”蘇婭的聲音在腦後低低響起。
高子騫輕微一動，似乎是微微抖了一下。
“事到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情咒都有方法可以緩解，你的人蠱未必就無解。你現在自暴自棄就是把自己最後一點希望都堵死了。”
方曉曉笑了起來。
“這種客氣話是說給動漫裡孩子們聽的。我們所處的現實就算有那麼漂亮的說辭，也不會跟動漫裡那樣，最後關頭能峰迴路轉。我手上本來就沾染了太多罪孽，算了……”
“那你就更加不應該讓這些蠱來找冤死鬼給你陪葬。”
方曉曉又笑了起來，什麼都沒有說。
秦陽看到，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腳步一點點退到了懸崖邊上。
雙臂張開，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