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蟬蠱進入人體後,並不會立即發作,不發作的時候,便和正常人無異,甚至連中蠱人都很難察覺,只有等蠱王有特定指令信號時,纔會暴露出來,旬陽城內的修士一時間人人自危,多數都唯恐夜長夢多,收拾了行李,急匆匆往崑崙山趕去了。
元沁因這些年臨泉傀儡的事,對這一類的行屍多少有些瞭解,知道就算他現在跑去把那四個傀儡都殺了,不但於事無補,還會打草驚蛇,是以元沁雖然想救那些人,也沒有貿貿然行動,只時時刻刻收斂了心神,以防哪些不長眼的狂魔傷了衛廣和荀文若,連姑娘也不看了,每日只眉觀眼,眼觀鼻的守在兩人身邊,半步也不肯離。
衛廣和元沁一前一後暴露了修爲,這幾日來客棧刺探的人也多了起來,畢竟融合期的高手江湖上並不多見,尤其還是兩個十六七八的弱冠少年,就更讓人震驚好奇的了。
衛廣爲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當晚便讓元沁和荀文若收拾好東西,連夜出了客棧,到碼頭棄了馬,找了個隱蔽點的地方,讓荀文若給三人易了容,換了裝,買了條普通的小船,天一亮就上了船走水路。
荀文若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還是在青雲山跟着元非師兄學的,只是他天賦極好,十年過去,已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衛廣和元沁就搖身一變,成了兩個樣貌資質普通的雜派弟子,現在就算是元守真和明陽真人,也不一定分辨得出他們三人誰是誰來。
三人都沒怎麼睡,折騰到天亮纔在船上的小客房裡躺下來,只不知是否因喝了酒的緣故,衛廣只覺得渾身發熱,默背了好一會兒的清靜經,才慢慢睡了過去。
荀文若自小就學了醫學藥經,當時酒還未入口,他便先聞出那酒裡邊兒加了東西,只他一來怕演戲敗露,二來那藥自來不算毒,甚至還算得上乘的補藥,計量又小,荀文若也就聽之任之了,只他卻從未想過,一待周遭都安靜下來,中了此藥需得如此難捱。
衛廣已經沉沉睡了過去,興許是身體熱的緣故,平日裡整齊的衣襟凌亂糾結,露出裡面一小塊肌膚,月光下潤白得流光似玉,荀文若呼吸亂了些,撐着身體悄悄往上挪了挪,他不敢像往常一樣縮進衛廣懷裡,只趴在枕頭上,就這麼靜靜看了一會兒,也不敢離得太近,只輕輕擡手,將衛廣睡夢中還微蹙着的眉輕輕抹平了。
衛廣其實長得很好看,棱角分明,鼻樑挺直,兩彎劍眉不濃不淡,脣形薄削,顏色有些清淡,高遠,內斂,並不咄咄逼人,不若少年一般風流倜儻芝蘭玉樹,卻勾得荀文心綺神搖,就這麼看一看,就喉間發癢,連心臟都砰砰跳起來,再快一拍,立刻要爆炸一樣。
荀文若連忙轉過頭去,輕輕趴在牀上,心裡叫了聲哥哥,又衛廣衛廣地念了兩聲,可他越念,心裡的渴望堆積得就越來越高,難受得像是要炸開一般,難以自持。
衛廣就在旁邊,手臂貼着他的,很熱,隔着薄薄的布料傳過來,灼熱感延着血脈一直流進他的四肢百骸,又熱又濃,他心裡的火焰似乎消減了些,但馬上又燒得更旺,直逼得他身體像要炸開似的,脹得發疼,渾身是汗。
難受。
哥哥,哥哥。
荀文若臉埋在被子裡,眼角都逼出淚來,心裡唸了一遍又一遍,可枉他聰明通透,卻不知,執念成魔,越念越想,只會讓他越難受罷了。
衛廣早上起來呆了一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他這一晚睡得極不安穩,一會兒是元守真飛昇成仙的背影,一會兒元守真讓他離開邙山,決絕無情,各類各式,光怪陸離,睡了一夜,反倒還不如打坐入定來得有精神。
荀文若青黑了眼圈,懶洋洋躺在牀上,他昨晚折騰了一晚上,睜着眼睛到了天亮,等衛廣坐起來以後,才趕緊閉上了眼睛,佯裝自己熟睡了,過一會兒才翻了個身,揉了揉眼睛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過得度日如年,捱到天亮,算是解脫了。
果然,就算是補藥,那也不是能亂吃的。
荀文若渾身都是汗溼,本想下牀去洗個澡,一動就發現了某處黏黏膩膩的,臉上頓時白白紅紅了幾個回合,他平日雜書讀的多,加上藥經上對此也不避諱,很快就明白過來自己這是怎麼了。
“小若?”衛廣伸手探了下荀文若額頭的溫度,微微皺眉,荀文若估計是昨晚貪涼了。
衛廣這般想着,就去拉荀文若藏在被子裡的手,想給他探探脈,若只是尋常的傷風傷寒,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荀文若察覺到衛廣的動作,差點沒直接跳起來,避開;額衛廣的手,人又迅速倒回了牀上,拉過被子整個人都裹了進去,頭扭到一邊,只留了個亂糟糟的後腦勺在外邊,悶着聲音道,“哥你去給我弄桶水,我想洗澡,難受。”
衛廣點點頭,轉身去哪包袱,荀文若聽到衛廣的動靜,心裡突突一跳,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僵住了。
難道哥哥發現了?
