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了,疏影,我放在你這裡的東西呢?”不一會,解青鱗朝梅疏影說:“你不是偷偷吃掉了吧!”

“怎麼會呢!”梅疏影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白玉小盒,笑着說:“不過,真是香極了,害我饞淂半死,你要是不問我討去,遲早是被我吃了。”

解青鱗把那玉盒拿在手裡,小心地打開了。

香氣四溢。

傅雲蒼聞到了那種動人的香氣,也忍不住心中一動。

解青鱗竟把那盒子推到了傅雲蒼的面前,對他說:“吃了它吧!”

盒子裡是一顆指頭大小的雪白藥丸。

“這是?”傅雲蒼不解地看着解青鱗。

“這藥叫做金風玉露,可是解大夫多年的心血。”梅疏影搶着說:“好不容易纔煉製成功的,解大夫想也不想地要給公子服用,可見是很看重公子啊!”

“多年心血?”傅雲蒼怔怔地看着那晶瑩剔透的藥丸,然後搖頭:“不行,我不能吃。”

“爲什麼?”解青鱗和梅疏影一樣一臉訝異:“公子可是對這藥效懷有疑慮?”

“不是爲了這個,看解大夫珍而重之的模樣,定然是極爲看重這藥的。”傅雲蒼把盒子推回他的面前:“我這病注在骨中,不必浪費這麼珍貴的藥物了。”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態平和,絲毫沒有虛僞假意,一看就知道是真心這麼想的。

梅疏影目光閃了一閃,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解青鱗含笑看了一眼,只能跟着笑了。

“傅公子你不要誤會,是疏影她讓你會錯意了,其實這藥方固然花了我不少心血,不過煉製起來倒不是那麼困難。”解青鱗把藥丸從盒子裡取出來,託在掌心遞給了傅雲蒼:“還有,我是醫者,只知道治病救人,沒有想過要分什麼重不重要的,可不可救的。”

傅雲蒼看進了他那雙坦蕩堅定的眼裡,突然覺得有些歉疚。

剛纔……怎麼會突然覺得懷疑……

自己不過就是這麼一個病弱身軀,這樣處處提防着,不是很好笑嗎?

“那就多謝了。”傅雲蒼拿過藥丸,和着茶水服了下去。

入口一片芳香,服下不一會,一陣暈眩過去,立刻覺得身子輕盈了不少。

傅雲蒼不由得站起來走了幾步。

“這……”他驚喜地多走了幾步,發現步履之間慣有的那種沉重居然減少了許多。

“果然有效。”解青鱗點了點頭,一臉滿意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的?”傅雲蒼一時忘形,拉着解青鱗的袖子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那狂喜的樣子讓解青鱗有一刻失神。

傅雲蒼只顧走着自己變得輕盈的步履,隨手又放開了他。

不過畢竟改善有限,不一會,他撐在石桌上有些喘氣,但臉上的喜悅絲毫不減。

“解大夫真是醫術如神!”他轉過頭朝着解青鱗露出感激的笑容。

心頭又是一陣急跳。

解青鱗的手放上了自己的心口……

那天過後,傅雲蒼每隔半個月就服用一顆解青鱗煉製的“金風雨露”,身體的情況果然一天好過一天。

到這個春天結束的時候,傅雲蒼已經可以不用他人攙扶,一個人慢慢地徒步從山下走上白梅嶺了。

就算他再怎麼淡然,這種健康的轉變還是讓他剋制不住地欣喜。

這個身體終於可以不再依靠他人了……

如果有一天,能夠靠自己的雙腳走遍天下,這幾乎就和遨遊天際是一樣的了……

“你在想什麼?”坐在他身邊的解青鱗放下手裡的醫書,看着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想什麼人嗎?”

“啊!我是在想……”想起自己那常人看來可能幼稚的願望,傅雲蒼不太好意思說出口,隨口找了個理由:“我是在想疏影,不知道她今天準備了什麼招待我們?”

他們這時正坐在馬車裡,往棲鳳山去拜訪梅疏影。

這些日子以來,傅雲蒼已經不知不覺把這兩人看作了自己的好友。

他和解青鱗常常是清晨就往白梅嶺去,三人撫琴,吟詩,煮酒,暢論天下,到黃昏日落時才告別離開。

“疏影?”解青鱗若有所思地說:“她倒真是個值得想念的女子……”

“什麼?”傅雲蒼聽不太明白:“什麼叫值得想念……”

解青鱗卻只是笑而不答,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傅雲蒼更是覺得莫明其妙起來。

“她長得極美。”看見他眼裡不依不饒的固執,已經大致摸清了他性格的解青鱗只能嘆着氣說:“所謂有佳人兮,得君子慕……”

“美?是嗎?”傅雲蒼想了想:“你這麼說了,疏影好像是極美的……”

“什麼好像?”輪到解青鱗迷惑了:“你不覺得她很美嗎?”

