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夙,不論你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可好?”只要你有那麼一瞬間,想的不是他……
街角,一個火紅色身影在暗處看着這一切:“真是不知道你怎的想的,爲了你的寶貝妹妹,把蘇夙的命給搭進去。”
紫袍公子淡淡一笑,勾起女子蜜色下頜:“我知道你可以救下她,有蒙彧的命來牽制阿梨,其實也不錯。如今阿梨和蘇夙的軟肋都在我的手心,這樣可省了不少麻煩。”
花隱移開下頜,有些疲憊的靠在牆面上:“你要知道,被母蠱放棄,子蠱的宿主便無法活下去。我如今能做的只有想辦法替她續命,除非蒙彧自己醒過來,要麼就是蒙彧把兩人的鉗制解掉。否則……蘇夙必死無疑。”
冷若楓用扇柄輕輕敲打着手心,漫不經心道:“不必這麼費盡心思,找到逐流以後她的生死便跟你我沒有關係了。”
幾近絕望的時候,一個紅色的裙裾出現在裴思源的眼前。他擡頭,看着逆光中的女子。
“我可以救她。”
裴思源知道自己興許不應該相信這個花隱,可除了她以外,他已經別無辦法。抱着蘇夙回到客棧以後,花隱並沒有做什麼,甚至連看都未曾看蘇夙一眼。而是徑自坐下爲自己沏了杯茶。綠儂先是急道:“花隱姑娘,你既然說能救我家小姐,那就請你快些!綠儂求你了!”
不急不慢的抿了一口,花隱挑眉笑道:“自從上次在西苑嘗過三小姐請的那一杯澀味極重的茶後,其他的味道都入不了我的口。”
對於她毫不在意的模樣,綠儂求救的看向裴思源。裴思源幫蘇夙掖好被角以後慢慢走到花隱面前,拱手道:“花隱姑娘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出來就是。”
噗嗤一笑,花隱懶散的靠在椅子上,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我就喜歡跟聰明人說話,裴將軍,我們明人不說暗話。花隱今日來這裡救三小姐,自然不會白救,只需要裴將軍答應一個要求即可。”
“什麼。”
抿了口茶,花隱走到蘇夙牀前,看着牀榻上病容蒼白的女子。花隱淡淡一笑,眼裡卻帶着幾不可見的苦澀:“現在說了也是無用,日後自然有用得着將軍的地方。”
裴思源皺了下濃眉,冷聲道:“若是傷及國家社稷,良心百姓之事,恕思源不得奉陪。”
淡淡一笑,花隱轉過身笑道:“自然不會,只怕屆時將軍還會求之不得呢!”
求之不得,這世上除去能和蘇夙長相廝守以外,真的沒有其它事是值得他求之不得的了……
約定好的第十日,蘇夙病倒不起。綠儂這邊即爲蘇夙擔心又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冷夙然着急。這日陽光才灑了進來,綠儂便易容成蘇夙的模樣披着草綠色披風出了客棧。裴思源同她說了,去客棧附近盯着,那個覃貊一定會來找她。
眼看着快到了正午時分,綠儂一直坐在客棧對面的一家望月樓。臨窗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所有進
出的人,一如昨日,全是些江湖中人。她是同蘇夙一道見過覃貊的,那人身形魁梧,面貌不如江南男子的清俊,陽光硬朗。身背巨闕更是惹眼的很,只要他一出現,綠儂便能看見。
綠儂這一座,便直直盯到了酉時,日落西山的時候。一個身負巨劍的男子終於出現在了客棧門口,綠儂站起身,一腳踏上窗戶,飛身而下。
望月樓的人一看一個綠衣姑娘就這麼翻身而下,頓時嚇得全聚集到窗戶邊上看着。綠儂一個旋身落在客棧門口,伸手攔住了正要踏進客棧的覃貊:“覃貊少俠,可否借一步說話。”
看着眼前眉眼彎彎的女子,覃貊皺起眉不悅道:“姑娘還是不要拿蘇姑娘的容貌騙人了,覃貊雖癡缺不傻。”
癡和傻有什麼區別?綠儂噗嗤一笑,伸手將面容上的人皮面具撕掉:“覃貊少俠好眼力,不知還記不記得綠儂這個小丫頭?”
