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國去省城沒兩天,孫大琴就從縣城回來了。
孫大琴看着婆婆又給小敏添了身新衣服,心裡滿意得不得了。
“娘,小敏這衣服真好看。”
碎花褲子,上面配着白色細棉布做的襯衫,好看得不得了。
錢淑蘭也很滿意,她勾了勾脣角,有些得意,“這是我做的。”
孫大琴驚訝地張了張嘴,“娘,你啥時候學會的呀?”
錢淑蘭能說自己以前跟她奶奶學過嗎?她朝旁邊的李春花看了一眼,隨口解釋,“以前看老三媳婦做的時候,瞅了幾眼。”
這麼容易?孫大琴有些發虛,爲啥她的腦子就不如婆婆厲害呢。
人跟人是不能比的,孫大琴只能這麼安慰自己,她轉了話題,“娘,小芳想在縣城和村裡各辦一次。”
縣城的房子已經蓋好了,因爲磚不夠,蓋得房子特別小。
未婚小夫妻的存款花得一乾二淨,就這還問同事借了些才把屋子給蓋好了。
“隨便吧!”
孫大琴想了想,“娘,這次真的不辦宴席嗎?”
錢淑蘭擡了擡眼皮,“你們還有錢買糧食嗎?”
聽婆婆這麼說就知道她不會幫襯了,孫大琴乾笑着,“沒有,我就是隨口問問。”
“現在各地都在鬧饑荒,咱們能吃飽已經很不容易了,大琴,你要學會惜福!”
孫大琴重重應了一聲。
“娘,孩子他爹正在練車,上面領導說了,只要他能拿到結業證,就安排他當正式司機。”
自從王守仁病好之後,就回去縣城糧油局正式上班。不僅醫藥全部報銷,司機的工作還給他留着。
王守仁跟着糧油局的老司機學。他開的車跟老三開的汽車有點不太一樣,他這是大卡車,要求更高。
王守仁之前因爲學過開拖拉機,學得很快。
錢淑蘭自然希望王守仁能好好的,她挑眉朝孫大琴看了一眼,“你也好好學認字,爭取年底的時候拿到結業證,說不定將來也能當個工人。”
孫大琴倒是對認字不像李春花那麼牴觸,聽到婆婆說了,也就應了。
隨後又說起結婚要添置的傢俱之類的。
李春花這次也從縣城裁縫鋪一起回來了,主要是爲了幫小梅置辦嫁妝。
同樣是兩百塊錢的標準。小梅只需要拿出一百塊錢來置辦嫁妝,剩下一百作爲壓箱底的錢就行。
“三十六條肯定是不行了,所以咱們還是隻能用藤框替代。剩下的盆,暖瓶之類的東西,咱們都是兩家分派的。”想到棉花,孫大琴苦着臉,“娘,這棉花可不好弄。小芳在黑市蹲了好多天,都弄不到。您能不能想想辦法?”
李春花也同樣一臉期待地看着婆婆。
錢淑蘭想也不想就應了,不用出屋,就能把空間裡的棉花換成錢,多好。
“行!你們要幾斤?”
“兩牀四斤的棉被就行!”