“她真的……很美嗎?”傅雲蒼遲疑地問。

“這麼問……難道在你心裡,一直覺得疏影不美?”解青鱗吃驚又好笑地說:“要是你真這麼認爲,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女人家對自己容貌可是計較得很的,心裡不怨你有眼無珠纔怪。”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傅雲蒼急忙爲自己辯解:“我沒有覺得疏影不美,只是疏影就是疏影,她是個極好的女子,不論性子或者心地,才華學識更是少有。至於容貌,其實每個人都不太相同吧!這個美與不美,我倒真是一向不怎麼在意,也不知道怎麼去區分……”

“你的意思是……你覺得天下人都差不多?”解青鱗覺得有趣:“那在你眼裡,是不是覺得我長得和莊管家也差不多?”

他這麼問了,傅雲蒼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下。

“也不是,當然有些不同的……你看起來要比莊管家年輕不少!”他認真地比較着:“還有,莊管家眼睛的顏色和你大不一樣,鼻子稍矮些,眉發沒有這麼黑,膚色也不盡相同……對了!他要比你矮上許多。”

解青鱗一時無言。

要知道,他雖然不喜炫耀,但心裡明白自己的容貌縱然算不上舉世無雙,也絕對少有能相提並論的。可是在傅雲蒼的嘴裡,他和那個又老又瘦小平凡的莊管家不過就是長得“有些不同”而已。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

傅雲蒼果然跟別人大不一樣……

“那我和疏影比較起來呢?”等這句話問出口,連他也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你和疏影?”傅雲蒼也被他奇怪的問題弄糊塗了:“這個……疏影是女子,你是男子……這個怎麼拿來比較呢?”

“在你眼裡,是疏影看來比較舒服,還是我呢?”

“舒服?”傅雲蒼好好地想了想,老實地回答了他:“疏影!”

“嗯!”解青鱗突然靠回了那邊,重新拿起了醫書。

被他突然變化的態度搞混的傅雲蒼擡了擡眉,也轉頭繼續看着車外的景色。

他和疏影看起來誰比較舒服?

當然是疏影了!

因爲每次看他看久了,心口就不舒服得很啊!

已是夏初,白梅嶺上的梅花當然都凋謝了。

遠遠就能透過枝椏看見疏影在崖邊的小屋,傅雲蒼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在他身後的解青鱗看他一臉微笑,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疏影!”看見坐在屋外刺繡的疏影,傅雲蒼遠遠招呼着。

梅疏影放下手裡的針線,站了起來。

“解大夫!雲蒼!你們來啦!”疏影笑吟吟地迎上前來。

傅雲蒼看着眼前的疏影,突然想到了解青鱗剛纔在路上問的那句:“在你眼裡,是疏影看來比較舒服,還是我呢?”

臉上不知怎麼有些發熱……

“臉怎麼這麼紅?你不舒服嗎?”看見傅雲蒼臉頰有些泛紅,梅疏影關心地問,然後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他身後的解青鱗。

這一看,她臉色一白。

解青鱗也正看着她。

雖然嘴角帶笑,可一雙深邃眼睛裡半絲笑意也沒有。

“我沒事,倒是你……”看她臉色突然蒼白,傅雲蒼問她:“你怎麼了?”

“我沒事,我沒事!”梅疏影低下了頭,有些慌亂地回答。

“你真的沒事嗎?”傅雲蒼不放心地說:“青鱗,你還是幫她看看吧!”

“好!”解青鱗伸出了手:“疏影,把手給我。”

梅疏影有些猶豫,但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看她的手有些發抖,伸了半天也沒伸到解青鱗跟前,擔心的傅雲蒼握住了她的手,放到了解青鱗伸出的掌心。

“她沒事吧!”看梅疏影整個人都有些發抖,傅雲蒼皺着眉問:“是不是哪裡不對?”

“沒什麼!”解青鱗終於拿開了放在她腕上的手指,放開了她:“可能是一個人在這裡住着覺得有些寂寞了,心裡鬱積了些悶氣,偶爾心慌,無妨的!”

“也是啊!”看梅疏影呼了口氣,傅雲蒼也不再擔心:“你一個人住在這裡是逍遙自在,不過,也是寂寞了些。”

“不會!”梅疏影擡起了頭,臉上恢復了平常的笑容:“也許是昨天夜裡貪涼,受了些風寒,你們就不用爲我操心了。”

“是啊!”解青鱗半真半假地開着玩笑,調侃着她:“疏影這樣貌若天仙的女子,還是住在這遠離俗世的地方較好,要是在塵世間現身,可是要引起混亂的人物啊!”

