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臨,繁星閃爍,像一顆顆鑽石揮灑在天際。
暖暖的房間裡,厚厚的棉被,小敏躺在牀上,摟住錢淑蘭的腰,嘰嘰喳喳地說起學校的事情。
錢淑蘭偶爾附和幾句。
小敏突然想到什麼,神秘兮兮地道,“奶,我覺得柳絕妹身上有秘密。”
柳絕妹是小敏的同班同學,還是同一宿舍的。
“怎麼說?”錢淑蘭微微一怔。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小敏之前在潘家園見到過柳絕妹,總覺得她這人不簡單。當時也沒多想,可後來總覺得對方好似在找什麼東西。
錢淑蘭拍了拍她的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既然她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你也就別太關注了。”
小敏乖乖地應了聲好,摟着錢淑蘭的腰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你現在對馬雲浩是什麼想法?”錢淑蘭斟酌了好一會兒,還是開口問出來了。
小敏嘟着嘴,“他都寫信給我分開了,那就分開唄,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這話怎麼感覺有點賭氣的成份在呢。錢淑蘭颳了刮她的小鼻子,板着臉,故作生氣地道,“好好說話。”
小敏作了個鬼臉,把頭埋進錢淑蘭懷裡,“奶,我跟你說件事,你能不能不生氣?”
還會打預防針了,錢淑蘭有些好笑,“嗯?你說。”
“我覺得我可能並不是真的喜歡馬雲浩。”小敏小小聲地說,只是面上透着幾分心虛。畢竟當初她徵求她奶意見的時候,可是分不清自己的真正想法的。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錢淑蘭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了,“爲什麼這麼說?”
小敏急切地手舞足蹈起來,“我聽人家說,如果被對象甩了,恨不得把對方打一頓。可我並沒有這個想法。”小敏斟酌再三又道,“我可能只是把馬雲浩當很好的玩伴。我更像他的大姐姐,習慣性地包容他的無理取鬧。他這回不告而別,我除了羞窘,也鬆了一口氣。跟他處對象實在是太累了。”
小敏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挺自私的,她還是更喜歡別人疼她,而不是自己一直照顧對方。這樣,她感覺自己不是在處對象而是在給弟弟收拾爛攤子。
錢淑蘭低頭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點頭,“你沒做錯什麼,一見鍾情很少的,總要相處一對時間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在一起。”
小敏仰着小臉,笑容淺淺,“嗯,奶,我以後肯定會小心謹慎,再也不交這種類型的對象了。”
錢淑蘭張了張嘴,好吧。小敏比她強,都會排除法了,她還能說什麼。算了算了,她自己就是個生瓜蛋子,還是別誤人子弟了吧。
到了臘月二十一,鄧興明和盧成琳也從北京回來了,兩人帶着大包小包東西。
錢淑蘭第一眼就看向兩人的腦門,發現鄧興明的是非值已經變成了十分,盧成琳的是非值也如此,看來她是真的把之前的恩怨都放下了。
盧成琳嘴裡吃着婆婆廠子裡生產的糖果,從自己包裡掏出一個手提木箱,抱着這箱子遞給婆婆,“娘,這是我爹讓我帶給你的。說是給你創業用。”
錢淑蘭原以爲這裡面是一箱子紙幣,可誰成想接過來的時候差點沒接住,居然這麼沉。
她心裡一緊,下意識地把箱子推回去,“哎,不行,不行,這也太多了,我拿着心太慌。”
這裡面應該全是金條吧?要不然怎麼這麼重,差點把她的手墜斷了。
孫大琴有點納悶,這箱子稱死了也就四五萬塊錢吧。婆婆之前可是借了十五萬塊錢,再多這些也不至於這麼誇張吧?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想,可當盧成琳把箱子打開,滿臉都是一片金黃色,晃得人眼睛疼。
“這得多少錢啊?”孫大琴嚥了口唾沫,眼裡全是不可思議。
“如果賣的話,應該能賣三十萬。”盧成琳摸出一個小黃魚在手裡顛了幾下。
“你爹?”錢淑蘭覺得這錢拿着挺燙手,糟心玩意,咋這麼捨得呀,把三十萬就這麼送給她做生意了,也不怕她全給賠了。
盧成琳挽了下頭髮,笑容和煦又溫暖,“這是咱爹在出事之前留的,大部分都被我拿來了。”
雖然這次平反,國家並沒有把全部的房子歸還,但那些被佔用的房子還是折算給他們錢的。他爹把剩下的房子修繕之後,全部出租出去,光靠收租就足以維持一大家子的開銷。
這也太信任她了吧?錢淑蘭還挺感激。只是想到盧民生的才能,錢淑蘭還是有些唏噓,“如果這錢,你爹自己拿來創業多好,他肯定幹得比我好。”
在那個年代,盧民生都能混得風生水起,現在這個遍地是黃金的年代就更不用說了。
盧成琳笑笑,她爹現在這樣也挺好。小的時候,她爹忙得不得了。現在能夠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對他們一家來說都是福氣。
“你爹這錢是要入股,還是借我的?”錢淑蘭突然想起來問。
“借的,利息您看着給就成。”盧成琳笑着道。
錢淑蘭點頭把箱子蓋上,扭頭問她,“你前夫的事情怎麼樣了?”
