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舞魅樓的路須經過御園。
忍冬回樓的時候已是亥時,前夜立秋並沒有陪她前往承乾宮侍寢,她也不願莫清澈派侍衛護送,今夜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莫清澈本不願她回去,但忍冬藉口說這幾日她並沒有按時喝御醫送來的藥,擔心懷上孩子。莫清澈無奈,只得放她離開。
月色朦朧,寒氣襲人。忍冬扯了扯身上的薄紗,微微有些冷意,卻沒有要急着回樓,只是緩步走着。兩旁的草木透出陰森的氣息,將她吞沒在黑暗中。
像是太子的溫柔,只能藏在這黑夜中,昏暗裡帶着冷峻的爭鬥。
忍冬望月嘆息,輕輕蹙眉。
這樣的愛,何堪負重?既然終是結不出一個好果子,不如就將它泯滅在心底。
正兀自感傷,卻聽得不遠處傳來犀利的劍聲,想來是有人在園中練劍。劍聲沉重而抑鬱,像是在宣泄劍客的憤懣。
這麼晚了竟還有人在這園子裡練劍?忍冬好奇,循着劍聲而走。驀地,她發現這劍聲竟來自清水閣!
是他?忍冬驚地轉身欲回,卻怎麼也邁步開腳。
偷偷看一眼吧?
心裡猶疑不定,腳上卻徑直往閣中走去。
“誰!”莫蘇黎一個縱身躍到忍冬身前,劍尖直指忍冬喉頭,“擅闖此閣者,格殺勿論!”
四目相對,他的銳利如鷹,她的困窘不堪。
明知是她,卻仍要兇狠相待,只因她的欺騙。
忍冬輕輕用玉指撇開莫蘇黎的劍,難堪地笑道:“深夜回樓,但聽得閣中劍氣如凌,耐不住好奇,便進來……”
莫蘇黎一個箭步上前,咬住忍冬因冷顫而發紫的嘴脣,毫無預示地纏住她柔軟的舌。忍冬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嚇了一跳,當即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接着便是一掌,卻被莫蘇黎死死抓住了手腕,一個過肩抗在身後,跨步便向閣房走去。
“殿下!殿下!”她掙脫着想從他背上逃脫,卻終是無計可施。
莫蘇黎將忍冬扔在牀邊,狠狠地摔上房門。
見他一副怒氣凌人的模樣,忍冬顫着從牀上爬下,乾笑着道:“時……時辰不早了……殿……殿下……”莫蘇黎扯過伸手開門的忍冬,反手壓在牆上:“夫人的心思真是讓人猜不透啊!既然進了這閣子就得有所收穫吧?!”他的話,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裡擠出來,夾雜着恨意,捏住忍冬的手更緊了,疼得她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卻不肯求饒。
她用勁反抗,畢竟武學功底不如莫蘇黎,好不容易掙脫卻又被壓至牀央。
“殿……殿下……”忍冬有些急了,聲音裡帶着央求道哽咽。只是她不知道,一個男人倘若被妒忌燒了眉,便難以自制。
“你不是很喜歡勾引男人嗎?”莫蘇黎將忍冬翻過身,把她的雙手壓在耳邊。他們鼻尖相貼,諷刺地道:“上次的美人計本王也是夫人的手下敗將,敢問夫人這回用的又是哪一計?”
突地,忍冬的眼角滑過淚滴,蒼涼地抽笑着,反抗的雙手登時失了力氣,不再擰動。
真是可笑!原本以爲自己可以很好地將這段感情從生命中抹掉,到頭來卻發現那只是自欺欺人的謊言罷了!每一夜,莫清澈親吻她的時候她的腦海裡總會浮現他的身影,他的氣息。今日被他撞破,她以爲會是一個瞭解,她甚至發誓要將對他的情動徹底遺忘的!只是,只是爲何?爲何聽到他冷言冷語的斥責心裡卻是如此抽痛?爲何明知不可爲卻偏偏邁進了這萬惡的閣子?爲何明明可以在背後用簪子刺傷他以求脫身卻愣是下不了身?
莫蘇黎被忍冬這一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按着忍冬的手也有些鬆動。
這笑聲竟是這般淒厲,這般刺痛他的心!
他深嘆一口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閃着淚光的眼眸,無奈的提防。
他的氣息透過呼吸潛入忍冬的玉頸,一點一點地瓦解她心底的防備。她含着淚,薄脣顫動。
“夫人到底爲何……”莫蘇黎話還沒有說完,忍冬便輕輕將脣貼了上來,蜻蜓點水後便別過頭去。淚水順着鼻尖滑落。莫蘇黎一愣,胸腔裡似千軍萬馬擂鼓而動。他此刻是多麼想要與她相擁安眠,縱使這個慾望再強烈,他卻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別過一邊的空洞的瞳孔。腦子裡有個聲音告訴他要冷靜,兵家大忌便是自亂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