傅雲蒼聽不太明白,又不太好意思問,只能跟着笑笑。

疏影低頭陪笑,心裡卻被這一句攪得七上八下的。

這是……什麼意思啊……

傅雲蒼站在石桌邊,提筆繪着景物。

疏影正遠遠坐在一株梅樹下,低頭沉思着。

傅雲蒼拿着筆看了她許久,然後在快要完成的畫稿上加了幾筆。

“畫得真好!”解青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突然出聲嚇了他一跳。

“是你?”傅雲蒼擱下筆,有些意外地問:“你不是去山泉幫疏影取澆樹的水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忘了帶器具。”解青鱗的目光還是盯着桌上的畫。

“我是覺得都是景物缺乏生氣,所以把疏影添了進去。”看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傅雲蒼忍不住問:“可是哪裡畫得不好?”

“不是,畫得太好了。”解青鱗收回了目光:“對了,你幫疏影去取泉水可好?”

“當然可以。”傅雲蒼接過他遞來的小桶,往山泉的方向走去。

解青鱗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畫,才慢慢地走向了疏影坐着的地方。

“疏影。”走到疏影身邊,他輕聲地喊着疏影的名字。

“解大夫!”疏影驚醒過來,急忙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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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說說心裡話,可好?”解青鱗和善地笑着。

疏影四處一看,發現不見了傅雲蒼,臉色有些發白。

“山主……”

“嗯?你喊我什麼呢?”解青鱗挑了挑眉毛:“疏影,怎麼這麼生份?你我認識這麼多年了,怎麼你喊他雲蒼,卻老是解大夫解大夫地喊我?疏影,你眼裡可還有我?”

“請山主恕罪!”疏影雙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聲音顫抖地說:“梅疏影要是犯了什麼錯,還請山主開恩!”

“我又沒說你犯錯,你怕什麼啊!”解青鱗伸手把她扶了起來:“要是被他看到你這樣子,一定會覺得奇怪的,那可就不好了!”

“是!疏影明白了!”疏影噤若寒蟬地發着抖:“疏影會記得的!”

“你別怕,我只是有些事要問問你。”解青鱗勾起她的臉,細細地看着:“果然我見猶憐,我先前倒是沒有發現,你長得如此楚楚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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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身份低微,怎麼敢承蒙山主這樣的誇獎?”疏影目光猶疑不定。

“誇獎?不是啊!我這是在說實話!”解青鱗的手撫過她吹彈可破的雪白臉龐:“早些時候,有人跟我說,我比你差得遠了,我看這話半點不假。不過,聽到之後,我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可能因爲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吧!”

梅疏影聽到這裡,臉色已經泛成死灰。

“山……山主……”她顫抖着嘴脣,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怎麼辦呢?疏影,你倒是說說,我該怎麼辦比較好啊?”解青鱗笑着問她。

“山主饒命!山主饒命!”疏影雙腳一軟,跌坐到了地上。

“我知道這和你沒什麼關係!”看她怕成這樣,解青鱗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個人也許不知道是在和誰說話,也許他眼裡我和世上大多數人都差不多。不過呢!他好像對你倒是青眼有加。疏影,你居然比我要強,真是令我驚訝!我就納悶,平時也不見你有什麼特別的舉動,你現在倒是跟我說說,你怎麼就能做到的呢?”

疏影怯怯地擡起頭,大着膽子問了一句:“山主可是在說雲……不,傅公子嗎?”

“你以爲呢?”解青鱗點點頭:“這個人還真是有趣得很啊!”

“他……只是山主閒暇時的消遣……山主何必爲了他費心……”疏影鼓足勇氣說道:“其實我覺得他……雖然不識時務了一些,倒也不像其他人那樣……”

“你居然這麼瞭解他?”解青鱗“咦”了一聲:“疏影,你不會是對他動了情吧!”

“疏影不敢!請山主千萬不要誤會!”疏影嚇得一個激靈:“我是覺得山主不值得爲他白白花費這麼多的心思!”

“誰說是白白花費心思了?”解青鱗斜着看了一眼坐倒在地上的梅疏影:“我現在覺得這個人實在是有趣極了。疏影,我勸你最好不要壞了我的興致,你聽明白了嗎?”

“是!疏影明白!”疏影嚥了口口水:“多謝山主提醒!”

“那就最好了!”解青鱗親切地把她扶了起來:“疏影,別和我這麼生疏,以後叫我青鱗就好了。”

“疏影萬萬不敢!”疏影驚恐地又要跪下。

“你放心,是我讓你這麼叫的,你只管這麼叫我就好了。”解青鱗甚至彎腰幫她拍掉了裙上沾到的泥土:“你放心,你現在是我‘重要’的朋友,只要你別惹我生氣,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梅疏影除了發抖,哪裡還說得出半個字來?

