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大概沒有吧……”江葉馨囁嚅着說道，她並不確定，只覺得膝蓋很疼。人就是有這種心理作用，一旦以爲自己受了傷，那真是渾身都覺得疼。
程誠蹲下來，用手電照射着她修長的雙腿，只見她的過膝長襪上全是血，只是因爲長襪是黑色，所以剛纔沒有發覺。
江葉馨多少有些暈血，低頭一看，心中馬上就慌了，剛纔強裝出來的堅強瞬間煙消雲散，身體搖搖晃晃，連站都快站不穩了，只能彎腰去扶住程誠的肩膀，支撐着身體。
程誠猶豫了一下，單手持手電，另一隻手拉下她左腿上的過膝長襪，露出她的膝蓋。
江葉馨閉着眼睛，嘴脣顫抖着問道：“很……很嚴重嗎？”她已經想象到皮膚磕破露出骨頭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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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嚴重。”程誠說道。
“別……別騙我了，這麼多血……”她拼命地搖着頭。
“真的不嚴重，你的膝蓋只是有點青紫，連皮都沒破，因爲那不是你的血。”
手電光從她光潔如玉的大腿上劃過，如此旋旎卻無法吸引程誠的注意，因爲他的目光焦點已經越過她的腿，落在她身後。
“咦？”她愣了一下，旋即有些明白了，也用手機閃光燈照向身後。
在她身後一米多，是半截塌落的陽臺，陽臺與地面的夾縫裡，探出一支落滿灰塵的手。
由於他們剛纔跑動時沒有注意地面，眼角的餘光看到這支手，下意識地以爲是一根水管之類的東西，程誠步子較大，邁了過去，江葉馨明明也擡腳邁過，然而卻仍然莫名其妙地被絆倒了……
她嚇得也顧不得疼了，一瘸一拐地躲到程誠身後，顫抖地說道：“不會是鬧鬼吧？”
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5號樓與6號樓形成的這道拱廊，竟然有些像墳墓，一股冰涼的寒意彷彿從她膝蓋上的血中流出，沿着她的大腿向上蔓延。
她即使面對胡彪那種悍匪也不缺乏勇氣，但面對鬼她可是一點兒沒轍。
“鬧什麼鬼！”程誠皺着眉，前世他路過這裡時，地上可沒有這隻手。
到現在爲止，已經有好幾處細節與前世不同了，這也讓他的心裡越來越沒底。他用手電照了照頭頂，萬一6號樓這次真塌了怎麼辦？
他伸出手摸了摸這支胳膊，還是熱的，只是脈搏非常虛弱，不過這個人的身體全被塌落的廢墟壓住了，能看見的只有這支胳膊。
可能是胳膊的主人感受到手電的光亮，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奮起剩勇擡動了一下胳膊，想要求救，正好擋在江葉馨擡起的小腿上，把她絆倒了。
“這人還活着。”他說道，然後站起身，架起江葉馨的胳膊，把她的一部分體重分擔到自己身上，“我們走吧。”
這兩句話讓江葉馨徹底迷糊了，“還活着？那咱們趕緊救人啊！”
程誠強行把她架走，說道：“被那麼一大堆廢墟壓住，只剩一口氣在，咱們除非找來了切割機，然後再找到一輛急救車，否則即使救出來也活不了，再耽誤下去，連咱們倆也要交待在這兒。”
江葉馨身不由己，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隻落滿灰塵胳膊消失在身後的黑暗中。
沒關係，她安慰自己，等找到了程誠的妹妹，肯定還要原路返回，到時候再試着說服程誠吧。
走到一半的時候，頭頂上不斷滴落着水珠，又細又密，就像水簾洞一樣。
朦朧的水霧在手電筒的白光中形成絢麗的彩虹，讓江葉馨有些目眩神迷。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水窪裡，水面一片混濁，根本看不出有多深，有時沒過鞋底，有時淹過小腿，根本走不快。
膝蓋像針扎一樣疼痛，江葉馨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程誠身上，她咬着牙說：“我……我很重吧？”
“我家住在六樓，經常扛着米袋子和煤氣罐上樓，你還沒有一袋米重。”程誠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喘息着說道。他在末世中求生，身體鍛鍊得不錯，但現在的身體只是普通，也沒有強化力量的異能，所以多少還是有點吃力的。
明知他只是安慰自己，不過還是讓她的心裡好受了一些，不過對於米袋子有多重，她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
前方已經出現了亮光，這段似短實長的路線終於走完了。
紛亂的水珠消失了，他們兩個再次沐浴在燦爛的星光下。
他們癱軟地坐在了路邊的臺階上，抹着臉上的水，疲憊不堪。
如果是在平時，別說架住江葉馨走路，就算把她背過這段路，體力的消耗也不會如此之大。
但是，那種黑暗壓抑的氣氛，彷彿行走於古墓之中，墓頂隨時可能坍塌，周圍潛藏着莫名的危險，這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消耗了數倍於平時的體力。
江葉馨的臉上閃過如釋重負的表情，她笑着說道：“等以後和同學團聚的時候，我一定得跟她們吹吹牛，說說我們今天晚上的經歷。”
以後？他們還有以後嗎？人類還有未來嗎？她還是對未來太過樂觀了，因爲在前方等着人類的，是一波又一波的圍剿啊！
程誠現在沒有時間說這些，就讓她保留一些希望吧。
他們的衣服全溼了，江葉馨的衣服本來就很單薄，此時全貼在皮膚上，連衣下的內衣形狀都顯露出來了。
夜色深沉，秋風吹過，她突兀地打了一個寒顫，雙臂緊緊抱在一起。
程誠脫下夾克，披在她身上。
他的夾克有一定的防水能力，外面是溼的，裡面卻是乾的。
“我……我不冷……”她臉紅地說道，卻不由自主地把夾克拉緊了一些。
“別披着，穿上。”程誠說道，“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去找我妹妹。”
“我也去！”江葉馨掙扎着站起來，“我不會拖你後腿的……別把我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
說到後來，她的語調已近哀求。
古墓般的拱廊就在旁邊，由不得她不害怕。
程誠剛想說什麼，突然閉上嘴，支起耳朵傾聽夜風裡傳來的聲音。
“怎……”她剛想開口詢問，就被他一搖手指，示意噤聲。
如此嚴肅地表情，讓她再次緊張起來。
黑暗的小區深處，隱隱傳來激烈的犬吠聲，一聲緊似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