哥哥會怎麼看他……會不會嫌棄他,只怕往後再不能跟哥哥同睡了……
荀文若心跳都快停了,他拼命回憶檢查了一番,想着自己昨晚雖然難受,但是規規矩矩趴了一個晚上,連一個手指頭也沒隨便動過的,荀文若安心了許多,心裡道,哥哥若是問起,就說……自己跟小時候一樣,做噩夢了。
衛廣自己也是暈沉沉的沒睡好,只當天太熱,荀文若難以入眠,倒真沒多想,只從包袱裡翻出了驅寒毒熱毒的小藥瓶,放到牀頭櫃上,溫聲道,“你有點發熱,自己看看是寒毒還是熱毒,再吃顆暈船藥,就別起來了,一會兒我給你洗了澡,你再接着睡罷。”
衛廣交待完,給荀文若掖了掖被子,就掀簾子出去了。
聽着腳步聲走遠了,荀文若猛地卷着被子從牀上坐起來,瞪着簾子有點羞有點惱,又有點恨得牙癢癢,好半響才泄氣般揪過包裹,換了乾淨衣服。又把髒衣服蜷成一團,想了想從花盆裡拿了塊石頭,和衣服包在一起緊緊裹成一團,從窗戶給扔進漯河,看它徹底沉了下去,才鬆了口氣。
衛廣拿着水進來,見荀文若已經起來換了衣服,愣了一下,“怎麼不等洗了再換。”
“哦。”荀文若應了一聲,他心裡有鬼,在衛廣面前眼皮也不敢掀,只慢吞吞道,“難受。”
衛廣對這樣的荀文若,一般是沒轍的,等放好水,調好水溫後,環顧了一週,又問,“換下來的衣服呢?”
荀文若瞟了眼衛廣,別開臉道,“扔了……不喜歡。”
“……”衛廣吸了口氣,瞧了眼荀文若青黑的眼圈,想着他昨晚沒睡好,別說是扔衣服,那就是撕被子,那也是可以有的。
衛廣也不追根問,只在浴桶裡加了點安神靜氣的草藥,溫聲道,“進來洗罷。”
荀文若臉紅了紅,猶豫了再三,還是搖頭道,“不要哥哥幫我洗,我自己洗。”
“又不是沒洗過,以前不都是懶得自己動麼,今天怎麼轉性了。”衛廣奇怪地看了眼荀文若通紅的臉,隨口道,“我也要洗,一起洗罷。”
荀文若一聽衛廣也要一起洗,差點沒跳起來,那情景光是想一想,都能讓他鼻孔發熱,要真一起洗,那還了得,不過……他今天還真的想看看衛廣不穿衣服是什麼模樣,雖然以前也見過,但今天就想偷偷摸摸好好看看……
荀文若摸了摸有點發癢的鼻尖,死命搖頭,“這桶太小了!哥你擠進來我還怎麼泡,哥你去和元沁…不,等我一刻鐘馬上好,哥哥你再洗!”
衛廣看着這個足足能容納三個人的大浴桶,知道荀文若今天是想任性了,瞧着荀文若一臉緊張想霸佔整個浴桶的模樣,心裡又想笑,給準備了一套新衣服,也就不管他了,他們還要在這船上待一天一夜,倒也不差這點時間。
荀文若哼唧了幾聲,脫光了整個人跳進浴桶裡,連頭也埋進了水裡,蹬手蹬腳自己鬧了一會兒,嘩啦啦濺出了半桶水,才一咕嚕冒出頭來,瞧着衛廣出去的方向,眼瞳又潤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