李春花就要多一些了,“我再多加兩牀,八斤就行。”
孫大琴一臉羨慕地看着李春花,在農村鄉下,兒子結婚是一大開支,不僅僅是彩禮,還有結婚要負責一些採買東西。
這也就是因爲這年代,不需要吹吹打打才能省下些錢,要不然還真不好說。
三人商量一翻之後,就回去各自準備了。
十月底正康結婚,到了十一月十六號就是小梅結婚。
這兩個結婚之後,老王家的房間空了不少。
正國和小毛驢因爲要上班,時常不在家,他們的房間常常空着,所以就讓柱子和正軍搬了進去。
這兩個都是男孩子,正軍倒是比以前懂事了些,說話也不像以前那樣欠揍,大約是過了叛逆階段吧。
小荷現在和小蓮往在一間屋子。
主要是她的年紀也大了,再擠在父母房間不太好。
小梅結完婚之後,李春花又重新回到縣城學習做衣裳。
孫大琴就留在隊裡。
她白天接替李春花的工作去養雞廠餵雞。看到徐春麗帶着小侄子在那邊餵雞。
她的眼神時不時地就會落到他們身上。
正國回到省城上班沒多久之後,幾乎每隔幾天就會給徐麗珍寫信。
徐麗珍通常也會請王守義幫着稍封信回去。
因爲兩人也沒刻意瞞着,所以正國和徐麗珍處對象的事兒,生產隊的人都知道了。
老王家其他人都沒有意見,只是孫大琴有些不高興。
主要是這姑娘長得太漂亮了,在村子裡住的時候,許多小夥子都喜歡盯着她看。
太過招蜂引蝶,只是孫大琴見婆婆和兒子都樂意,她也就沒有說什麼。
只是她實在不放心,總想確定徐麗珍是不是真的水性楊花,揹着她兒子跟別的男人勾三搭四。
這天晚上,孫大琴見徐麗珍還沒走,就磨磨蹭蹭也放慢數雞蛋的動作。
因爲養雞廠的雞蛋賣得越來越好,錢淑蘭準備明年繼續擴建。這事已經得到村幹部們的同意。
連新養雞廠地點都選好了。
所以現在負責養雞的人還要負責給新人傳授經驗。
餵雞這個倒很容易教,主要是關於養蚯蚓的經驗。每天要澆多少次水,各種動物糞便的比例爲多少才能養出更多的蚯蚓都是有門道的。
因爲村裡人不斷摸索,他們養雞廠的母雞普遍都能一兩天下一隻雞蛋。一萬一千多隻雞,每天都能產將近一萬隻雞蛋。
附近幾個城鎮的供銷社都會跑過來定貨。
他們養雞廠忙得不得了。
眼見着徐麗珍已經忙完了,孫大琴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跟她前後腳出了養雞廠。
這時的天已經黑透了。徐麗珍着急自家小侄子,擔心他呆在鄰居家會哭鬧。
腳步加快不少。孫大琴擔心被她發現,遠遠地跟着。
反正她知道徐麗珍的家住在哪兒,所以她也不擔心會跟丟了。
徐麗珍拐進一條巷子,她順着這條巷子可以直接走到鄰居家。
可誰成想,她剛拐進巷子,就看到一個黑影躥了出來擋在她前面。
徐麗珍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兩步,一臉戒備地看着對方,“你誰啊?”
那個黑影沒答話卻快步上前,想要上前摟她。
徐麗珍剛想大聲叫人,對方卻飛快地捂住她的嘴。
不遠處的孫大琴慢慢地往這邊走着,依稀聽見那邊有動靜。
她心下一沉,別真的讓自己猜中,那小姑娘腳踩兩條船吧?
她頓時像打了雞血似的,拼了命地往前跑,剛到巷子口就看見靠牆的地方,一個黑影軟啪啪地癱歪倒在牆根。
因爲太過漆黑,孫大琴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
可站着的這個,她是認識的。
孫大琴張了張嘴,對眼前的情況有些瞠目結舌,“你怎麼?”
一個柔弱的姑娘居然把一個壯男人給撂倒了?她是怎麼辦到的?
聽到是孫大琴的聲音,徐麗珍快速把手裡的銀針放進自己的挎包裡,然後理了理頭髮,朝孫大琴微微一笑,“嬸子,這麼晚了,你咋到這邊來了?”
對於孫大琴時不時會注意她,徐麗珍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原以爲對方只是觀察自己。畢竟她正在跟正國處對象,不放心她也是情有可原的。可誰成想居然還跟蹤上了。
孫大琴被她問住了,臉上有一瞬間的難堪,不過孫大琴到底是臉皮夠厚,只是不自在了一瞬,就恢復過來,她指了指最後面的房子,“我來婆婆家看看,聽到這邊有動靜,就跑過來了。”她說完也不等徐麗珍再問,彎下腰朝那黑影看去,“這誰呀?”
徐麗珍搖搖頭,聲音平靜無波,“我也不知道!剛纔他居然想欺負我!所以我就……”
她的聲音很冷,跟平時的柔弱一點也不一樣,有種說不出來的堅定。
這烏漆墨黑的,兩人手上也沒有手電筒或馬燈之類的,孫大琴彎下腰湊到那人的臉上來看,發現居然是個陌生男人。
孫大琴想敲響離得最近人家的門,找繩子之類的把人捆上。
徐麗珍卻在這時開口,“嬸子,早點回去歇着吧。他沒事!”