這事是盧成琳心中的一道刺,錢淑蘭挺好奇她的處理方式。
盧成琳不屑地撇撇嘴,“我找人查他工作的時候發現他收了人家不少的賄賂,直接寫信舉報。他被判了二十年。他年紀也不小了,這輩子都要在牢裡待着了。”
想到他向她求饒不成,破口大罵時的歇斯底里,她就覺得痛快。
最讓她覺得奇葩的是,他那媳婦爲了跟他撇清關係,主動爆料她的兒子不是他的種。合着對方早就給他帶綠帽了。
不過盧成琳並不覺得解氣,要知道當初她受這麼多苦,那賤人也有責任。
所以在對方回到孃家的時候,盧成琳把對方做的醜事,全都宣揚出去,把對方原本想再嫁的路直接給斷了。鬧到最後,連孃家都覺得丟人,跟她斷絕了關係。對方把孩子拋下,直接跟人私奔了。
錢淑蘭聽着這一場大戲,覺得很過癮。
吃飯的時候,錢淑蘭特地到養雞廠拿了兩隻雞,一隻紅燒,一隻燉湯,哪知盧成琳聞到這味兒,直接捂嘴乾嘔起來。
“成琳,你怎麼樣了?”鄧興明嚇得面色如土。
錢淑蘭心裡有了猜測,孫大琴喜得眉開眼笑,“我的娘咧,這是懷孕了呀。”
鄧興明和盧成琳直接傻眼了。正軍過來幫她打脈,很肯定地點頭,“確實懷孕了。”又問下她的最後一次月經,“不到兩個月,注意不要吃寒涼之物。”
鄧興明歡喜得傻了,追問他哪些纔是寒涼之物。
正軍吸着雞肉的香氣,嘴裡饞的不行,卻連一口也沒吃着,只能給鄧興明解說什麼是寒涼之物。
錢淑蘭拍了拍鄧興明,“等吃完飯再說,趕緊吃吧。”
盧成琳吃不了雞肉,不過這桌上菜的種類很多,所以並不缺吃的。
盧成琳吃一樣,鄧興明都要先問下正軍,“這個能不能吃?”
正軍無奈了,放下筷子,朝着桌子上掃了一眼,然後點了幾個菜,“這些都能吃。”
鄧興明這才放心了。
其實錢淑蘭有些納悶,鄧興明應該不是頭一回當答了吧?怎麼還這麼緊張呢?只是她到底問不出口,畢竟陳萱萱可是鄧興明的逆鱗,大好的日子還是別提出這人出來掃大家的興了吧?
臘月二十六的時候,家裡人全都回來了。
王守仁聽到他娘賺了不少錢,心裡更是激動。讓孫大琴把之前他娘給他們的錢再次借給他娘,並且也不要一倍的利息,“您就給我們10%的利息就成,也不要多的。”
其他人也都把自己的錢拿給錢淑蘭。把錢借給親孃,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錢淑蘭來者不拒,“以後我的財產肯定會公平分配,你們儘管放心。”
可能是看過太多因爲財產分配不公平而鬧出矛盾,錢淑蘭對這一方面很重視。
周雪梅手裡還攢了些錢,便問起婆婆,“娘,明年生產隊就要解散了,你說,我該做什麼纔好?”
錢淑蘭不答反問,“你自己是什麼想法?”
她年紀也大了,不可能一直告訴他們怎麼做,關鍵是要他們學會思考。
周雪梅有點不好意思,“我覺得如果生產隊解散,我想到縣城開家糧油店。”
如果真要包產到戶,米糧是必須品,肯定有生意。
錢淑蘭嘴角直抽抽,所以說周雪梅接替姜玉瑛幹了幾年活,人也變得精明起來了。
“成!你這主意不錯,加油好好幹!”
王家村人均也就一畝七分地,老四一家稱死也只能分到六七畝,實在有點少。
“三嫂,我們家的地到時候就分給你種吧。你們幫我教公糧和提留就成。”周雪梅看了眼一直在發呆的李春花。
李春花有點爲難,“我一個人種不了這麼多的地。”
周雪梅一怔,“還真是!”
正國在旁邊推了推正軍,“我覺得你可以買臺收割機,到時候幫着大傢伙收糧食,肯定很賺。”
正軍抿了抿嘴,有點心動,“機子要多少錢?”
“七八千吧。”正國可能早就打聽過了,價格隨口就報了出來。“你要是想買,我幫你找找關係,應該能買到。
七八千可以說是正軍兩口子攢了這麼多年的全部家當了,這還得說正軍媳婦是個好的,並不亂花錢。正軍和自己媳婦對視一眼,硬着頭皮點頭,“行!”
一次就花掉這麼多,真是肉疼。但是正軍心裡也更加不服輸了。家裡個個都有出息,只有他待在鄉下,感覺頭都擡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