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九章 選擇

就在碧遠所率領的銀狐全軍覆沒於塵境谷的同時,福菁國內部形勢更是風起雲涌變幻莫測。

十三日,五大氏族之中僅剩的反對藍天雲擔任福菁大長老的赤焰族長老赤金被發現死在自家老宅的修行室之中。行兇之人,儘管至此之後無人敢於當面指認,但整個福菁國修者都心知肚明,必是藍天雲無疑。

前些日子召開的長老大會,名曰五大氏族共襄盛世,實則蘭潯一族一家獨大,藍天雲儼然已有國主之勢。其餘四族長老自然不服,論資歷修行,藍天雲所引領的蘭潯一族,想來在福菁國中只算得是二流氏族,並非赤焰這樣的老牌大族。

然而,藍天雲卻亮出一件異寶——浩然劍。此劍同爲仙修的各族長老們自然認得,傳說中天地至寶便化作一刀一劍,刀名黯月,至陰至邪,乃是魔修夢寐以求的魔器。而劍便是這浩然之劍,至陽至剛,無堅不摧。

大會上,祭出寶劍的卻是藍天雲的女兒藍夢芝,她藍髮飄揚,單足立於浩然劍上,那英姿已讓各族長老震撼不已。不需親身試法,僅僅是藍夢芝周身所傳來的濃郁仙法,就足以使在座的各位長老感到窒息。是故,在接下來的幾日之內,幾位長老對藍天雲所提之要求都儘量滿足,特別是青山族這樣已經衰落的弱族,更是隻能對藍天雲言聽計從。藍天雲不知從何聽得青山族對於攻下塵境谷的密謀,下令青山長老無比儘早展開行動,甚至不惜扣押了青山碧輝長老本人。

藍天雲雖然此次打了四大氏族一個措手不及,但千年來福菁第一大族赤焰怎甘心就此居於人下、對藍天雲俯首稱臣。赤金回到族中之後,並未按照他在大會上答應藍天雲的那樣,派遣一千赤焰族修者至福菁南境聽候藍天雲差遣,反而召集了族中各大世家主事,公開反對藍天雲出任福菁大長老。

藍天雲會對赤金出手,實在是衆人意料之中的事。然而,此事的結果還是讓福菁上下舉國譁然。赤金竟是死於修行密室之中!

在赤焰族,長老密室乃是族中傳承已久的聖地,自古以來由赤焰族代代精英反覆修改強化,號稱乃是攻不落的赤族堡壘。傳說所有赤焰族最隱秘強大的心法便刻成石板藏於這密室之中,除了每代的主持長老,其餘閒雜人等一概不得計入密室。赤焰族延續至今,逐漸發展成爲福菁國中第一大氏族,便於這長老密室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然而,藍天雲卻在這守衛萬全的密室之中取了堂堂赤焰一族主持長老的性命。同時殉葬的,還有赤焰族四十一名族中強手。藍天雲走後,密室更是被付之一炬,而那些記錄了赤焰族所有功法心得的石板也不知所蹤。身着藏藍長袍的藍天雲衣衫被血水浸染,他單手持浩然劍離去的背影,在赤焰族人眼中看來仿似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惡鬼。

以雷霆之勢、一人之力迅速結束了福菁國內反抗自己的火苗,赤焰一族由福菁第一大氏族藍天雲的聲威如同他的惡名一樣掃蕩了整個福菁,他成爲福菁大長老、一國之主的事變得懸念全無。

今日,便是藍天雲接受大長老權杖的日子。分裂萬載的福菁由於五大氏族族的爭鬥一直不曾有過國主,今日卻被藍天雲以這樣一種拒絕質疑的方式統一在了一起。蘭潯族撫仙城,原先蘭潯族的主城如今已經被定爲國都,並改名雲凌城。

“父親。”正在閉目沉思的藍天雲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兒子躬身立於紅檀盡頭。

見藍天雲點頭默許,藍夢鯉這才跨步進入大殿,拱手道:“蘭寧公主她,”藍夢鯉擡頭望了望寶座中父親的臉色,繼續說道:“小芝她走了。”

“嗯。”藍天雲應了一聲,顏色未變。

“她打傷了守衛,奪了一柄仙劍向北面去了。”藍夢鯉思量着自己的用詞,自從浩然劍到了族中,寶座上那個他喚作父親的人的行事他越發捉摸不透了。

“噢。”藍天雲仍舊無悲無喜,放肆在談論一件與他毫無瓜葛之事。

“用不用派人追趕?”藍夢鯉試探問道,末了又補充一句:“只是小芝她自從得了浩然的認主,修爲提升極快,族中怕是沒有幾人難能成爲她的對手。”

藍天雲一陣沉默,雙目微微闔上,全無在意的樣子。

“父親!”藍夢鯉有些沉不住氣了。“不然孩兒親自去追她?”

“你既然放她走,我怎會讓你再去做這無用之時。”藍天雲仍舊微閉雙目,只是藍夢鯉卻覺得此刻那雙閉着眼睛似乎已經將自己看穿。

“可是父親,小芝已經將浩然劍轉託於你,你又何苦再逼她嫁給那個望月皇子。”藍夢鯉自知自己的那些小伎倆已被藍天雲識破,索性將話頭挑明。

“我生她養她,她之身體髮膚本身便是由我所賜,讓出浩然劍,乃是她爲人兒女的本分。”藍天雲話說的冷情,藍夢鯉竟然無言以對。從小到大,身爲長老長子,藍夢鯉身上總是得到過分的矚目與關注。似乎他的一言一行便影響着族人對於主持長老的看法,而父親對他的管教也堪稱嚴苛。父子溫情,藍夢鯉並不曾從他的父親那裡獲得過,也正是如此,藍夢鯉才分外疼愛小妹,不希望她也同自己一樣存着親情的遺憾。

“縱然如此,小芝將浩然劍從自己身體剝離,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險過繼與你,也是盡了她的本分,你如今得了浩然轉念間便要將她遠嫁他鄉,我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同意的!”

藍夢鯉提及生母,藍天雲的臉色罕見的變了一下,只是轉眼間他便又恢復了冰冷的面孔。“我可以原諒你放走蘭寧公主,若是想我不追究此事,你該如何報答?”

“那小芝呢?你不會再派人追緝她麼?”藍夢鯉問道。

“女大不中留,她要去便由她去吧。”

“我可以承諾以後的日子裡誓死追隨父親,爲您開疆拓土萬死不辭。”藍夢鯉立了誓,單膝跪在藍天雲面前。低下頭的剎那間,藍夢鯉依稀看到父親的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容。自己果然還是中了圈套麼,父親竟以小芝爲籌碼,脅迫不愛爭鬥的自己攪入這一場即將禍亂天下的大局?

可是,自己還有退路麼?藍夢鯉苦笑,小芝,替哥哥活出那份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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