“你們……”

梅疏影轉過頭,看見傅雲蒼已經拎回了一小桶水,正站在一邊看着他們兩人。

“啊!我去澆樹!”梅疏影拿過他手上的水桶,匆匆離去了。

“她這是……”傅雲蒼看着她有些反常的樣子,疑惑地問:“疏影她怎麼了?”

“沒什麼,也許還是不怎麼舒服。”解青鱗笑笑:“不如我們今天早點回去可好?”

“也好!我這就和她說去。”傅雲蒼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青鱗……”

“怎麼了?”

“不,沒什麼!”傅雲蒼搖了搖頭,轉身走開了。

只是他回來時的那一瞬間,看見青鱗扶着疏影的樣子,胸口有些發悶。

最近好像常常有這樣的情況。

又不像是舊病復發,那麼……是爲了什麼呢?

還是等到只有兩個人時……單獨問問青鱗好了!

“你說心口不舒服?”解青鱗伸手要爲他診脈,卻被他擋住了。

“也算不上不舒服……只是有些發悶,我想也許和身體沒什麼關係。”傅雲蒼的臉上充滿了困惑。

“那是爲了什麼呢?”

“青鱗……”這時,燭火突然熄滅了。傅雲蒼於是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接着說:“我想了想,在家時倒是沒什麼事,可是在白梅嶺上……時常會有……”

在他的背後,解青鱗眸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我也覺得奇怪,可是總也不明白是爲了什麼……”

“你今天可也是覺得胸悶了?”解青鱗問他。

“是啊!”傅雲蒼仰頭看着天空:“今天打水回來以後,我就有那種感覺。”

解青鱗笑了出來。

傅雲蒼驚訝地轉身,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雲蒼啊雲蒼!你果真……”解青鱗一時找不到什麼形容詞,只是止不住地笑着。

“這很好笑嗎?”傅雲蒼本就是冰雪聰明的人,也察覺到是被調侃了,臉上忍不住有些發熱。

“不是!不是!”解青鱗連忙收住了笑聲,但臉上的笑意一時怎麼也忍耐不住:“雲蒼,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我這可是在爲你高興啊!”

“高興?”傅雲蒼靠在窗臺上:“這值得高興嗎?”

“雲蒼,你記得《國風·周南》的第一篇嗎?”

“當然是記得的!那是《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解青鱗接着唸了下去。

“這個……有什麼關聯嗎?”怎麼突然扯到關雎上去了?

“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解青鱗笑看着他,只是念着這樣的詩句。

“這是《月賦》……”傅雲蒼忽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

“疏影才貌出衆,傾心於她,也是一件曼妙之事啊!”解青鱗站了起來。

“不!”傅雲蒼直覺地否認了。

“不?”解青鱗有些訝異地說:“這‘不’字,又是什麼意思呢?”

“你爲什麼會以爲我……對疏影……有愛慕之心呢?”疙疙瘩瘩說到這裡,傅雲蒼平時蒼白的臉色浮上了一抹紅暈。

“這古來男女間事,最是微妙難以言說。”解青鱗走到了他的身邊,和他並肩站在窗前:“我也不能肯定,不過呢!若是你愛上了一個人,會覺得她在你眼中和別人不同,會爲她朝思暮想,看見她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自然心中會覺得不舒服。古人詩中所說‘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大抵就是這個樣子的了。”

“是嗎?”傅雲蒼皺起了眉:“可是,我也沒有覺得對疏影……全是如此啊!”

“世間人千百種模樣,個人對待情愛的方式也都不同。不過,多多少少和這些情況相近的。”解青鱗仰頭看向天心的明月:“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啊!作爲一個凡人,若是能得到一份真摯情愛,這一生纔算沒有白活過……”

傅雲蒼看着月光下他輪廓分明的側面,腦海中浮起了一首古詩……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解青鱗聽見了,微微一怔,轉頭朝他看來。

收回了伸出的手掌,傅雲蒼爲了自己的失態大覺困窘。

“的確是夜深了,雲蒼,早些睡吧!”解青鱗臉上的訝異一閃而沒,準備告別離開。

“對了。”走到門邊,他又回頭說了一句:“雲蒼……疏影她,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別說是你,縱是天下男子,又有幾個不爲如此佳人心動。我看她對你也是頗有好感,可不要錯過了。”

解青鱗笑着走了。

傅雲蒼攤開自己握着收回的手掌,覺得心裡有些悒鬱,有些不安,有些……

沒有想到疏影或者其他,只是因爲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

爲什麼要說以月光相贈這樣的詩句……

好虛無的想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