覃貊想了想,拱手道:“原來是蘇姑娘身邊的綠衣姑娘,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
做了個請的姿勢,綠儂斂下笑意正經道:“覃貊少俠,我們有事進去聊。”
“我只要見你家小姐。”覃貊淡淡道,堅毅的鷹眸在擡眼的時候劃過銳利之色。綠儂雙手負在身後,歪頭看着他,忽然噗嗤笑道:“綠儂人微言輕,這就帶覃貊少俠去見我家小姐,只是……我家小姐能否回答覃貊少俠,就另當別論了。”
帶着覃貊進入客棧的時候,幾乎所有江湖中人都停下了談論,謹慎的盯着覃貊。有幾個甚至站了起來,手裡握着兵器,都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覃貊不屑一笑,跟着綠儂一道緩緩上樓。低下那些人看着他們上去,直到身影消失不見時才安心坐下繼續談論。
“那個身負巨闕的人就是玄虛聖女追殺的右教護法,前些日子在金陵城外的一個小鎮上殺了不少江湖人士,其中更是以恆山派損失最爲慘重,死傷不下三十人。”其中一個散客模樣的大漢低聲對同桌的一個劍客說道。那劍客不屑一笑,灌了口酒道:“不過是莽夫之勇,如今江湖大變,多數人放出風聲,似影山莊同朝廷聯姻,意在脫離江湖。”
“哦?那也就是說,這些時日的風聲都是真的?似影山莊要聯合朝廷,滅了各大門派?”隔壁桌的坐的都是有門有派的,其中一個佩劍男子聽不下去了也插嘴問道。
那個劍客冷笑道:“無風不起浪,他似影山莊若是沒這個心思,別人也抓不住這個風聲。似影山莊的大夫人本就是前朝長公主,嫡親的四小姐又要嫁給鎮遠大將軍,這不是做足了風聲?三小姐被劃出族譜……這些時日江湖百曉生可是把他們冷家的秘辛都挖了個遍!”
“聽聞這事還扯出了十幾年前的一段情史?好像是似影山莊的莊主和當年江湖第一美男子重淵,爲了蘇家的家主蘇柔櫻可是爭得頭破血流,還害的冷蒼明的五妹冷荌嫆,那個仙子一樣的女子成了半瘋半傻的。嘖嘖……看樣子,冷家氣數將盡
咯!”
低下談的熱鬧,上面客房裡也不差勁。覃貊一進客房便剛好看到花隱正和蘇夙盤腿面對面坐着。紅色從袖口裡爬出一波波白色小蟲,順着她的手腕攀至手心,爬到指尖。然後一點點順着花隱和蘇夙相疊的手掌爬進蘇夙的手中。
“苗家蠱術。”覃貊怔愣的看着那些白色的小蟲一點點爬進蘇夙的衣衫,鑽進她的耳孔,鼻孔。然後她輕起朱脣,又有一顆較之大一點的從她蒼白的脣中爬進去。
“覃貊少俠好見識,見到蘇姑娘如今的模樣,還想說什麼?”裴思源笑着打着摺扇走了過來,示意覃貊坐下。
覃貊拱了拱手,不屑道:“蘇姑娘這算不算是罪有應得?算計他人終會落下個被人算計的下場。”
“你怎麼這般說話?我家小姐何時算計過你?”綠儂瞪眼看着覃貊,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模樣。
覃貊冷冷一笑,坐在裴思源的對面擡眼看着綠儂:“綠儂姑娘好差的記性,你家小姐算計我的時候你可是就在旁邊看着呢!讓我去找龍鱗……呵呵,當我是傻子嗎?找到龍鱗交給她讓她去得到逐流?”
裴思源勾脣笑的漫不經心,懶懶的倚在椅背上。骨節修長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扶手:“覃貊少俠,即便算計你是夙夙不對,但綁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孩童威脅一個姑娘,怕也有失一個男子的作風吧?”
肅然起身,覃貊鷹眸含着銳利,緊緊盯着裴思源,生怕錯過他面上任何不善的表情:“這位公子說話不中聽,換一個說話中聽的來。”
像是聽到一個極爲好笑的笑話,裴思源抑制不住的大笑起來,手中的摺扇悠閒的搖着:“綠儂,你說這少俠說話是不是有趣的很?找個說話中聽的?我們這唯一一個說話中聽的還在生死門邊徘徊着呢,要不,思源也將你送到生死門邊和夙夙聊一聊?”
話音方落,裴思源便感覺到肩上一重。那把一直被覃貊負在身後的巨闕此時帶着劍鞘一道搭在裴思源的肩上,覃貊虎目圓瞪,說不出是嫉妒還是憤怒的神色在他面上一閃而過,卻並未逃過裴思源精明的眼睛。
“怦”的一聲,客棧的木門被一腳踹開,一個粉衣女子牽着一個模樣秀麗低着頭的小少女進了屋中。一見那把巨闕正搭在裴思源的肩上,離他脖頸不過半寸的嚇得花容失色。三步作兩步走到覃貊身邊,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搧了下去:“誰讓你這樣對待他的?他是我夫君你知不知道?”
這一下着實是將屋中所有人都驚愣了,就連一直閉目不理外事的花隱都睜開了眼睛瞧了過來。只見一個妙齡女子此時將一個紫衣女孩扔在身後,瞪大了杏眸怒看着覃貊。這樣一個七尺男兒被一個女子不留情面的揮下一巴掌,眼裡沒有任何憤慨還低垂着眸子悶不吭聲,這着實讓綠儂嚇到了。不過裴思源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很快就猜到了箇中緣由,原本扯平的脣角又噙着三分笑意,懶散的靠回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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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