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少燁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你和四爺是什麼關係?”
陸小寧的心臟猛的一陣急跳。
好端端的,他怎麼會問起這個?陸小寧自然明白他口中的四爺是誰?就是她的四舅紀連恆。
他知道了什麼嗎?
這世上,除了外祖母和她,再無人知道四舅的真實身份,便是連大舅三舅他們也只是知道有個四弟在經營紀家暗中的勢力,至於紀家暗中的勢力包括哪一些,他們都不清楚,更不知四舅化身四爺曾經輔佐過皇甫少燁。
如今四舅功成身退又悄然隱匿與江湖,她實在想不通,皇甫少燁爲什麼會把她和四舅聯想到一塊兒。
陸小寧腦子裡閃過一道靈光,暗暗心驚,莫非是她私下裡和四舅見面被皇甫少燁察覺了?
可問題是,那都是好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他即便要問也不應該是這個時候問。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又在想,用什麼樣的說辭才能騙到我?”皇甫少燁冰冷地語聲裡,含着一絲譏誚。
心裡一陣刺痛,他的話真傷人,可她卻無法辯駁,她確實騙過他,不止一次。
“四爺是七大家的人吧?你們紀家也是吧?在懷來出現的千餘人的隊伍也是七大家的吧?”皇甫少燁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陸小寧,一個問題一個問題拋出來。
每個問題都讓陸小寧心驚不已。
他知道了七大家,甚至知道了紀家也是七大家之一,還有懷來的那次聚會。
他是從哪裡得知的?此事甚爲機密,七大家中也只有掌家之人以及繼承人才知道。
陸小寧心知今天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敷衍過去了。
“陸小寧,你有多少事情瞞着我?你當我是什麼?隨便就能糊弄的傻瓜嗎?你嘴裡可曾有一句實話?”皇甫少燁的語氣中掩飾不住的失望和沉痛。
陸小寧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心中的怒意早已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難以言說的疼痛。他心裡怕是已經認定了她就是個謊話精,說不定連她對他的心意也一併被他否定掉,甚至會認爲她和他在一起都是動機不純。
陸小寧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她心虛什麼?她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即便是欺騙也是善意的謊言,她問心無愧。
“少燁,有些事情瞞着你要是爲你好。”陸小寧道。
皇甫少燁脣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就知道她會這麼說,他們都知道他是誰,只有他自己不知道,還要打着爲你好的藉口,這種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爲我好?還是爲了完成你們的使命?或者確切地說,爲了完成前朝太子的遺命?因爲我的身上流着前朝皇室的血統。”皇甫少燁的目光陡然轉寒,指着自己的胸口說道。
陸小寧目光一凜,張口想要辯解,卻無從辯解,的確,那是七大家的使命,儘管不是前朝太子留下的遺命,但七大家始終忠於前朝太子,幾十年來七大家隱匿民間,就是爲了等這一天。
“說不出話來了?想不到更合理的藉口了?陸小寧,虧我真心待你,將你視爲知己,而你呢,懷揣着這個驚天秘密,運籌帷幄,一步步走到我身邊,盡心盡力的輔佐我,如今,我終於登基稱帝,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覺得自己是大功臣?美其名曰爲我好,你問過我了嗎?你能體會被矇在鼓裡被人耍的團團轉的感覺嗎?陸小寧,你憑什麼可以這麼自以爲是,憑什麼認爲我會喜歡被人擺佈,我現在只知道我像個傻瓜,徹頭徹尾的傻瓜。”皇甫少燁真的很難過。
他一個人待在御書房裡苦苦思索了半天,真希望那些猜測都是假的,父王和母妃是一見鍾情,他們的感情是那麼真摯而純粹,如果是真的,那麼母妃是不是也和陸小寧一樣,懷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嫁給了父王?
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然而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她驚訝的眼神,她的啞口無言,都在告訴他,他猜對了,他果然是前朝太子的後人。
陸小寧臉色蒼白,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沿着脊樑骨,直往腦門子躥,冷的她像是掉進了冰窟窿。
她一片真心待他,既然愛上他,她便義無反顧地站在了他身邊,攜手排除萬難,如今她的真心都成了別有用心的圖謀,她從沒想過這份感情會被貼上陰謀的標籤,到頭來落到這麼不堪的定義。
“少燁,不是你想的這樣。”陸小寧艱難地說道,聲音飄忽的都不像是從她口中發出來的。
“不是我想的這樣,那你說是怎樣?陸小寧,明知道你總在騙我,我還要自欺欺人的爲你的謊言找藉口,努力的說服自己相信你,因爲你是我深愛的女子,是我想要執手一生的那個人,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堂堂皇太孫還不是照樣被你玩弄於股掌。”皇甫少燁捉住她的手,咬牙切齒地質問。
他的手勁之大,似要把她的手骨捏斷,眼前的皇甫少燁是那麼的陌生,對她再無半點情意,有的只是憤怒。
陸小寧心中涌動着無盡悲涼,眼中很不爭氣地蒙上了一層水霧。
“如果你非要這麼想,我無話可說。”她也有她的驕傲,被自己的心愛的人說的這麼不堪,難道還要她痛哭流涕,指天誓日的向他表白心跡嗎?即便她這樣做了,他也不會相信她的,又何必自取其辱?
皇甫少燁眼中的失望更甚,她連解釋都不願意解釋了嗎?連騙他都懶得騙了嗎?
“要我信你,那你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說出來,所謂的七大家是哪七大家。”皇甫少燁還抱着一絲希望。
是啊,他就是這麼沒骨氣,這麼不爭氣,被她一騙再騙,還是捨不得放手。
陸小寧,哪怕你再編,編一個可以讓他信服的說辭,他就再信一回。
陸小寧顫抖着雙脣,用七大家的秘密來換取他的信任嗎?不,懷來相聚,他們已經達成了默契,七大家已經成爲過去,從此不再有七大家。
她不能背信棄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