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站在忍冬臥房門口,一宿沒有閤眼,心裡是蒼白得發顫。
姑娘平日裡做事也是很會把握分寸的,怎麼進了宮就讓人不能省心了呢?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菩薩保佑……可千萬別讓我家姑娘出什麼事兒啊!
正哆嗦着,一個瘦弱的身影從老遠便闖入她的視線。
是姑娘!
立秋像見到了心上人一樣抖擻了精神,立即迎來上去。
“姑娘你可急死我了!昨晚舒雲那傢伙可是來了好幾次,嚇得我都不敢離開你房門半步……”立秋像個孩子一樣帶着埋怨的語氣說道,伸手去攙忍冬的時候突然聞到了濃烈的酒氣,她驚異地問道,”姑娘昨晚可是喝了酒了?“
忍冬有點吃力地點點頭,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過去。立秋見她有些不妥,便不再作聲。心下卻想:姑娘就算在王府也沒喝過這般多的分量,若是讓王爺瞧見了這”酩酊大醉“的樣子豈不是要心疼得都揉作一團了?!
睡醒的時候立秋早已幫忍冬換了昨晚那件太監服,她竟渾然不覺。剛想下牀,門口便傳來了太監通報的聲音:“太子殿下口諭,今日酉時傳蝶戀花閣的小六子到清水閣續酒——”
“小六子接令,太子殿下吉祥。”
看來是小六子去接令了,忍冬坐在牀上默然,出神地聽着門外的對話。
“你這小奴才是怎麼得到這一金令的?看來你着實不簡單吶!太子連那禁地都讓你進了,要知道這權利可只有莫逆將軍纔有的啊!”
“奴……奴才……也不知道……”他確是不知道,立秋拿他那衣服的時候沒有說是給姑娘穿的,要是說了他哪還有那膽給她?他還以爲是立秋做的,心想這立秋也真是厲害,冒充他的身份不打緊,竟能因此博得太子殿下的歡心。心裡是又憂又喜,憂的是這日後要是被揭穿了自己戴的可是要殺頭的帽子,喜的是今後這宮裡的公公們都要對他另眼相看,阿諛奉承了。
“我也不多作停留了,這殿下今兒個有點醉,我得去李御醫那裡開點醒酒的方子……”說着便匆匆離去。
忍冬聽着外面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方纔翻身下牀,喊道:“舒雲,舒雲!”
“姑娘有什麼事要吩咐?”舒雲知道立秋回房休息去了,自己也就對主子的聲音更加警覺起來,疾步而來竟沒有一絲的喘籲。
“給我更衣。還有,去把小六子叫來,我點他梳頭。”
“奴婢知道了。”說罷便急急地退下去了。
“姑娘今天氣色不大好,想來是昨晚睡得不好?”舒雲熟練地給忍冬換着裝,漫不經心地問道。她自小便進了這皇宮,不知道換過多少個主子,更衣這等事兒根本就是已經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
忍冬哪兒是睡的不好,是根本沒有睡意。被這麼一問,不經又想起昨晚的清水閣來。他
那寂寞的問話:“願與我飲酒麼?”便又捲上心來。
那是怎樣一個夜晚,她與他並肩而坐,一個太子,竟能如此親和地與一個犯了事兒的小太監坐在一起飲酒。她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又懼怕他那如鷹一般的眼神。
他們對坐在清水亭裡,起初還是你問我答,忍冬很是拘謹,說話甚是小心。可慢慢的,莫蘇黎的傾心相告讓她對這位高高在上,甚至是她充滿敵意的太子有了另一番的瞭解。
放下了戒備又喝了點酒,忍冬便開始海闊天空地暢談。
評詩論畫,填詞唱曲,兵法棋藝,他們無不談得津津有味。
莫蘇黎倒下的時候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忍冬正要唱曲,見他支持不住,便顫顫巍巍地沿着小徑回了蝶戀花。
莫蘇黎醒來的時候見身邊無人,背上蓋了件披風,心裡不禁有了些失落。
這小六子是從御膳房調走的,他是見過一兩回的,還算識得。心下不由得想:這到底是何許人,若真是個新晉的小太監,這等才學,那一刀豈不是太可惜了?
回了黎瀟宮,莫蘇黎立馬下了道令,讓身邊的親信去查那小六子調去的地方。
“主子,這小六子前日剛被調去了蝶戀花閣,侍奉的是明妃娘娘新招的舞姬:梅忍冬。”
“舞姬?”莫蘇黎楞了一下,坐在榻上沒有作聲。
“奴才查到她是從南方的宛琛國來的,是明妃娘娘爲了給皇上御園宴會上添彩特意請來的。”
“她可會本國的語言?長得什麼模樣,有畫像否?”莫蘇黎登時連問三聲,問的侍衛一時語塞。
“這……奴才不知,她的行動起居甚是隱秘……聽說還沒在這宮中走動過……”侍衛抱拳回道,聲音卻越來越低。 wWW_ тт kǎn_ ¢o
“到蝶戀花閣傳令:今日酉時本王將在清水閣與小六子續酒!”莫蘇黎堅定的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黎瀟宮迴盪,語氣裡充滿期待的興奮。
戰爭,終是提前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