孫大琴急得直跺腳,回頭看她一眼,“怎麼能就這麼算了呢,他可是耍流氓呀!必須懲罰他,要不然他以後還會幹這種混賬事兒!我去喊大隊幹|部來!”
徐麗珍卻上前兩步,伸手攔住了她,她聲音有些發急,“嬸子,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不過我剛剛出手太狠了,把他給廢了,我擔心人家以後會找我算賬!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在農村出現這種事情,如果傳出去女方的名聲就毀了。
孫大琴被徐麗珍拽着胳膊,腦袋裡只剩下兩個字“廢了”!這兩個字在她的腦子裡無限循環。
我的娘耶,這姑娘這麼狠吶!這以後正國要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豈不是連男人都做不了了!
她嚇得渾身一抖,一把推開徐麗珍的手,飛快往前跑。
徐麗珍在身後噗嗤一聲樂了,沒想到正國他娘還挺有意思的。
錢淑蘭洗瀨好之後,正想抱着小敏睡覺。
突然聽到大門被拍得叮咚作響。
錢淑蘭只好把小敏繼續放回嬰兒車。
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電筒,走了出去。打開大門一看,居然是孫大琴,她不由得眉頭一皺,“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這兒來幹嘛?”
孫大琴朝後面掃了一眼,見徐麗珍沒有跟過來,趕緊進來把大門給反手關上。
她拍了拍胸口,拉着錢淑蘭進了堂屋,等兩人坐下之後。
孫大琴緊張地直嚥唾沫,哭喪着臉,“我的娘耶,您可要救救正國呀。”
聽她提起正國,錢淑蘭還以爲正國出啥事了,她心裡一緊,一把抓住孫大琴的胳膊,着急地問,“正國怎麼了?”
婆婆這麼緊張正國,孫大琴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只要婆婆反對,這兩人多半就能分開,於是她聲情並茂地把剛纔的事情講了一遍。
錢淑蘭聽後卻沒有孫大琴想像的那般,“我還以爲正國出事了,你瞅瞅你把我嚇得一身冷汗。”
見婆婆居然不以爲然,孫大琴不由得急了,“娘,那姑娘有問題呀,她居然能把一個男人給廢了。你想想不可怕嗎?”
錢淑蘭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她有能力自保不是好事嗎?省得正國上班還時刻惦記她的安危。”
被婆婆這麼一說,孫大琴不由得一怔。話是這麼說,“可她有一天會廢了正國呀。”
錢淑蘭卻毫不在意,擺擺手,“只要正國好好待她,她爲啥要廢正國?她廢了正國,對她有啥好處?你別瞎想了。”
孫大琴腦子懵了,是嗎?她不會廢了正國?可這事誰能說得準!那個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可誰成想居然是個狠角色。真是沒看出來呀。 Www☢ тt kan☢ c○
錢淑蘭見她臉都青了,想了想還是安慰她,“正國這孩子我看着他長大的,他不會對不起徐麗珍的,你擔心的情況不會發生,你就放寬心吧。”
孫大琴低頭想了半天都沒法說服自己。
錢淑蘭又想起來道,“以後你別再跟着人家了。你一個婆婆做這種事傳出去也不好聽。”
聽婆婆這麼說,孫大琴不由得臉一紅。她好像把自己給暴露了。
最後,孫大琴也沒能勸動婆婆。耷拉着腦袋出了院門。
第二天一大早,孫大琴特地跑到縣城去找王守仁。
把這事跟王守仁說了一遍。
王守仁的反應卻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會不會看錯了呀?那姑娘不像是個厲害的呀!”
見自家男人居然不相信自己,孫大琴急了,“怎麼會看錯了呢。我一直跟着她的。”
王守仁想了想道,“孩子自己樂意,你乾着急也沒用。”
孫大琴見自家男人也不反對,頓時涼了。
這一家子都不反對,她一個人反對又有啥意思。
只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就自己寫了封信,讓老三幫着稍給正國。
就算正國選擇跟那姑娘在一起,也得讓他知道這姑娘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接到三叔遞過來的信,正國十分高興。
等看完信之後,他驚訝地張大了嘴。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難道他未來的媳婦還是個練家子?
可怎麼看怎麼不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