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得得,踢踏有聲,偶爾有高聲傳令的,錯落有致。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大軍已經分成兩隊。世都勉強睜開眼睛,看着懷沙消失在沙塵裡,心裡驀的生出一股悲哀。她知不知道迎接她的將是什麼?
懷沙換了一匹黑馬,當前帶路,如疾風而去,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左世都美美的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範樑已經走了。
看看周圍,是自己的別館。長舒一口氣,看來範樑還是瞭解自己的,若是送回府,光那些詢問就夠頭大的。
帳幔沒有闔上,一盞油燈忽明忽滅的閃爍着。
“麗娘?”左世都喊自己的侍女,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
“麗娘?水!”提高腔調,心裡有些奇怪。麗娘是很乖巧的人,這個時候更應該在自己身邊守着啊?
眼前一暗,有人背光而來,一盞鎏金白瓷燕窩盞遞到眼前。世都一口氣喝光了裡面的銀耳湯,剩下一口嚼了嚼,才抹抹嘴兒說道:“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那人也不說話,放下茶盞,坐在牀的另一頭,靠着髤紅漆的牀柱,雙臂抱胸,不言不語。燭光打在她的側臉上,半明半暗。因爲趕路帶來的疲勞在眼底形成一片濃濃的陰影。也許光影模糊了衣飾的邊界,燭光裡的懷沙顯得弱小而孱弱。
這幾天,她累壞了吧?世都幾乎可以想象出懷沙看見即墨時的場面,但是即墨素來謹慎,應該不會讓懷沙太難堪吧?
“即墨--,怎麼樣?”世都想了想,試探着問。
懷沙眼皮動了動,『舔』『舔』乾澀的嘴脣,眉頭蹙的更緊了:“沒事,都挺好的。即墨挺好的。”
世都直起身,和懷沙面對面坐着。懷沙的頭深深的埋在兩臂間,世都輕輕的分開她的手臂,上面還帶着溼溽的汗水,“懷沙,你沒事吧?”
懷沙勉強擡起頭來,嘴脣已經咬得發白,深深的看着世都,良久,才說:“世都,即墨、他、他,我--”懷沙有些語無倫次,神『色』間的『迷』惘深深的刺痛世都。他有些害怕,怕懷沙走上另一條路。
青梅竹馬麼?那麼他也和她一起長大的,懷沙,你清醒的時候,是不是可以也看見我?
想的有些激動,世都一伸手,把懷沙攏在懷裡。他已經比懷沙高壯很多,完全可以攬在自己的懷裡,讓自己的氣息嚴嚴實實的罩住她,爲她創造一片世界。
懷沙沒有掙扎,安靜的呆在他的懷裡,似乎也在汲取他的力量,平息着內心的混『亂』。
沙漏刷刷的聲音流暢而平穩,兩人的呼吸漸漸合二爲一。懷沙動了動,世都放開她。懷沙道:“我、我看見簡垚公主了。即墨摟着她。”
“是嗎?”世都苦笑。即墨瘋了,全南陽都知道即墨不近女『色』,連懷沙都沒有抱過。如今在衆目睽睽下,他摟着王后,只能說他已經瘋了!
世都沉默着,聽說和親見是截然不同的。懷沙聽說了,然後親見了。在她最疲憊最茫然的時候,看見自己的未婚夫,青梅竹馬摟着別的女人。眼裡,是她不熟悉--甚至害怕的神情。世都悄悄的嘆口氣。
輕輕的拍拍懷沙的後背,世都說道:“懷沙,你看我不也摟着你麼?”